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不答,但宇文无名却补充:「若他胜了,我会答允他一个要求,无论是什么要求。」
北冥闻言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流沙跟宇文无名素无交集,会有何所求?那是为了是自己。
「你不必这样,我已别无所求。」
「你也不必这样,我不是因为你。」流沙撇转脸,咬牙道:「这事关系到男人的尊严。」
「也关系了武者一生的追求。」宇文无名淡淡地平举巨剑。
「你应该明白的。」二人齐声说著,脸上是泛起兴奋狂热的神情。
北冥踉跄後退。身为武林中人,他知道这表情代表什么。无论多难过,这事已再没他插手的馀地。
◇◆◇
轩辕台上,人影翻腾飞跃,巨剑与铁杖交击之声震耳,不住拚出耀目火花。而台下,二条恰为对比的静态的身影,默默地见证著这灿烂的一战。
北冥专心注视台上的人的一举一动,但脸上却无波无纹,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而另一角落,跟他遥遥相对的,是另一个没有表情的男子…跟宇文无名形影不离的前朝帝杨文帝。
美丽的男子瞪著空虚的眼眸,彷佛眼前一切跟他亳无关系。只有暗藏在宽袖里的手,在微微地抖颤。
「锵」一声脆响。硬拚一招後,宇文无名跟流沙各退三步,二人均气喘咻咻,但嘴角都不自觉泛起快意的微笑。
这时,远处蓦地传来轰然巨响。
宇文无名皱著眉望向声音的源头,那儿火光映掩人声喧嚷。战火,似要蔓延过来。
「虽然痛快,但已经不能再玩下去了。」男人牵牵嘴角,认真起来,决意以最快速度结束这一战。
「谁在玩?!」流沙大怒,率先采取攻势。可是冲动的後果便是被人有机可趁,在臂弯和小腿划出两道口子。
「抱歉。」虽然对手可敬可佩,但他有非胜不可的理由。宇文无名淡然後退,仗剑道:「你败了。」
「不!我没败!」看著鲜红的血,流沙眼里流露著疯狂的神色,「我只是伤了。」低沉沙哑的声音冷冷地说著,从伤口涌的浓稠液体,滴搭滴搭地落在地上。
气氛瞬间凝住了,半晌北冥才失声叫:「流沙!」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宇文无名也沉下脸。言下之意,竟是要至死方休了。
「嘿,我当然知道!」冷笑著,流沙不理伤痛,疾扑而上。好像恨不得战死在那冷情的男子面前。
宇文无名见他来势更猛更烈,不由得凝眉,双手汇聚十成功力,高举巨剑迎头一击。
这雷霆万钧的一剑根本无从退避,流沙只能正面硬拚。
两人均以全力交锋,「匡当」一声,精铁铸成的钢杖齐中被削断。
若换成其他人只好弃械认输,但流沙临阵经验与应变速度奇佳,而且精通各种兵器。就在兵刃断裂的瞬间,双手一挽迅速变招,把两截钢杖当双拐使。
这著大出意料之外,宇文无名一怔,失去先机,长剑反被两截钢杖交叉紧紧锁住。
形势顿成内力比拼,不死不休之局。
「你疯了。」宇文无名苦笑,陷入进退两难。他的内力虽胜过流沙,但也不足以把倾尽全力的男人轻松震退。但若他先行弃剑,必定露出空隙,让流沙乘势把自己击倒。
双方都对都有不能败的理由,局面陷入僵化。而以目前情况,除非双方同意一起撒手,否则只有待其中一人消耗至油尽灯枯,此战方能罢休。
先一步力歇的人是谁,已不言而喻。
北冥旁观者清,急得冲上轩辕台。可是现在的形势与刚才不同,二人正全神贯注以内力比拚,浑身上下没一丝空隙可乘。若他强行插手,只会把自己也陷进去,成了三人互拚的局面。
「你们住手啊!」怆惶的叫声。北冥已失去往日傲人的沉稳冷静。可惜任他叫得声撕力歇也没有用。
流沙杀得起性,对他的呼唤置之不理,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
而宇文无名看著徬徨的爱徒,只能露出万分无奈的神情。此战若败,他便需依诺答允流沙一个要求。而那深情而疯狂的男人想要什么并不难猜,肯定是他不能给,也给不起的。
「流沙住手吧。」解铃还需系铃人,北冥缓缓走到流沙身畔,低声道:「你不要这样。」
「滚开!不要理我!」流沙早已陷入半疯狂,那还听得入耳。
「流沙听话。」北冥咬著唇,踏前一步,忽然轻轻地慢慢地伸臂搂著流沙激动得颤抖的身躯,柔声道:「收手吧。」
耳畔感受到温暖的气息,疲乏的身躯感觉到那人的体温,流沙心神一荡,几乎岔了内息。
「为什么」一阵强烈的悲痛绝望涌上心头。无论怎样北冥的心就是向著宇文无名。自己已经那么狼狈了,北冥还是变著法子襄助那个男人。流沙觉得自己快被迫疯了,忍不住回头吼道:「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话声生生中断。
映入眼帘的是北冥悲伤欲绝的脸。
素来淡然自若的脸陡地出现这种表情,更加教人看著心痛。
「你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流沙茫然问。若说世上有什么是他最怕看见的,便是北冥此刻的神情。
