曲景明躬身应道:“是!”迳自离了大殿,往厨下去了。
大殿中郑嘉荣,周天时分宾主落坐,谈些江湖轶闻,武林掌故,蓝剑虹垂手肃立在郑嘉荣身后,洗耳恭聆。
过了不久时间,由大殿外右侧月牙门处,走进来曲景明和五个小沙弥,各捧精美斋菜,穿过大殿,往殿左一间窗明几净的餐室走去。
随着郑嘉荣肃客入坐,天时坐在上坐,嘉荣坐在左首,曲景明与蓝剑虹,则坐在下首相陪。
席间天童禅师与醉僧纵谈些武林中奇人奇事,周天时十斤美酒下肚,谈兴更浓,谈到得意处,几至忘形!。
天童与醉僧,数十年交往,相互了解甚深,故周天时谈得虽然有些过份趾高气扬,但郑嘉荣也不说什么,只是微微含笑,频频点头,曲景明、蓝剑虹两个小辈,当然更是不敢插嘴说些什么。
这一顿酒饭,直吃了若两个时辰,才尽欢离席。
回至大殿,嘉荣又和天时品茗聊天一阵,天时忽对蓝剑虹道:“十斤陈年美酒,果然提起了你酒疯子师伯兴致,来,现在我就教你一招轻身功夫。”
说话间,人已离坐,往大殿门外走去。
到了殿外白石阶台上,停住步子,回头又向身后的剑虹道:“虽然只是一招,但只要你潜心苦练,可也够你傲视江湖,你留心看着”
话的余音未落,也不见他弯腿作势,忽然全身拔起,腾空十丈,窜到一株寺外古柏之颠,随着一个倒翻筋斗,又站在剑虹面前!
蓝剑虹正在看的目瞪口呆,忽闻身后起了一阵掌声,转身一看,原来是天童师叔,和景明师兄,也双双来到殿外,观看醉僧施展绝技。
周天时见郑嘉荣拍手称赞,忙道:“雕虫小技,何赞之有?”
郑嘉荣正要答话,还未来得及开口,周天时已转面向剑虹道:“这‘攀云乘龙’虽说只是一招,可是腰腿之劲,步法眼神,都有不少奥妙。”
话说完,当下就将这一招“攀云乘龙”的绝世轻功,教给了剑虹。
一连三天,蓝剑虹不分日夜,潜心苦练,已将攀云乘龙这招绝世轻功,练到了六七成功夫,离火候已是不远。
醉僧见蓝剑虹天资聪慧,悟性又强,心中自是异常欣喜,三天过后,又接连教了剑虹几招轻功。
这天正是红日西沉,夜幕将合的时候,周天时见蓝剑虹将自己所传他的几手轻功,全部练完,虽未臻于妙境,但若要抵敌,已是足够称威,心中暗喜,忙道:“剑虹,你知道酒疯子师伯我,对敌时用什么兵器?”
蓝剑虹虽然在暗底下问过曲景明,但此时却不便直说出来,忙摇摇头道:“虹儿不知!”
周天时左手一托红漆铁木鱼,道:“我这铁木鱼中,终日不空美酒,喷酒如针的工夫,不但要真力深厚,且非光明磊落的武器,所以我这手不愿传你。”
话说到这儿,忽闻遥空两声雁鸣,周天时闻声微微一笑,笑容中赶紧右手一探破烂僧袍口袋,抓出两粒白色围棋子,说声“你瞧!”
话出口右手扬处,但闻两声伤禽闷哼!蓝剑虹抬头一望,只见一排掠空而过的归雁中,已有两支被周天时的围棋子击中,落了下来。
雁儿落地,醉僧细迷双眼,笑道:“剑虹,你快去拾起雁儿来看。”
蓝剑虹肃立应声:“是!”迳往院落中粉壁墙边步去,拾起两只雁儿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少说点,适才那排掠空而过的归雁,离地至少有十二三丈高,可是这两只中暗器的雁儿,都被周师伯击中,落了下来,最奇的是两只雁儿,全身不见伤痕血迹,而且连两颗围棋子也不见在雁儿身上!
蓝剑虹正在大惑不解,忽听周天时哈哈一笑道:“你快将雁儿拿了过来给我,也许这两只小畜牲性命尚有挽救。”
蓝天剑那敢怠慢,双手捧着两只雁儿,两个箭步窜到周天时面前,将双雁送交给天时,自己则瞪着两只星目,凝神注视着天时手上的两只受击雁儿。
但闻周天时一声轻道:“可怜的小畜牲,我怎忍心杀你。”
说话中将左手捧着的红漆铁木鱼,向剑虹一掷,蓝小侠眼明手快,而且知道他这只铁木鱼,至少也有两三百斤,那敢大意,忙运真力站稳脚跟,且功贯双臂,伸两手,接住铁木鱼,饶是如此,蓝剑虹的一个身子,仍旧被飞过来的铁木鱼力道,震得晃了两晃。才拿桩站稳。
再看周师伯时,只见他已满面笑容的左手抓着两只雁儿,右手中食两指直伸,在每只雁儿口中,各取出一粒白色围棋子,随将左手一松,两只归雁一一声长鸣,震翼升空,在半空中一个盘旋,往已去远的一群同类追去。
这一手“神功疾射开口雁”的功夫,只看得蓝剑虹暗里伸了两下舌头,半响说不出话来。
醉僧周天时见他神色,知他在惊羡自己的这手功夫,忙上前接过红漆铁木鱼,笑道:“暗器人人会打,但要打的准头好,轻重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准头不对,打出去的暗器,自是等于白费,手法轻重,若无把握,不但制服不了敌人,而且有时候对自己多有不利。”
话至此突顿,双目射神,向天空扫了一眼又道:“我刚才打那两只雁儿,手法之妙,妙在准头不差,力道不轻不重,手法稍重,围棋子若入雁腹,必然坠地死去,如果手法稍轻,则又闭不住他的喉管,无济于事,非要恰到好处,雁儿才会不受重伤,而从空中坠落下来,是以,这种出神入化的手法,施用的人,内功必须要达到六合归一的地步!”
