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正是烈日中天,火伞高照的时候,在幽谷东北面的嵯峨怪石之上,出现一位全身穿着青布紧身劲装,年若四十四五岁的中年大汉,紫面虎目,英武绝伦,背插九环震魂刀,炯炯虎目,射出两道如电光芒,聚精注神的望着谷底!
但见幽深绝谷之底,一片死灰颜色,草木不生,大汉正在暗自惊叹,此毒蛇果非凡物,若要剜取头上肉珠,真还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正思至此,忽闻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凡属天下罕见怪物,必有它奇特癖性,独目金鳞毒蟒,不到夜晚子时,不吃东西,你来这早,又有什么用。”
青衣大汉闻言,早已吃惊不小,待来人话声刚落,他已转过身躯。
不知什么时候,在他的身后,已卓立着一位年若七十的俗装老人,慈眉善目,银发飘胸,神态显得十分安祥,背上斜插着一柄长剑。
青衣大汉炯目射光,扫了老者一眼,已然知道,对方不但武功高强,且也是来此欲剜取怪蛇肉珠的,忙双手抱拳躬身一礼,笑道:“晚辈邱天世,人称多手白猿,叩见老前辈!”
老者呵呵一笑,笑声中还礼答道:“原来老弟是邱觉民的大公子,老朽黄慕青,因我略通医道,故江湖朋友给我一个外号叫我神医叟,我与令尊交情不薄,今日能在这绝谷之上突遇贤侄,真是三生之幸!”
邱天世听话之下,赶忙单足跪地,说道:“原来是黄伯父,常听家严淡及伯父医术通神,能治百病,尤其是一柄紫钢夺魂长剑,威镇大江南北,数十年未逢过敌手,今后还望黄伯父不吝赐教!”
神医叟黄慕青,又是呵呵一笑,笑过右手微拂,邱天世突觉有一股无比潜力,将自己一个单足跪的身躯,给托了起来。
邱天世不禁心头一震,暗道:神医叟果然名不虚传,自己迢迢万里。赶来括苍山,目的是想冒生命危险,来剜取独目金鳞怪蛇头上肉珠,不想巧遇上这个老头子,他之来此,自然也是想获得此罕世珍物,若与他急夺,不但自己武功与他相比望尘莫及,就是在老父方面,也无法交待过去,事情委实难办已极!
但自己跋涉长途,吃尽千辛万苦,来到括苍山,总不能说就这样白跑一趟。
思此,心里不由得风车般打了两个转,然后钢牙一咬,恨恨又自暗道:不管怎样,届时怪蟒出现,只好仗自己平生所学,先与这老头儿一拼,而后再去设法取得毒蛇肉珠!
心念一决,随说道:“毒蟒深藏洞中,谷底又无法去得,这肉珠又如何取法?”
神医叟黄慕青,微微一笑道:“独目金鳞怪蟒,虽然过于厉害,但并非无法制服它。”
稍顿又道:“这畜牲毒性太烈,任何人也无法靠近它十丈之内,故若要制服它,取得肉珠,必须要找来它最喜爱吃的东西,掷在洞中为饵。”
邱天世道:“但不知毒蛇最爱吃的东西是什么?这荒山绝岭之中是否易于获得?”
黄慕青微皱慈目双眉,道:“毒蟒最为喜爱之物有两种,一是鸡类,一是奇毒小蛇也许可以获得。”
邱天世一怔,道:“幽谷四周,百里内无人家,鸡类自是无法找到,只有毒性小蛇也许可获得!”
黄慕青道:“鸡与奇毒小蛇,还是以蛇为佳,小蛇被独目金鳞毒蟒吞食之后可以以毒攻毒,毒蟒凶性即可大减,我们再冒险下手除它,让老弟趁新鲜剜取那怪物丹元所化的肉珠吞服!”
邱天世悚然一惊,面显疑感,急道:“黄伯父,你老人家来此幽谷,不也是想取得稀罕之物的吗,何以让晚辈独自吞服?”
黄慕青呵呵一笑,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何况老朽已年近古希,我成全你吧!”
略顿又道:“独目怪蟒凶残无比,让他先把小蛇吞服之后,虽仗小蛇巨毒,在它腹内发作,减去它不少凶性,但我们仍然不可稍为疏忽,毒蟒全身坚如钢铁,只有那只独目与红冠之间的那颗肉珠,足以致它性命。
所以,我们下手时,务必极度小心,一击便要击中,不然,平白费了无穷心血不说,人还可能轻者受伤,重者丧命,到那时岂非后悔莫及!”
邱天世先以为自己和神医叟黄慕青,为了互急这颗罕世稀物,定要拼场性命,谁知他不但舍此珍奇,让我剜食,而且还把其中利害谆谆相告,要自己极度小心,免遭不测,而葬身独目金鳞怪蛇之口!
思此,不免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感,登时愧疚顿生,一低头好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足足过了半盏热茶的工夫,他才愧喜交集而又感激不尽的含笑答道:“蒙黄父伯对小侄如此关切,此恩缕骨难忘,老伯请尽管放心,小侄决不莽撞,一切听命行动就是!”
