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的伤需要休养。」流沙急急解释。
「走。」北冥不为所动,只是隐忍著没有发作。
流沙著急,叫道:「不,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不愿跟岩鹰族有所牵扯,可是」
可是北冥已经挣扎著站起来。
「不要妄动,你身上有伤啊。」
「你走不走?」不走他自己走。
「走当然是走的,但要先治好你的眼睛。」
北冥不再理他,径自摸索著离开。
流沙见状心如刀割。
「别逞强了。」男人情不自紧禁拥他,把他压回床上。可是北冥也不是省油灯,虽然目不能视物,但出手依然迅捷无比。流沙只感胁下麻,一股彷如被电亟中的麻痹感,由北冥的指尖传来,流遍他半边身子。
「哎哟!」倒在床上动弹不得。流沙哀叫:「小然,你不要走,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男子身形一僵,低叹:「我只是北冥。」
「是什么也好,你不要走,不要把我一人留在这里。」声音哀切,好像他才是那个双目失明的伤残人。
北冥没好气道:「别装了。」若非流沙故意容让,那一指只怕截不中他。就算截中了,也没伤他至动弹不得的地步。
「要走,至少带我一起走啊。」吸鼻子。看来北冥是无论如何不肯留下,那他们只好另觅地方安顿。
「」北冥哭笑不得,亦心知以目下情况,男人尽可用武力强留他,只是顾及他的自尊才装模作样,「走吧。」
流沙大喜,连忙跳起来,趴上别人的身体,道:「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一定舍不得丢下我一人孤苦伶仃。」
「」
「对了,那我先去」
「死亡沙丘。」北冥淡淡地打断他。
「不!我认为应该」
「别要我重复。」
北冥态度强硬,但流沙一向牛皮糖。
「我还是认为应该先找大夫治好你的眼睛。」
「流沙!」怒。
「老夫也认为应该这样。」陌生的声音。
「村长?!」流沙的声音。
北冥紧皱著眉。
◇◆◇
『咱们沙漠有个古老传说,在炎山深处有一神泉,泉眼百年才开一次,涌出的泉水清洌无比,而且能治百病,假若能取来给恩公洗涤双眼,老夫相信必能让恩公重见光明。而且更巧的是,七天後正好是传说中开泉眼的日子。虽说神泉所在凶险非常,但两位恩公泽深仁厚,武艺非常,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的。』
「你相信?」北冥问。老村长离开时送流沙一张神泉地图,说是他们祖传之物,之後流沙便一直在研究。
「宁可信其有。」语气理所当然。
北冥翻白眼,他根本不相信神怪之谈。
「决定了,我们明天便出发去炎山。」
「流沙!」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去死亡沙丘是吧。我会让你去,但之前我们先去找神泉,治好你的眼睛。」
「那是传说。」北冥简直气得没力,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一个男人竟如厮天真。
「总要试一试是不?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流沙黯然。北冥昏睡时,他已经找来方圆百里内的大夫,但他们诊断都是北冥的病只能听天由命,没什么可以做的。
「相信我,不必费神。」北冥说。他知道自己的病,瘀积在头脑内的凝血只待它自行消散,什么泉水洗洗眼睛便会复明,压根儿是笑话。
「我能不费神吗?你明知我对你」流沙伤心地握起北冥的手,手心的冷汗和颤抖传达了他的心情。
「流沙」心中一痛,北冥硬起心肠,冷声说:「我不想浪费时间。」
「医治眼睛是浪费时间?」倒抽一口凉气,流沙恨他不爱惜身体:「我不懂,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我去死亡沙丘不是游山玩水。」北冥皱眉,他已经耽搁太久了。
「不管你本来要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睛!」流沙用吼的。
「何事更重要由我决定。」北冥淡漠一如对待陌生人,「而你,你是响导。」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流沙多事了。男人的心当即碎成粉末。
「我是晌导。」
「」
「对你来说,我只是晌导吗?」激动。
「是。」
「除了晌导呢?」颤抖。
「没有了。」
「好、好、好」北冥的答案无疑把他打进地狱,流沙喃喃说了十七八个『好』字,蓦地重重一拍桌子,「明天还是去炎山!」气势凌人。
北冥一愣,错愕间听流沙赌气似的说:「反正我是晌导,行程由我安排,你不听也得听,方向痴!」
他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北冥轻轻叹气,半晌,幽幽地说:「流沙别拗。我说过,去死亡沙丘是为寻人。」
「我知道,不过管你寻的天皇老子,我说」
「我在寻找,我爱的人。」
第七章
风沙扑面,气温酷热如火。
越是接近炎山,温度便越是高升。在烈日烤炙下,沙粒炽热得连蜥也无法久伫,骆驼也不愿意前行。流沙纵已穿著厚底的鞋子还是感到灼热难,脚底变得红肿和长出水泡。
