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啊。」破破烂烂的木屋前,招徕的旗帜在飘扬。流沙忍不住感叹:「你居然真的找到了客栈。你知道吗,方才由你带路,我一直担心我们会在绿洲兜兜转转直到老死,没想到你居然走对了,真的好幸运。」
是靠运气才走对了路没错,但流沙用得著这么夸张吗?北冥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走进去。
二人在角落的位子坐下,店小二殷勤上前招待。一切跟平常的客栈没两样,就连店里的其他宾客也没多看他们一眼。但偏偏这样才惹人怀疑,北冥和流沙都感到过份平静的表面,暗暗藏著杀机。
「客官,你们的酒菜来了。」秃头店小二呈上粗糙的食粮,臂上肌肉块块贲起,指掌满是粗茧。
看了看碟子里的牛肉,吃,还是不吃?二人交换了个眼色。
肉的色泽和气味都没问题,但世上无色无嗅的毒药太多。
北冥微微摇头,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而流沙却忽然挟起一块牛肉,若无其事地送进口中一嚐。
「呸!馊的!」吐出。众人还没来得反应,装模作样的男人已经揪著小二撒野道:「喂,你端来的肉怎么是坏的!」
「怎、怎会?」小二闪过一丝慌张。
「不信你来嚐嚐看。」流沙冷冷道。
小二一听脸色大变,二人当即心下了然。
「吃吧。」笑嘻嘻的,男人抓起一块牛肉以不容拒绝之势送过去。小二大惊失色,连忙劈出一掌。刚猛的一掌误中桌子,杯盘木屑四飞。同时,周遭的宾客亦露出狰狞的真脸目,纷纷抄起家伙群起而攻。
北冥心中莫名悲痛,到底是他心中所敬仰的男人已经彻底改变,还是有什么不为人道的理由
但情势不容多想,面对为数众多的敌人,北冥一掌抄走邻桌的一只酒罈,猛然运劲往前方送去。酒罈挟著浑厚内力,众人忙不迭走避,只有一使五行拳的老者敢挥掌相迎。老者正要接住酒罈,不料北冥以鬼神莫测的身法掩至,跟著击出一掌。
随著一声脆响,大酒罈登时碎裂成千百片。而锋利的碎片在北冥内力催动下化作利害暗器,老者首当其冲,登时身受重伤,而周遭亦有十多人被波及。
「好!」流沙为心上人呐喊助威,手下也没著。对上他软剑的人不是被重伤手腕便是挑断手筋。
而在激斗间,埋伏在客栈外的敌人纷纷现身,足足有好几百人包围著客栈大堂,把北冥和流沙二人团团围住。
若不速战速决,情况危矣。
思量之际北冥忽然背後一记阴柔的掌力轻飘飘的拍来。看似轻柔的一掌实质极为阴狠,北冥深知利害,因为他亦曾学过。
回身挥掌相迎,两掌相交无声无息。相同的一招互拚下,偷袭的白衣人被震得腾腾後退。紧接著北冥乘胜追击,连环三掌,掌力如排山倒海般击了过去。
白衣人虽非宇文无名的正式弟子,但到底获传授过武功,身手较旁人优胜。可是对上北冥,只拆得十馀招已高下立判。北冥不单招式娴熟不拘形式,内功更是强了几倍。白衣人勉力挡了一会,终究还是不敌北冥汹涌的掌力,被打得狼狈倒地。馀人见首领倒下,都抄起兵器攻来。
北冥傲然挺立,以巧妙招式挥拳拆格。连续打倒了六人後,再随手夺去一个壮汉的长剑,以剑尖遥指著地上的白衣人。只要他一挥手,长剑必定把白衣人重重钉进地上。众人见状不敢妄动,撕杀声终於止了。
白衣人恨恨地盯著北冥。傲慢自大的男子自恃获得宇文无名赏识,素以少主自居,没想到一碰上真货,高下马上立竿见影。
「叫宇文无名出来。」冷淡的语气。
白衣人脸色一变。
北冥看在眼里,心下起疑。但还没来及问,突然听见『嗖』的一声,一枝暗箭夺去了白衣人的命。
从颈项透出来的箭簇闪著幽幽蓝光,一箭封喉。
众人见状不禁惊惶失措,北冥和流沙也背贴著背的紧靠在一起。
「小心。」二人异口同声叮咛对方。久经战阵的男人们本能地察觉到空前的危险。
而下一瞬间,一阵可怕的『嗖嗖』声印证了他们预感。
数不清的箭从四方八面射进来,绵密有如雨点,大厅内的人怆惶间纷纷中伏。
流沙把剑舞得密不透风,道:「好狠的宇文无名!为了杀我们竟不惜连自己人也杀。」
北冥亦一样狼狈,但百忙中还是道:「不是他。」
「什么?」流沙不禁气苦,「事到如今,你对他仍存有幻想,仍盼他会对你手下留情?」他们都快要死了耶。
「若真是他,他会自己动手。」北冥叹息。身畔的人已死掉十之七八,但箭雨仍没有稍停。
「哼。」流沙不服。那人在北冥心中的地位就那么崇高?他贪生怕死不行吗?他怕不敌自己不行吗?
