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积月累的经验,让轩啸可以熟练掌握畜牲的动向,并知其心意。第一次手持匕首刺向畜牲心脏时,他不过十岁,不宰杀它,自己便会饿肚子。即便如此,轩啸仍在义父的敦促下挣扎许久。最终还是下了杀手。
轩啸抱着它的皮毛哭了整夜,直至天明,他将皮毛安葬,以纪念他的第一次。
人吃肉乃是定性,弱肉强食亦是天道。义父离世后,轩啸不得不在林中与猛兽搏斗,不是它死就是他亡。
轩啸离家,与那姬无伤萍水相逢之际,就是姬家少主身死之时,善念驱使之下,让他出手相助。轩啸无数次假想,若是当时,自己能力之所及会如何?结果无一例外,他会毫不留情,将那贼人尽数屠光,可让这世道多一分清静。
宰人与宰畜牲无差。
有人外表似人,内心实连畜牲不如!害死姬无伤的人如是,害得卫南华家破人亡的亦是如此,他们算不得人,既然都是杀,轩啸愿助卫南华一臂之力。
卫南华站立,作揖行礼,言道:“谢师弟!”
次日破晓,竹林下山腹之中,泉池水面光滑如镜。
不时,镜面稍起波澜,气泡冒出,随即而来的是四溅的水花。
水花落,一健硕男子立于池中,此人肤色如铜,一缕阳光斜射于身,金光灿灿。
能于此处沐浴除了轩啸又有何人?只见他二指轻挥,岸边衣服尽数飞出,轩啸跃出水面,旋身一卷。
依旧是青衣长袍,依旧是袒胸露乳,脖上仍以红绳挂着那块翠绿玉蝶。不过青衣之上早已多了数道绣纹。
轩啸立于岸边,双手将湿漉长发抹至脑后,一步踏出,飘飞天崖。
。。。。。。
后山竹林之中,雷道子负手而立,目光被俗物阁牌匾左右两行刻字深深吸引。
一只三头褐羽凤破空飞来,于流云山巅盘旋数圈,斜飞而下,朝后山竹林中掠去。
凤翅一展,猛然拍击,气劲冲地,竹叶纷飞,呈遮天蔽日之势。只见三头褐羽凤悬在空中,三头齐蹭雷道子脸庞,叫他暗爽不已。
雷道子语冒酸气,言道:“你这畜牲还知道回来?不是跟着他行走天涯吗?”
三头褐羽凤不会人言,却能听懂,不过此刻却全当听不见,继续撒娇,对雷道子态度极是亲昵。
雷道子再稳不住,哈哈大笑,言道:“我懂你的意思,他不敢亲来,便使你这畜牲来,这天下间怕是只有你能不发一语就能劝动我!”
三头褐羽凤闻言大感兴奋,冲天而起,盘旋不已,那凤鸣之声音传四方,响彻流云山脉。
紫竹断俗念,无伤斩红尘!
雷道子望着这剑意足然的十个大字,自言道:“锋芒初露,便是这般霸气凌然,此番路途定是困难重重,罢了,不管是为你,还是为这逸仙一脉,我总不得这香火就此断掉啊!”
(卷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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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4章 好茶之人
临边以北千里,已是丘原境内,丘原腹地生有大湖,传说是由仙人决斗时,流星锤怒砸而下,平地生凹,无意之中引出地下之水,成就此大湖,所以又名流星湖。
流星湖西畔便是武阳城,城中人口数十万,是丘原境内最大城镇,热闹非凡。
武阳城内,古色古香的建筑皆为二层木楼,城为四方,街道笔直,横七竖八,整齐划一。
灵云盟内,武阳城以锻造兵器而闻名于世。盟内修行大派弟子手持兵器多数出自于此。
世人闻其名,只道是粗人莽夫流连之地,殊不知,城中白日锤声不断,入夜之时却是满城莺燕仙音,烟花之地随处可见,灯火通明。较白日的喧嚣忙碌,多了一分闲逸之气,故武阳城又名不夜城。
文人骚客来自四方,一住便是数月,致其客栈空房仅有,价钱亦是贵得离谱。
外人来此,生意倒是其次,花天酒地才算正事。更有甚者,则是为了一睹这城中仙踪常现的修行女子之风采。
这日,城内一家裁缝铺门外,立有一青年男子,这人生得冷俊,更是不苟言笑,白衣飘飘,气宇轩昂,引得过往女子不时侧目而望,花痴至极。
铺面老板陪上笑颜,道:“敢问公子,是要买布,还是量身裁衣?”
男子将一锭元钱放于柜台之上,不话一语,从铺中随意挑了双布靴便离开铺面。
老板望着男子背影,叹道:“不知是哪家贵公子,生得如此俊俏,出手更是阔绰,可惜是个哑巴,唉。。。。。。”
男子手提布靴,穿过大街,行至一条小巷,沿小巷向前,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将手中布靴朝石凳上另一少年扔去。
那少年裂嘴一笑,言道:“师兄可是第一次帮人提鞋?”
“让我这做师兄的帮你买鞋,成何体统?”
此二人肤色一白,一黑;性格更是截然相反,一个冰冷,一个火热,但无一不是人中之龙,潇洒倜傥之辈。
二人不正是那离山多日的轩啸与卫南华吗?
