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和流沙不约而同地把注意力放在白袍男人之上。他们发色瞳色各异,似来自不同民族;脸上没有蒙上防毒白布,肤色灰白之中带点蓝,看起来非常诡异。
忽然,其中一个身穿紫色锦衣的男人取出一支小小的竹笛,缓缓吹奏起来。白袍男人们闻声一震,然後脸无表情地干活。
看著他们动作生硬有如傀儡,北冥心头不由得发毛。
「是赶尸。」一声惊呼,流沙小小声说:「听说湘西一带有道士可以驱使死人干活,法力高强者甚至能在光天白日下驱赶尸体下田耕种。」
「」眉头轻蹙。流沙出身戏行,走遍大江南北,自小听惯了这些奇闻异事,但北冥却从来不信鬼神。虽然说白袍男人们看起来跟活死人无异,但他宁愿相信他们是被药物或其操纵了。
这时锦衣汉子们正交头接耳,北冥依稀听到他们说什么「药的质量不错。」、「份量可以再加重些。」、「实验很成功,下次可试在高手身上。」等等,暗忖再偷听下去,也不会有所得著,於是乾脆把心一横。
「攀紧石柱!」北冥撇下流沙,先以铜钱打穴开路,再飞身而下。十名锦衣汉子中的八名,包括那吹笛的紫衣人在内都被铜钱正中要穴倒地不起。剩下两名漏网之鱼来不及回神,身形已经被北冥的掌风笼罩。
两名锦衣人武功不弱,但对上北冥仍只有勉力抵挡的份。流沙看著他们左支右绌,北冥则大展神威,简直兴奋得手舞足蹈。
「咦?」目光一转,居高临下的男人督见紫衣人的手一动,正要出声示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随著一声清亮的啸声,百多个白袍男人狂吼一声,疯了似的攻向北冥。
骤然被那么多丧尸似的东西围攻,北冥心头难免吃惊,但最令他感到震惊的是那个以笛声控制丧尸的人。北冥的打穴手法奇特,有异於中原常见技巧。若是要穴被封,武功高强如东方彦等也要花上好几个时辰才能自行解开。但那看似平平无奇的男人,居然不动声色便冲开了穴道。而此刻,那家伙还好整以暇地在一旁吹笛,指挥白袍丧尸展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白袍丧尸们看来不会武功,出手活像野兽似的,尽是抓啊、咬啊、撕打啊等技俩;可是他们神力惊人也不好对付。而且北冥发现他们好像有不死身,完全不知痛不知累,被打倒了马上又直挺挺地弹起继续缠斗;若说点他们的穴道呢,指尖触及他们的身体,触感好像枯木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面对这样的对手,连北冥也束手无策。看来除非砍下丧尸的脑袋,把他们杀了,否则休想脱身。但明知道他们是受人操纵,那又如何下得了手。
正自烦恼间,高高在上的流沙忽然扬声大叫:「北冥努力啊!」
叫什么叫!还怕敌人不知他躲在上面么?竟然还自行泄露行!北冥咬牙,狠狠以腿法扫倒了一堆白衣丧尸。此刻他只想赶在锦衣汉子捉住流沙前,带他逃离此地。而这还是北冥出道以来,第一次跟人对阵时想到逃走呢。
「努力!再加把劲!」流沙兀自不知死活的叫。
而锦衣人已发现他藏身地点,正想上去抓他。北冥看在眼里,偏偏脱不了身。刚才扫倒了一堆丧尸,现在又涌上来了一堆,这时不禁後悔没有及早解开流沙身上的穴道。
「北冥,你看来好吃力哟。」流沙笑著,表情十分无辜,「这样吧,我给你演奏一曲,鼓励鼓励。」
搞什么啊?北冥斜眼一瞥,竟见流沙居然真的从怀里掏出那把破二胡。
「来段十面埋伏好不好?」无视危机四伏,无视别人侧目,流沙歪歪斜斜地倚著石柱,闭上眼睛一脸陶醉地拉起来。
『吱~~叽~~』二胡流洒出杀鸡似的音韵,声音高昂而又刺耳无比,众人几乎忍不住掩耳大骂。
但就在流沙拉出第一个音符开始,丧尸们失控了。他们或原地打转,或僵立不动,再也不听从紫衣人指挥去攻击敌人。
北冥一怔,旋即明白了。是流沙的二胡干扰的紫衣人的笛声,丧尸接收不到指令自然不再攻击。
这是反击的最好时机,只要先制住紫衣人,便立於不败之地了,北冥当然不会错失这个机会。但对方也不是笨蛋,早发现了是流沙在搞鬼。紫衣人朝两个同伴打个眼色,径自迎向北冥。而穿著蓝色和色锦袍的汉子则盯上了挂在钟乳石柱上的流沙。
这是一场速度的竞赛,且看先被毁去的是笛子还是二胡。
而身为胜负关键之一的流沙却表现得好像什么也不知道,还径自眉飞色舞地欣赏北冥打架的英姿。
「小贼!束手就擒吧!」衣人跃上钟乳石柱,蓝衣人则在柱下守候,二人上下夹击,流沙看来无路可逃了。
北冥见了正想上前救援,但才一瞬间,流沙突然「哎哟」一声,手脚同时一滑,人已经笔直往下摔。这著出乎意料,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已听到轰然一响,流沙摔得背脊朝天,呈大字型地压住蓝衣人。而蓝衣人只来得及轻哼一声,便昏死过去。
紫衣人和衣人只道是同伴自己不济,接不住人反被压昏了。但北冥却清楚看见,是流沙抢在蓝衣人动手前,飞快以重拳击中他的太阳穴。
