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俊和张君瑞怅然若失,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兴味索然,好像前面放着一堆干枯柴草,本来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京城花”的大好心情,没想到让探花郎闹得灰头土脸,好在皇上英明,没有更改原议,自己仍然是状元,仍然是榜眼。
皇帝在任何时候都是世界的中心,在琼林宴上同样如此,听到的都是顺耳之声,没有一句逆言。在宴会接近尾声时,东方云龙乘兴宣布:此次科考,一甲三名为翰林学士,二甲八十名进士,入各州府任参政,三甲二百一十七名同进士,派往各县任县丞,以后视政绩再予升迁,此事由吏部安排。
圣旨一下,百官哗然。天呐,这样升官也太快啦!一名普通书生,仅仅经过一次考试,就一跃成为八品以上官员,他们能胜任吗?二甲和三甲的进士倒也罢了,那一甲三名翰林学士,可是皇上智囊团成员啊,专掌内命,参与机要,起草机密文件,如大臣任免,宣布讨伐令等,官职不过五品,却有“内相”之称,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众进士大喜过望,一个个挤眉弄眼,十分搞怪。他们十年窗下无人问,而今一举成名天下知,此次科考改变了一生的命运。状元陈世俊更是一鸣惊人,不仅荣升翰林学士,而且要当郡马爷了,真可谓双喜临门,光宗耀祖啊!
读书好啊!不仅可以进皇宫吃琼林宴,还可以入官府当老爷,运气好的还可以攀龙附凤当驸马爷,天下竟然有这等美事,怎能不让人趋之若鹜?由是全国掀起如火如荼般的读书热潮,各地书院应运而生,四海之内痒序盈门。读书热的兴起,拉动笔墨纸砚价格飞涨,还有无数酒楼和青楼也如雨后春笋般成立起来,为文人墨客提供吃喝玩乐等各种休闲方式,而“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更成为读书人的两大喜事。
琼林宴散后,胡宝良父子离开皇宫,得意洋洋地骑马回家。此时正值午夜,秋高露浓。
没想到胡府里依然灯火通明,秉烛赏月唱堂会,欢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东方公主和十八名丫环在客厅里围成三桌;大厅门外面,左右各设一桌,管家胡安带十六名男丁露天围坐。院里临时搭建起一座不大的戏台,两侧搭棚,供戏子换装,桌上放着干鲜果品、肉饱子、黄糕、茶水、大小八件,众人随意食用。欢快的锣鼓敲起来,欢乐的小曲唱起来,一折折、一出出好戏,无不喜庆吉祥,有《满床笏》、《金印记》、《天官赐福》、《财源辐辏》、《富贵长春》众人品茶喝酒,一个个摇头晃脑,听戏赏月,不亦乐乎。
胡宝良和胡长生兴高采烈,一路谈笑风生,两匹高头大马踏着清脆的蹄声进入胡府大门。
众人见家主到来,马上起立欢迎。顿时,热烈的掌声响成一片。
东方凤凰伸手止住锣鼓,含笑招呼:“有请驸马爷和探花郎入席,请两位给大家讲讲琼林宴的盛况,我们无福享受皇家琼林玉宴,听听故事也是好的。”
胡长生见戏台上停止唱戏,众人都大眼瞪小眼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左右为难。
“好,本将军给你们讲一讲,让各位好好过过瘾。”
胡宝良正在兴头上,大步走上客厅台阶,浑身散发着浓浓酒气,时而面朝大厅,时而面向外面,指手画脚地讲述琼林宴盛况:好家伙,皇家玉宴,非比寻常,满朝文武,再加三百名文进士,群英聚会御花园,那真是山珍海味,美酒飘香,好家伙,文曲星与天上的明月交相辉映,把皇宫照得如同白昼
众人听得如醉如痴、手舞足蹈,一个个插上想象的翅膀,在脑海里夸张地描绘那百年不遇的皇家宴会,啊,自己能在胡府当差,真是三生有幸啊!