卫南华木然道:“这多日来,你一直光着脚,为何刚一进城,便想起要穿鞋,还让我去替你买?”
轩啸将鞋穿上双脚,起身之后原地跳了一跳,甚是合脚,言道:“在山中野惯了,义母做的鞋用不了多久,就被穿坏,为了不让义母辛苦,所以时常光脚。”
轩啸抬脚左右看了一看,极为满意,言道:“那日着急离山,竟连鞋都忘了穿,哈!多谢师兄了!”
卫南华责怪一声,道:“你怎么不把自己也忘在流云山?”
轩啸以肩轻撞卫南华,言道:“若是我将自己都忘在山中,谁帮你杀人。”
此言听得卫南华一愣,心道,这小子怎么说变就变,杀人二字由他口中说出,不显半分生硬,似极了屠夫之流。
轩啸与卫南华入城时间尚短,便引来无数目光注视,轩啸只道是因自己没穿鞋的原故,这才于此处躲藏,求那卫南华替他买双鞋回来。
岂料二人刚走上大街,围观之人不减反添。这让二人疑惑万分。
二人路过一家酒楼,已过午时,饥肠辘辘下索性走进酒楼,选一张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
“店家!”卫南华叫了一声,一小厮缓步行来,木然问道:“二位公子来点什么酒菜!”
轩啸心想,这大城之中连店家小二亦是如此傲气,叫人不解。他刚想问问有何菜色,卫南华便老练地点起菜来,“清蒸朱鳗,果香青蹄肉,红烧嵇尤胸,一斤风干野味,至于是什么肉,你随意上,再来壶嫩芽春便可。”
这卫南华随意一点,光菜名就听得轩啸晕头转向。轩啸心想,这还是我那三餐粗茶淡饭的师兄?
轩啸不知小厮心中吃惊之情更甚,暗道,这公子点的菜无一不是佳肴上品,挑剔至极,若是换了别家,还真就吃不到,尤其是这嫩芽春,除此一家,别无分号。不过这价钱着实不便宜,不知。。。。。
小厮没来得及想下去,便见那卫南华将两锭十两元钱放在了桌上,言道:“余钱算作打赏,先把茶水端上来!”
小厮面色生缓,应了声“好嘞!”捧着元钱,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他实在想不明,为何这公子开口便是嫩芽春,仿若这茶在他眼中稀疏平常,毫无精贵可言。
轩小厮走远,轩啸言道:“师兄,不想你竟这般会吃。”
卫南华举手投足间气质皆是贵公子,与轩啸的野性形成鲜明的对比。
卫南华若有所思,出神几息后,言道:“我亦是凭记忆随便点的小菜,让你见笑了。”
卫家覆灭之前,乃当地豪门,家世显赫。卫南华从出生之时便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像先前那样菜式于他来讲,确为小菜。
好景不长,卫南华十岁生辰那夜,贼人来袭,将卫家上下百十余口屠净,仅剩活口卫南华一人。
一夜之间,风云万变,族中生意尽数易主,卫南华孤苦无依,世间无情,无情将卫南抛弃。同样的十岁,卫南华与轩啸经历却是迥然。
不过点菜而已,却无端勾起痛心往事。卫南华呼吸紊乱,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轩啸突然问道:“师兄,你听说过紫徽宫吗?”
卫南华断念,回过神来,言道:“没听过,是哪家修行山门吗?”
轩啸正欲言语,人声传来,“敢问两位兄台,可是外地而来?”
轩啸头也不回,言道:“兄台当知打断别人谈话,极为不礼。”
说话之人绕至轩啸对面,于卫南华身侧,鞠了一礼,随后便拉开木凳坐了下来。
轩卫二人相对无言,苦笑不已,像这般自觉之人尚不多见。
观此人,高冠缚髻于头顶,脸形尖削,眉眼分明,面带桃花,如沐春风,看来是得意至极。
此人身着紫衣,跨膝而坐,左手撑膝,右手于桌面,食指不停摆弄那母子上硕大的玉扳指,笑对二人。
不徒轩卫言语,此人便言道:“在下杨稀伯,唐突冒犯,还请二位兄台见谅!”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纵然轩啸与卫南心中再是不满,面对这彬彬有礼之人,亦只能和颜悦色。
轩啸予人之感,更易结交,这席话虽是说于两人听,但他那目光却是一直盯着轩啸。
此时,小厮端上茶水,本来只有两只茶杯,见桌上多了一位,以为是同伴,便马上又添了一只。
轩啸将三只茶杯添满,不等壶落,男子已放于鼻下,轻嗅之,浅尝小口,接着一饮而下,叹道,“好一个嫩芽春,想不到如此平凡的酒楼还有此名茶!”
轩啸哭笑不得,斜瞟卫南华一眼,面色有些微怒,不消片刻便会逐客。
轩啸暗笑,这算是哪般的客人,比我二人来得随便。轩啸本打算由得师兄发火,转念一想,不就是搭腔,喝口茶。就算此人厚颜留下用膳,不过是添人添筷,亦无碍。
轩啸双手奉茶于卫南华面前,言道:“师兄,请用茶!”
卫南华暗道,这小子何时变得如此有礼?转念一想,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