神医叟听完他的话,心内一宽,又道:“幽谷之内,草木皆萎,生物自是无存,就是绝谷周围十里路以内的蛇虫之类,恐也被这怪物吞食,所以,我们要捉奇毒小蛇,恐也要离此十里之外,才能有获。”
稍顿又道:“横竖时间尚早,我们先去找几条小蛇再说。”
语毕,也不等邱天世答话,一转身,两个纵跃,在嵯峨怪石之上,捷若巧猿,往北方奔去。
邱天世看黄慕青轻功竟有如此超凡绝俗,心头又是一震,但神医叟未出十丈,他也陡展轻功,疾快无伦,尾追其后而去。
十余里路程,在他们施展上乘轻功之下,何须片刻光阴,已到一片阴湿已极的密林。
入林不久神医叟骤然停步,笑道:“这林中阴暗潮湿,必有蛇虫生存,我们不妨就在这里下手觅取奇毒小蛇吧。”
说完,迎风一嗅,便在一棵巨树之下的深草内的石穴中,捉出两条三尺余长,身呈赤黑色的奇毒小蛇,放在事先已经准备好的布袋中。
随后邱天世又在深草中捉了四五条小蛇,全是奇毒无比。
黄慕青见所捉的小蛇,已足够应付独目金鳞怪蟒吞食,笑道:“邱坚侄,我们所获,已足够为饵,将那怪物诱出洞来,为时尚早,我们不妨在此吃些干粮,再回幽谷去吧!”
语毕,在怀中取出一些用面粉做的饼类食物,分了一半给邱天世,二人席地坐在林中树下共食。
吃完干粮,双双离了密林,走回幽谷,回来时二人虽是举步从容,但也不过是一两顿饭的工夫,已回到幽深绝谷。
黄慕青见已到谷口,笑道:“独目金鳞巨蟒,要在夜晚子时,才出洞觅食,我们这早进谷,也是无事可做,还不如坐在谷口阴凉之处歇息一阵,俟日落西山,天色将黑的时候。再入谷吧”
话犹未了,邱天世一眼瞥见谷口崖壁上,有一点跃目黄光!
他惊疑中,一个箭步,窜到崖壁之下,双手攀住崖壁突出尖石,爬上石崖,双目凝神,往发光之处一望。
原来是一块宽半寸长寸半金质长方形的金牌,牌上以极为精巧的手法,刻着一条小龙图形,小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邱天世不知此为何物,忙伸手抓起金牌,跃出崖壁,走近神医叟面前。
诧然向黄慕青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神医叟黄慕青,在邱天世发现黄光,跃上崖壁,去拾那件发光东西之际,心中已然一动,如今接过一看竟是一块刻龙金牌,更是不由得心头一凛,随之面上颜色急变,嘿然无语!
邱天世见神医叟接牌在手,脸色骤变,也不说话,情知有异,凭自己在江湖中闯荡廿余年的经历,再略加思索恍然顿悟!
问道:“伯父,你老人家为什么见此金牌之后,突起惊色,这块金牌是不是武林中哪个魔头留下的标记。”
邱天世话未说完,黄慕青截住接道:“贤侄所猜不错,留这金龙牌的人,一心在家造就他的儿子,已有十来年不现江湖,他名叫铁掌金龙木怀舟。”
邱天世微皱双眉,点头说道:“木怀舟这个人物,从未听家父对我们兄弟们谈过,他是怎样一个人?敢祈老伯见告!”
神医叟黄慕青一双慈目射出两道如电光芒,在谷口四周一扫,然后将嗓子微微压低,说道:“铁掌金龙木怀舟,武功极强,且个性怪僻无伦,不过他对善恶恩怨,却极分明,死在他铁掌之下的江湖人物虽然不少,但却是人人罪有应得,决不枉杀一个好人,这块金龙牌就是他的得意独门暗器,一手同时能够飞出数块,决无虚发!”
稍顿又道:“木怀舟妻子余玲,人本来就长得姿容绝世,再加上她驻颜有术,四十岁的人,看来还只像是卅一二,不仅如此,武学性格,都与她丈夫一样,今日留下这块金龙牌的人,不是木怀舟本人,就是他的爱妻余玲了。”
邱天世又微蹩一蹩双眉,说道:“不管是他们夫妻二人之中哪个留下这块金龙牌,总之他既留下此牌以为表记,定然也是为那独目金鳞怪蟒而来,据老伯所说,他夫妻二人全都武功奇高,为免惹麻烦计,小侄之意,是不等深夜子时再下手伏蟒取珠,我们可多用两条小蛇,看看能不能将怪物早点诱出,就在木怀舟或他妻子未来之前下手,则比较稍有把握。”
神医叟慈眉微皱,略作沉思,然后抬头慨然说道:“先下手为强,这样也好!”
语毕,先自举步往谷下走去,邱天世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阵急行,不过片刻工夫,但见前面一片排云峭壁,挡住去路。
壁上有个洞穴,漆黑无比,看上去不知洞穴有多深多远,洞口以外,二十丈远近的所有草木,一概枯黄萎死,显得这幽谷之中,格外凄恐无比。
神医叟见地头已到,便停步不进,站在一个巨石顶上,对停立在他身边的邱天世,低声说道:“这时连太阳都未下山,时间委实过早,不过既然决意抢前下手,只好先掷去两条小蛇试试看,若是独目金鳞怪蟒,饥饿已极,也许会出洞扑食小蛇,待小蛇奇毒在它腹内发作,怪蟒定然难受挣扎,然后凶威大挫,贤侄再行扑去,以奇怪身法,一下击中,挖下此物丹元所聚的红色肉珠,立时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