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赫勒说。然后来了个人们常说的强行着陆。
尘土落尽以后,我们才看清面前有一幢矮矮的办公大楼,白色的墙面上装饰着古老的枪支。这儿静悄悄的,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大楼后面有一道巨大的、一眼看不到头的屏障,屏障上写着巨大的字样:
飞船联队紧急备用基地
赫勒从太空车上跳了出去,我跟在他后面上了大楼的台阶。大楼里边有个大厅,大厅里有许多空桌子,几块空空的记事板,人一走进去还有很多回声。
赫勒显然知道他要找的地方,一直走到大厅尽头,门也不敲就冲进了一间像坟墓一样的办公室。
一名头发灰白的老军官正坐在椅子上看什么单子,左手拿着一罐饮料。桌前没亮灯的标牌上写着:
克拉普中校
他抬起头,满脸的怒容,但马上又笑开了花。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两人就像飞船一样撞到一起,互相捶打着对方的后背,大笑起来。中校退后一步说:“让我好好看看你!我有一年没见到你了!”
突然他看见了我,把眉头也皱了起来。“一个‘醉鬼’!”他们怎么就能知道呢?
赫勒掏出国政大会的命令和给他的命令一并递给了中校。这个大人物重重地看了我一眼。“他没问题,”赫勒说,“克拉普中校,这是格里斯长官。”但克拉普根本不屑于跟我握手。他看完命令态度也缓和了一些。
“那么,我能帮你什么忙,杰特罗?”
“我们只是出来采购,”赫勒说,“能允许我飞过这个地方吗?”
“不仅可以,”克拉普说,“我还要跟你一块去。”他拿起帽子和一个装满文件的文件包,就随我们出了门。
这个地方刚才还是死气沉沉的, 现在居然有了人气。6个彪悍的陆战队队员正皱着眉头站在太空车周围,还用手里的电匕首指指戳戳的。我的司机脸都吓白了,紧张地坐在后座上。
“没关系的,中士,”克拉普说,“这是杰特罗·赫勒。”
一个个子最高的陆战队队员笑了,马马虎虎地敬了个陆战队的单臂礼。“你怎么会跟‘醉鬼’搞到一块了?”
我吓得气都不敢出了。
要是赫勒告诉这些家伙他一直被当作囚犯在押,而现在依然处于监视之中的话,这帮人非把我跟司机都给宰了不可。
“我现在有特殊使命。”赫勒满脸严肃地说。
不知怎么的,他们觉得这事非常滑稽。
“中士,”克拉普一边随我们往前排座上挤一边说,“呼叫环形防线,通知他们这架太空车得到许可,可以通过。”
太空车起飞了,越过屏障,在很低的高度上慢慢向前飞去。我以前曾从高空看过这个地方,经常纳闷这儿到底有些什么。在我们前方大约有50平方英里的场地上,停放着许多艘黑壳飞船。早晨的太阳把它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显得数目更加众多,有高的,有矮的,有宽的,有窄的。好一个停机场!
这很快就把克拉普中校对我刚刚培养起的、仅有的一点耐心给打消了。“飞船联队紧急后备基地,”我说,“我看这地方更像个墓场!”
克拉普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他本来不愿意回答,但他的荣誉感使他开了口。“这些飞船不是垃圾!他们现在是‘暂缓使用’。当有些飞船还能继续服役,但又有了新的型号时,它们就被转移到飞船联队紧急备用基地!”
“可我看不到这儿有人,也没有机组。”我说。
“有许多退役的军官和士兵随时都能应征补充到飞船上。”克拉普说,“相信我,当发生星际紧急情况时,飞船联队会为保留了这些飞船而庆幸的。”
赫勒岔开了话题。“嘿,这是老‘朱巴’号!我不知道他们已经把这种5000级的飞船给退役了!”
我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一个庞大的黑怪物,外表积满了尘土,看起来像是商业城的办公大楼。我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欣赏它,因为赫勒几乎用起落架扫到了它的天线。
一排排的飞船,有成千上万艘。赫勒一边飞一边看。我倒希望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投入到飞行上。
“如果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找什么,”克拉普说,“没准儿我能帮帮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使命?”
我估计像赫勒这样没受过谍报训练的人会脱口就说出来,但他只是说:“挺特别的一次使命。我再继续找找。”
我们已经来到警戒线的边缘。“看见角落的那个老东西了,索尔顿?”
这是头怪物中的怪物,船体上一块一块的立方体就像是随便加上去的,直到堆得有山一样高。我还从未见过比这更破旧的飞船。
赫勒说:“这就是‘进击号’。你现在看到的是一艘当年星系战船的残骸。它参加了攻打沃尔塔尔的战争,是一艘移民飞船,已经有12。5万年的历史了。现在恐怕已经陷到地下30英尺了。”
“你好像说过这些飞船还都能飞行。”我讥讽地说。
克拉普对我冷笑了一声。“这飞船上装备着地道的时间驱动器,这样才能使星系间的移民成为可能。学院里学习发动机的学员经常到这儿来参观。”
“这个科目我学得不好。”我心虚地说。我记起确实有过这样的参观,但每次我都去参与惩罚训练了。
这时只听赫勒大叫一声:“它在这儿!它在这儿!哦,你这个乖宝贝!”