周天时说完话,将右手中捏着的两粒白围棋子,交给剑虹,随将投掷棋子,用力使劲的心法传授了他。
蓝剑虹见两粒白色围棋子,全是精钢铸成,心里不禁暗自一惊,但刹那之后,惊魂甫定,接着按照周天时教他的心法,在潜心习练掷打围棋子。
话休絮聒,醉僧周天时在五台山天龙峰大佛寺一住就是半年,天天除了喝酒,有时候也和天童禅师对弈一局之外,就是教蓝剑虹的轻功与暗器,真是留连忘返,大有乐不思蜀之况。
是以,他一身震慑武林的轻功绝技,和打棋子的心法,已倾囊传授给了剑虹。
在这半年时间中,蓝剑虹除了潜心苦练郑师叔教他的轻功暗器之外,心头一空下来就想念师妹易兰芝!
他忆起邱冰茹临别时所说的话:“三个月之内必将兰芝妹妹及张壮士找着,陪送他们来大佛寺找你!”并再三叮嘱,要自己放宽心情,不要为这件事忧愁,免伤身体。
然而,流光似水,自己来大佛寺,转眼已近一年,但芝妹妹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多少个日落西山,暮烟如梦,归雁成群,掠空引颈长鸣而过的黄昏时候,他在寺前的小峰之顶,独自踱步,欲排遣愁思!。
但无论怎样,易兰芝十余年来,对自己一片真情,温柔宛孪,就像一根带着粘性情丝,紧紧的缚着自己一颗心,想到极处,总是不自觉的凄然泪落!
万一兰芝师妹,有个差错,我岂不是聚九州之铁铸错一身,纵然尽倾西江北海之水也是难洗此恨!何况恩师一番重托,已尽辜负,将来又有何颜面,再见他老人家!
想至此,不禁有些怨恨邱冰茹,要不是她劝我先来大佛寺,我所中的玄阴透骨掌,被她医好之后,即会立即去云龙山,五龙帮中去探听师妹的下落,只要她没有陈尸在托日峰上,那怕走遍天涯海角,我也会将她找着,带在自己身边。
一年来,兰芝妹妹,如泥牛入海,影响俱无,自己并三次禀明天童师叔,欲别大佛寺,往江湖中去打听芝妹的下落,无奈师叔总以风雷剑法学技未精,婉言相拒,他老人家一番好心,自己又怎好强持己意。
又过了两月,已是仲秋时节!
仲秋天气,金风飒飒,玉露冷冷,这天天色微明,蓝剑虹即已起身练剑,仰望蓝空,一天晓月残星,满耳虫声雁唳,不禁又想起兰芝师妹,一低头,落下几颗热泪,随之一声凄叹!
叹声未住,忽闻身后响起一个洪钟似的声音,说道:“万事天意使然,非人力所能强为,你忧愁个什么?只要你风雷剑法习好,和我教你暗器‘满天花雨’的手法学精,我定去向你郑师叔说明,让你下山,寻找师妹就是,这时练武要紧。”
在这人说话当儿,蓝剑虹早已转过身子,躬身一揖之后,垂手聆训,直至这人的话说完,他才赶忙接道:“周师伯训谕,虹儿焉敢不遵,只是,到时候祈师伯向师叔说说情,让虹儿下山手刃亲仇,找寻易师妹及十九株金龙参就是。”
周天时仰面哈哈一笑,道:“我说话几时打过诳语,说了就算,到时候我定叫你能于心所愿,现在快开始习艺吧!”
蓝剑虹躬身一揖,答应一声“是!”
随即左手一捏剑诀,右手宝剑一翻,剑走龙蛇,如电如芒,但见白光一闪,耀眼生花,一套天下难敌的“风雷剑法”展了开来!
朝阳斜射下,长剑闪烁生辉,势若惊涛骇浪,舞到后面十余招,只见一团白气,在大殿前的院落中滚来滚去,凌捷的剑法,几乎使这位武林中罕见的高人周天时,都难以看清他的身形步伐。
只觉得剑光凝重处,有如山岳峙野,轻灵时,若似回风拂柳,迅捷无比,变幻莫测,风雷剑法舞到最后一招,但闻蓝小侠一声大喝,长剑骤然飞出,嗤的一声,插入在大佛寺门外的一株古柏上,直没剑柄。
就在这时,忽闻院中,响起了三个人的哈哈大笑之声,蓝天虹游目驰望,只见院落中除醉僧师伯之外,天童师叔及曲师兄也都站在他身后。
蓝剑虹赶忙向师叔师兄道了早安,随之红了一张俊脸,转回身跑至寺门外,将插入柏树上的长剑拔出,见宝剑正是掷入平时所投的一个痕口中,未差丝毫,自己也陡的感觉到一喜。
笑盈盈的将长剑纳入鞘中,飘风般地走到天童禅师等人跟前。
天童禅师见蓝剑虹风雷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