「回头吧。」看著举步为艰的男人,北冥无奈地说。流沙怕失生明的他行动不便,坚决把他背在背上。但即使没有亲身经历,他也知道在火热的沙上行走,滋味绝不好受。
「不!」
「你要怎样才放弃?」叹气。
「永不!」
「你的脚快要烤焦了。」北冥很生气。他把话摊开来说,本以为流沙会心灰意冷,放弃这没意义的炎山之行,岂料这家伙固执起来,比牛还要犟几百倍。还没到炎山呢,这一带的温度已差不多能把生蛋烤熟,那么只怕他们未上到山腰,已经成了人乾,还谈什么眼睛。
「烤焦的只是鞋底吧。」流沙固执地答。
「鞋底都焦了,你的脚离熟透还会远吗?」
「」不答。流沙只是倔强抿著唇。
「为什么?」北冥低叹。那天他听见流沙跌跌撞撞地冲出帐篷,可见不是没受打击的。可是不到半天,男人若无其事地回来了,还很有迅速妥当地准备好一切攀山的工具,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心爱的人另有所爱的事。
「不为什么。」流沙耸肩。
「我不能回报你的。」北冥低声说。
「我有要你回报我吗?难道以你我的交情,我为你做那么一点点事也需要理由?」流沙伤心生气,凶霸霸地说:「假如你一定要一个理由,那就当我欠了你。是我害你失明在先,忘了吗?」
「是意外,不怪你。」
「那我怪自己行不行?总之你怪我也好不怪我也好,我一定要让你复明。」吼。
北冥听著流沙粗重的呼吸声,知他动了真怒,於是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回复平静的男人轻轻唤道:「北冥。」
北冥听他没有唤自己北武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莫名的失落。过了好久,他才知道这感觉叫怅然若失。
「不要担心,我不会向你索取回报的。」压下心头的苦涩,流沙无限温柔地说:「我为你做事不需交换条件。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而且做得高高兴兴。今日立场互换,你也一样会义无反顾地帮助我,因为我们有过命的交情,这一点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所以,你就安心接受吧,不要拒绝我一番心意。」
那人平和而又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北冥一震。
『世事没有无条件的,除了爱情。』若干年前听过的一句话,再次在脑海悄悄响起。抱著男人的臂膀不由自主一紧,北冥不知该说些什么。
流沙轻轻反握著他的手,飘浮空虚的心好像充实了,但鼻子却不知怎地一酸。男人低下了头,浓稠的汗水模糊了视线,脚步一个错落,踉跄跌倒。
膝盖被粗糙的沙砾刮去一层皮,灼热刺痛的感觉让他轻轻哼一声。
「怎样了?」北冥著急,尤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跚爬起,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流沙笑著说:「没事。」
「」他能相信吗?
「我太大意了。」耸耸肩。心里很庆幸没把最重要的人摔倒。
「流沙」柔声,北冥命令道:「停下来吧。」
「不要劝我放弃!你知道没用的。」
紧紧抱著激动的男人,北冥更温柔地说:「假如你希望我俩活著去到炎山,便停下来吧。」
「啊?」
「听我的。」
「为、为什么?」
「因为」北冥叹气,「其实你是一个很差劲的晌导。」
◇◆◇
流沙并没在沙漠生活的经验,他对沙漠的知识大概全是在书本里读来的。书本以外,实用的生活技能他几乎一无所知。这一点北冥在上路後不久便发现,只是没有揭破。
「这样可以吗?」流沙叫道。他依北冥指示,在两块巨岩之间架起简陋的营帐。真的很简陋,只是以钉子把一幅油布的四角固定在岩石上,撑起一片小小的檐蓬。可是躲在下面,挡了日光直接照射,加上通风良好,顿时清凉了不少。
北冥试了试的稳固程度,认可道:「在这儿休息,晚上赶路。」昼伏夜行是应付酷热沙漠的良方,只有流沙会在每天最热的时份赶路,而且不眠不休。
沙流没有抗辩,乖乖平躺在席上,他的身体很累,可是睡不著。
这时,北冥忽然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抬起他的脚。
「怎么?」吓了一跳。
「治伤。」北冥脸无表情,摸索著替他清洗伤口。
「你不必这样做。」流沙厉声阻止。北冥虽然看不见,但他却看到自己快要溃烂的脚,形状甚是肮脏可怖。他并不愿意北冥替他料理。
「我高兴这样做。」北冥淡淡地回应他。
「」无言,眼皮微微地发热。流沙放弃似的瘫在地上,心里很想说,若不能爱他,请不要给他希望。但他不能,他不希望北冥想太多。
「怎么不作声?」良久,北冥侧著头轻问。
「我还能说什么呢。」流沙苦笑,「反倒是你,最近说话流畅多了。这也好,人家不必替你煮开声茶了。」
「因为你都不说话。」北冥微微一笑。也许因为再没有掩饰的必要,男人收起了轻浮夸张的脸具,不再喋喋不休,几乎比自己还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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