胡宝良眉飞色舞道:“后来皇上作了一首月亮诗,当然好得很。然后皇上指着天上月亮,命大臣和众进士以明月为题,作诗助兴。结果大家作一首又一首,本将军也记不那么多,总之都不怎么样,因为皇上全不喜欢,后来圣上亲点探花郎作诗。”
说到此处,他挠了找头,招手道:“三儿,你把在宴会上作的词吟咏一遍,为父记不清了。”
众目睽睽,三少爷大窘,转身便走。他一面急行、一面回头道:“各位,对不起,我累了,要去休息。”
出两步,又回头道:“爸,您见好就收,不要太张扬。”
顺其自然而不任其自然,或许正是天地法则。
胡宝良点着儿子的背影笑骂道:“这臭小子,还不好意思啦,哈哈,不管他,没关系,反正咱们这位探花郎作了一首月亮诗,什么喝酒问天,什么月宫太冷不想去,因为怕寂寞,什么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什么的,算啦,总之这首诗过两天肯定会流传出来,到时候不仅你们知道,全天下都会知道的。”
东方凤凰听到“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两句,不由的暗自点头,亏得驸马爷还记住两句,进步很大呀。她明白这首诗一定相当好,三儿真讨厌,吟一首诗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这么不好意思,明天一早一定让他默写出来。
胡宝良大声道:“当时,你们三少爷吟出这首月亮诗之后,所有的人都傻了,啊,怎么形容呢?反正连皇上称赞是好词,还特意命所有人为这首词的诞生喝了三大杯酒,连皇上也喝了。然后嘛,皇上又命状元和榜眼做诗,哈哈,你们再也想不到,状元和榜眼吓得给皇上跪下,叩头不止,说他们愿意让出状元和榜眼位,为什么?哈哈,他们作不出这样好的诗。于是皇上过去拍着你们三少爷的肩膀,夸他是天下第一探花郎。”
胡府上下欢声雷动,锣鼓喧天,人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胡府举宅庆祝,又热闹了半个时辰,东方公主见夜色己深,于是重赏戏班子众人,吩咐大家散去,并嘱咐家人们好生休息,明日可睡到午时起床。
东方凤凰回到屋里,一双美丽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彩,盘腿坐在床上,让丈夫讲琼林宴的故事,一遍又一遍,什么太子如何难堪啦,状元和榜眼如何狼狈啦,文武百官如何羡慕啦直把驸马爷讲得人困马乏,三公主听得眉花眼笑。
一个时辰后,胡宝良怀抱锦被,全身缩成一个大虾团,闭着眼睛痛苦地哀求:“凤凰,咱们明天再讲好不好?天快亮啦,为夫还要上朝啊。”
“不好,我还没困呢,上朝也不打紧。”
东方凤凰精神倍长、神采飞扬。双手使劲摇动丈夫,捏他的鼻子,拉他的耳朵,恳求道:“宝良,你再讲一遍就行,好不好,你从头至尾再讲一遍,连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什么?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我呜呜
从第三天开始,胡长生每天都去翰林院应卯。他暂时没有上朝的资格,但是凭借翰林学士的身份,可以随意出入皇家书楼,阅读大量珍本和孤本书籍。
这天,胡长生在宫外遇到二哥胡振天,兄弟俩相见,分外高兴。
胡振天捶着三弟的胸口道:“小子真行,升得够快。我才是从四品,你一下就成五品啦,还能经常见皇上,实在不简单,三弟比二哥强。”
说到这,他不胜感慨道:“悔不当初,唉,我如果学文就好了。”
“是啊,二哥,你学文,肯定比小弟强。”
“我呸。”
胡振天踢了小弟屁股一脚,笑骂道:“滚你的花花肠子去吧。”
胡长生在翰林院阅读一个月,逐渐了解到十二年来,圣朝始终秣马厉兵,准备一统大陆。在北方修筑工事,训练骑射,还有旷世奇才研究制出一种飞天器,每一架可容纳官兵五十人,能够飞越蓝山天险,直达燕国中部。在南方训练水军,熟悉航海,另有能工巧匠制造各种大船,每条可容纳一千名官兵,两个时辰可横渡百里海峡。目前唯一可虑的是,圣朝被楚和燕国夹在中间,如果同时攻打两国,显然国力不足,如果攻打一方,会有后顾之忧。
战争不可避免。以胡长生的学识,明白自人类出现以来,战争就没停止过。所谓停战,只是暂时的。战争是获取最大利益、解决复杂纠纷最快捷、最有效的手段。
胡长生再次坚定了习武决心,弱者,在战场上只有一个结果,死亡。他每天练武不缀,一边修炼精神、提升意念力量,一边研究水的本质,争取尽快处理好自己的九阴绝脉,然而时至今日,仍然困难重重,没有任何进展。
皇家藏书楼上下三层,书架成行,高达一丈,犹如重峦叠嶂,排放的书籍约五十万卷,胡长生随意浏览,其乐无穷。
这天,他在一个书架角落发现两本残破的经卷,一本佛教的《楞严经》一本道教的《本际经》他如获至宝,一连研读三天,发现两本书虽然出自两教,却有极深的渊源。佛祖讲:“一切众生,从无始以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不知色身外洎山河虚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元始天尊讲:“我之真身,清净无碍,犹如虚空,不生不灭,常住善寂。道身不生灭,任理自玄通,湛然常清净”显然,佛教以心为体,认为心生万物,必须修心。道教以身为体,认为道生万物,必须修身。然而两书又称“所言道者,通达无碍,犹如虚空。非有非无,非愚非智,非因非果,非凡非圣,非色非心,非相非非相。即一切法,亦无所即,何以故?一切法性,即是无性,法性道性,俱毕竟空,是空亦空,空无分别。”
这两本佛道经卷,令胡长生眼界大开,可是又茫然无绪。
第二天,他亲赴太清观,专程拜访红尘道长。
太清观位于城西一处高坡上,周围苍松翠柏、古树参天,掩映着一片庄严肃穆的院落,里面二十余座殿堂,给人一种深幽静逸之感。
胡长生将拜贴交给门僮,然后站在门口安静地等候。
没过多久,红尘道长大袖飘飘,竟然亲自出来迎接。此举把院里几十名道人看呆了,无不惊讶,这位公子是什么人?太清观何曾有过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