看来这装模作样的家伙已经自行冲开了封闭的穴道,这倒也不必再为他担心了。北冥微微一笑,把全副心神放在对付紫衣人。
蓝衣人眼见己方已损折了一个,紫衣人对上北冥更是支撑不了多久,於是更加著急要对付流沙。男人不再犹豫,踪身从钟乳石柱上一跃。而流沙才哼哼唧唧地爬起来,一转眼便看到有人大鹰似的疾扑向自己,不禁又是「哎哟」一声,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扯出一块大黑布,窝窝囊囊的往自己身上一罩,乌龟似的缩在布内,好像十分害怕似的。
难道这家伙白痴得以为看不到的东西便不存在吗?连衣人也看不过他的歪种,冷笑一声狠狠扯开黑布。
岂料黑布一抖开,内里哪有流沙的踪影?连他一点衣角也没留下。
绿衣人愣住了,还没回神便忽然感到颈侧一麻,浑身不能动弹。
「俗语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爱点穴的毛病是北冥传染给我的,你要算帐也记紧冤有头债有主,算到他头上去。」流沙慢吞吞地晃到衣人面前,脸上挂著他招牌的痞子笑。
「你、你、你」衣人口定目呆。
「你你你你什么?你想问本大爷为什么会一下子消失不见,一下子又神秘出现是吧?」流沙笑道:「其实说穿了不过是掩眼法吧。黑布扬起,总有一瞬间遮挡了你的视线吧,足够我脱身了。利用观众瞬间的疏忽或错觉,辅以道具帮助掩饰,正是最基本的幻术,每个幻术师都会的啊。」
「卑鄙!」绿衣人青筋暴现,狠狠瞪著流沙。想到著了这痞子的道儿,还要败在下三槛的技俩下,他又气愤又不甘,连脸都气成绿色了。
「你败得很不甘心是不是?因为我不以真实功夫胜你。」流沙朝他眨眨眼睛,痞痞地笑道:「以真实功夫取胜人人都会,有何难哉?我不用真功夫也能胜才考本事呢。告诉你啊,跟人打架,本大爷是从来不用真实功夫的。」
看著流沙理直气壮,洋洋自得的脸,绿衣人只有气得更利害。气昏了头的男人浑没想到,若没有深厚的真功夫作根底,流沙怎能在插科打诨间轻松取胜?
这两人(流沙一人?)在耍嘴皮子的时候,北冥亦已经打倒了紫衣人。流沙看见他扣住紫衣人的脖子在迫问些什么,而紫衣人则一脸凶狠,冷冷地回答。二人都压低了声音,流沙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北冥陡地高叫道:「不!不可能!」
北冥鲜有情绪激动,流沙吃了一惊,连忙赶到他身边。
「怎么回事?」
北冥绷紧著脸不答,紫衣人倨傲地说:「我主公英雄盖世天下无敌,你们识趣便乖乖投降。」
「有没搞错?全军覆没还这么嚣张?」流沙失笑,眼角忽然瞥见早前被北冥点中的穴道的锦衣人中,有几人蠢蠢欲动。
「北冥,小心。」流沙示警,以为北冥能轻松对忖。没料到这沉默的男子却听而不闻,只是怔怔的站著。这时锦衣人已经提刀砍来了,情况刻不容缓,流沙急得一把推开他
「流沙!」
◇◆◇
「流沙!」北冥从失神中回复过来,惊见男人赤手空拳为他挡下白刃。粗糙的手掌握著短刀刀锋,鲜血从指缝涔涔沁出。
「放手!你疯了!」一脚踹开偷袭者,北冥急急捉住流沙的手,迫令他松开刀刃。肌肤相接之际,他感到流沙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暴露在衣服外的肌肤可清晰看到浮起了一道道青筋;额头、肩颈、背心冒出豆大的汗珠,汇聚成河川似的淌下。
「刀有毒?」北冥问。
流沙摇摇头,痛苦弯下身子,似乎在拚命仰压些什么。
「走!」沙哑的声音从牙缝里拼出来。
才短短一刹那,流沙身上竟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处变不惊的北冥都不禁惊呆了。
「叫你快走!」流沙见状厉声催促,汗水从发端淌下,透过额前凌乱的碎发,隐约可看到双眼渐渐变得赤红,还射出凶暴的光芒,「快走!我快不能控制自己了!」
「」北冥那里肯走,但当他想以金针施求时,流沙突然狂性大发,一拳把他打飞。宽厚的背轰然撞上石壁,痛得几乎麻木。虽说是猝不及防,但单凭流沙出拳之快、狠、准和力道,足以挤入江湖一流好手之列。
男人狠狈站起来,拭去嘴角淌下的血丝,抬眼一看,流沙抱著头像只野兽般嘶叫,而紫衣人正联同其他伙伴想要暗算他。
北冥极度震惊,一股寒意打从心底冒起,「不!!」他也不知自己是叫紫衣人不妄动,还是叫不流沙不要下杀手。但显然双方都不听他的。
就在紫衣人等提刀往流沙头顶砍下时,流沙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阴狠的笑意。北冥心中一寒,声音哽在喉里发不出来,眼睛却清楚看到流沙布满青筋的手探向腰间,握著二胡的琴杆往上一抽,霎时寒光大作。
原来二胡内暗藏兵器,是一柄锋利的软剑。流沙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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