「收手吧,不要斗了。」北冥答非所问。
「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流沙固执地说。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给北冥带来悲伤的!他希望他幸福啊,但为什么他总是让北冥露出悲伤的脸。
「流沙,收手。」北冥还是那句话,只是眼里流露著更浓的心疼,「再这样下去你的手会废掉!」听见流沙的骨骼承受不住而发出格格的声响,几乎把他也急疯了。
但流沙只是执拗地反覆叫道:「你不要用这样悲伤的眼神看我!不要露出这个表情!」
「流沙」
「我不要你露出这样的表情啊!不要啊!」流沙好像失控了。
「啪!」的一记耳光。
北冥的手心发红,微微颤抖,一脸沉痛地说:「流沙,你明不明白,若你真的有个什么,不管你要不要,我的脸永远都只有这个表情了!」说著怆然泪下。
流沙听著忽然泄气。
紧握著兵器的手一点一点地松开,直到『啷当』一声,钢杖掉到地上。人也虚脱地倒在北冥的怀里。
早在流沙松开十指时,宇文无名已乘机脱身退到另一角落。眼看二人冰释,互相依偎,北冥温柔地为流沙疗伤,也不禁放下心大头。
就在心神放松的一刻,背後忽然传来轻得几不可闻的步声。
男人回头,露出笑意,但下一瞬间
「噗滋」一下轻响。随著晶光一闪,锋利无比的匕首刺进软柔的腹部。
「文儿」僵住了笑意在宇文无名脸上显得古怪,表情好像说不出的悲哀,又好像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味道。
但,始终找不到一丝悔意。
「死吧!」美丽的男人脸容扭曲著,也是一般的坚决无悔。握著匕首的指节发白,明显出了死力。只是奈於对方护身气劲太强,刀刃难以深入。
宇文无名牵牵嘴角,不动气,也不动手反击或自保,反而抬手摸摸心爱的人的发丝。
「你康复了。」
「你当然巴不得我一辈子痴痴呆呆!但老天有眼,我的神智早已经恢复了!只是为了复国大计才装著痴傻。」杨文帝咬牙切齿:「宇文无名,你为什么还不死!偏要挡著我的路!」
「你的路?是我挡了你的路吗?」男人轻声问。
「不错!只要你死了,我便能接收万罪之洲的兵力,光复我杨国山河,为我清郎报仇!」杨文帝厉声声说:「我要让杨国的不死军团重临天下!你,还有凤骁他们全都要死!」
宇文无名无语,露出疲倦的表情。杨文帝口中的清郎便是翟清,没想到那么多年,他的心还是在那狼子野心的家伙身上。
「啊?」蓦地,杨文帝感到男人的护身气劲散开了。本是被紧紧夹著的匕首能轻松的抽出来。
看著男人宁静的脸,看著手中带著血的利刃,杨文帝思潮起伏,大半生的哀乐荣辱一一在脑海闪过。孩提时与宇文无名初次相见,少年时青涩的初恋。男人本是他的影卫,对他忠心耿耿爱护备至,但奈何真正燃起他激情的,却是另一个男人。当年为了翟清,他驱逐宇文无名,铲除他在朝中势力,与他反目成仇。而今日,为了翟清,他
「你说过你的命是属於我的」美丽的男子眼泛泪光,凄然地提起匕首往旧情人的脖子割去,「既然如此,无名,为了我,请你死吧。」
宇文无名淡淡一笑,闭上眼睛不闪不避。
刀锋的寒气迫近眉睫,但在最後一刻却被一枚铜钱打飞。
宇文无名一愕,睁眼,只见心爱的人在措手不及下被徒儿一掌打得直飞出去。
「你真该死。」新仇旧恨交集,北冥的声音透著冰冷。
而受伤倒地的男子却夷然无惧,只是冷冷的道:「杀了我吧。」
「冥儿,住手!」是宇文无名的声音。
北冥的杀招凝住,脸上交织著忿怒悔恨和自责。
他早已怀疑杨文帝假装痴呆,其实在背後操纵所有的事。但因心怀怨恨,和深陷情感纠缠之中,他故意不去说破,简接害得恩师受伤。
「冥儿回来,这是命令。」宇文无名沉声说。
「」
「你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吗?」
北冥倔强地咬著唇,还是流沙的话把他唤回来。
「他伤势不轻。」
北冥一震,回头,只见宇文无名腹部伤口流血不止。
忽略了流沙受伤不安的眼神,北冥立即回到恩师身畔。但正当要施救之际,却被阻止了。
「不必治了。」是宇文无名的声音。
北冥一惊,抬头。这不是无法可治的伤啊,难道
「你听。」疲倦的男人闭上眼睛,道:「快要打到这里了,你们快走吧。」
北冥和流沙也发觉撕杀声越来越近了。
「不知来的是那一方人马,还是先避开吧。」流沙皱眉道。若是宇文无名的人还好,若是杨文帝的人他们当中只馀下北冥还有战斗力。
「你们走吧。」宇文无名淡淡的说。
「不!要走一起走!」北冥紧紧握著恩师的手。
宇文无名凝视著爱徒,欲言又止。他知道在藏在硬朗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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