北冥不知是想说服流沙,还是跟自己说:「以宇文无名的武功要杀我们易如反掌,不必派人送死。」
什么?!流沙一听气往上涌。
「北冥!你听著啊!」妒火烧红了他的眼睛,流沙一不留神,大腿中了一箭。
「流沙!」北冥大惊,连忙转身护住流沙,把他拉到一角。
「唔」伤处一阵火热的灼痛,流沙叫:「别管我。」
北冥咬牙:「撑下去!」话虽如此,但他自己也知道,他们撑不下去了。
自己死还罢了,居然拉著流沙陪葬。北冥悔恨交集,难过之际,忽感脚下一空。二人处身的地板忽然一翻,把他们摔到黑暗的不知处。
◇◆◇
二人毕直摔落柔软的乾草堆,上面的活门『格』的一声反锁上。
北冥从不知客栈有这么一个机关。
他们被困了,但不重要,重要的是料理流沙的伤。
北冥飞快要金针封锁要穴,再割破伤口放出毒血。可是,效果不太理想
「唔」流沙呻吟一声,从短暂昏迷中苏醒过来,重拾刚才的话题,「北冥你听著我一定会打败宇文无名给你看。」这是为了男人的尊严。
「」忙碌的男子没空搭理他。
「你你听到吗?」辛苦地撑起身,流沙惊见北冥在他的大腿上吸吮,「北冥!你、你你要吻我的话,可不可以吻上一点?那里我麻得一点感觉都没有。」脸红。
「」北冥翻著白眼,不理他,径自把一口毒血吐出来。
流沙混沌的脑袋这才清醒了。
「不!危险!」猛地挺身阻止,但一阵晕眩的感觉袭来。
北冥连忙扶著他探视伤势。
不妙,箭上毒性刚猛,虽然解求速度已很快,但热毒已流遍全身。这热毒并不好解。
流沙看著那张凝重的脸,忍不住问:「我要死了吗?」
「不会让你死。」北冥说得斩钉截铁。
「死也没关系」流沙喃喃说。不知怎地,自从重遇北冥,他好样不再那么怕死了,「不过,在我死前,你可不可老实告诉你、你可有一点点爱上我?」
「」
「喜欢呢?」可怜状。
「」
「好感总有吧?」吼。他都要死了说。
「流沙。」忙於整理伤口的北冥抬头,没好气道:「我都说你死不了了。」这家伙怎地夹缠不清。
「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
「重点是,我活著一天也不会让你死。」说著,北冥忽地重重吻住流沙的唇。
我活著一天也不会让你死??那是同生共死的意思?生同衾,死同穴?
流沙脑海一片混乱,亦在混乱中昏过去了。
◇◆◇
流沙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置身於一所简朴乾净的房间中。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北冥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简单写著『等我』。
还真附合北冥的风格。可是,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这下可急坏了流沙。那路痴还不知会不会迷路呢?但若贸然出去寻,又怕北冥突然回来找不到自己。
正当急得团团转时,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端了碗药进来。
「北冥呢?」流沙几乎直扑上去。
「啊。」老人指指自己的嘴巴,摇摇手,又把药交到流沙手中。
「我问你北冥那里去了啊?」把碗一摔,足智多谋的男子心乱了,忍不住一手抓向老人衣襟。
但老人只是微一侧身便避过,还在瓷碗著地前以脚稳稳接著了。
流沙一怔,见老人又是呀呀叫著,指手划脚的,把药再塞到他手上了。
「你不说话,但听得懂我说什么吗?」
老人点头,又比划手势。
流沙看不懂,问:「你知道北冥在那里吧?」
老人露出慈祥笑容,又打著让人看眼花撩乱的手势。
半点也看不明白
擅於搞得人头昏脑涨的流沙,终於亲身嚐被人搞得头昏脑涨的滋味了。
「他是自小照顾北冥的老仆。」醇厚悦耳的男声骤然响起,没半点先兆。
流沙一怔,回头,一名穿黑丝长袍的男人不知何时来身後。
「是他在无意中发现客栈有异样,故潜进去一探,没想到机缘巧合救了冥儿。」男子白发俊顔,眉宇间略带沧桑,举手投足带著天神般不容侵犯的气度。
流沙本能地知道他是谁。
宇文无名,北冥锺情的男人。没想到反是自己先碰上他。
◇◆◇
在流沙巧遇情敌时,北冥正独自走上征途。
拖著因解毒而消耗过度,显得疲乏虚弱的身躯,沿著流水潺潺的清溪,一路走到森林的深处。
未几,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举头可见奇崖耸峙,石峰高挂著百呎飞瀑,旁边草庐倚山而建,流水琮琮,鸟语花香。
那是他小时最爱流连的地方。景物依然,但人事全非,北冥不禁黯然唏嘘。
突然,树梢上飘下片片落叶。男子警惕抬头,六名黑色锦衣汉子有如鬼魅般飞踪而下。
「擅入禁地者死!」
北冥勾起一丝冷然的笑,握拳的手缓缓收紧。
下一瞬,萧萧杀气破坏了宁谧的森林。金戈交击之声,飞鸟惊惶的悲鸣,夹杂著草芦里隐隐约约的琴声,交织出一阙奇特的勾魂之歌。
◇◆◇
尽管外面杀声震天,隔了一帘,草庐内琴音依然。
流水行云般的音符在细致无瑕的指掌间流泻。一曲『长相思』反来覆去的弹奏得娴熟非常,可其中总是缺少一分灵气,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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