“什么?”克拉普问,“在哪儿?”
“在那儿!在那儿!”赫勒一边叫一边把太空车降落在地。
“哦,不行!”克拉普中校说,“杰特罗!我爱你,孩子。但你不能要那东西!”
我终于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
在这些大怪物中间它只是个小家伙。它是我看到的最丑、尘土也最厚的家伙。它停在那儿就像一个没头的老妇人,两条胳膊展开,黑裙子一直拖到地上。它只有110英尺高, 显得肥胖无比。在它周围都是些线条优美的流线形巡航飞船和巡逻飞船,哪一艘都比这个可怕的黑家伙漂亮。
赫勒已经跳了下去,在激动地抚摸着船体,“哦,亲爱的,”他说,“哦,你这了不起的美人!”然后,他急不可待地示意克拉普把钥匙牌拿出来把舱门打开。
克拉普脸色黯淡地摇摇头。
我来到赫勒身边,看着这黑黑的家伙。“这是什么?”我问道。
“哦,你还没看出来?”赫勒说,“这是‘拖航一号’!它曾经是拖航处的旗舰!”他激动得就像一个刚刚得到一份心仪已久的生日礼物的孩子。“索尔顿,这上面全是发动机!全部是发动机!它像任何拖船一样,拥有与太空中最大的战舰上一样的发动机。它是整个宇宙速度最快的飞船!”
得,我心里想,速度。我抓住你的弱点了,赛车冠军赫勒,是速度。
他以为我还没听明白。“你知道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机车?就是能在后面拖上六、七节车厢的那种?如果你把它后面的拖车摘掉,它就会成为公路上跑得最快的车辆。拖船的道理跟它一样!它只是战舰的发动机加上一个外壳而已。速度很快!把锁打开,中校!让他看看!”
“好像在这个地段有一个你认识的看守人,杰特罗。”克拉普说。他掏出一块小操作盘,按了几个键,给出了我们所处的地段位置,然后,又找到一架梯子爬上去把舱门打开。
灰尘!里面灰尘很多,也黑暗得很。赫勒可不管这些。他拖着我爬上梯子,很快钻了进去。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大舱房和许多圆把手及扶手,上面都是黑乎乎的,看上去可怕之极。还有好几个舱。我们爬上一部纵横楼梯,这种楼梯在飞船平飞或者垂直飞的时候都能派上用场。到处都是灰尘!我们登上飞行甲板,只见上面挤满了控制开关,已经统统积上一层油污。
赫勒终于找出了一支电棒。船上显然没有电源。他打开一扇门,我们进了一间小动力室,满满一屋都是普通的发动机。“这些是辅助发动机,在进行演习和速度低于光速时使用。”他在迅速地检查线盒和配电板。“看样子状态不错。”
我们又往下走,赫勒打开了第二个动力室的舱门,他用电棒往四处一照,只见里面有一组我从未见过的怪兽似的发动机。这些显然是战舰上使用的发动机。
赫勒看上去越发高兴起来。他挤进一条狭窄的过道,打开了主发动机室后面的一扇门。只见里面有一些怪异的巨大的金属鼓。
“这些就是它的牵引光束发生器!”他说,“它们的威力非常大!它就用这些东西吸住物体向前拖拉。”
我们从一个侧门出去,他又把电棒照向一个大舱房。里边除了一些黝黑的东西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好脏的一艘飞船!
我们从飞船里出来时,只见外边又来了一个很老很老的太空人。这是克拉普召唤来的看守人。当杰特罗从高高的梯子上跳下来时,他仔细地看了半天,然后说,“哦,我的天!”
他和赫勒同时飞身向对方扑去,互相捶打起来。“埃迪!”赫勒叫道。
这个老人差不多有170岁了。他退后一步,用手背从脸上擦去一滴眼泪。“哦,杰特罗, 孩子。 看到你还活着真高兴!”杰特罗把我引见给老人,老人对我说:“杰特罗创造学院赛车记录的时候,我是他的机械修理师。”
克拉普这时说:“他想带走‘拖航一号’。”
老埃迪的神情变得呆滞了。“杰特罗·赫勒,你跟我一样明白它为什么会躺在这儿眼看着锈掉。”
“我知道。我曾经成功地使用过它的姊妹船。那艘船好极了!”赫勒辩解说。
“啊,是的。速度。”老埃迪伤感地说,“杰特罗,你知道‘拖航一号’为什么会躺在这儿吗?”
“它到这儿不超过三年。”赫勒说。
“两年。”克拉普说。
“我三年半以前曾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