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奥特握了握他的手,在他离开时说道:“顺便问一下,我要是带她出国,有问题吗?”
“假如有人提出埃米的监护权问题,你带她出国就可能会有问题,”莫顿说道,“你打算带她出国吗?”
“是的。”“那么我建议你要快,而且不告诉任何人,”莫顿说道
刚过9点,埃利奥特走进动物学系大楼三楼他自己的办公室。他的秘书卡罗琳说:“一个姓罗斯的博士从休斯敦野生动物基金会打电话给你,说她已经动身来旧金山了。一位叫芳贺见知的先生三次打电话来,说有要事。埃米工程工作人员会议定于10点召开。还有,‘风大师’在你办公室。”
“是吗?”
詹姆士·韦尔登是系里的一位资历很深的教授,身体瘦弱但说起话来口气很大。在系里的卡通画上,“风大师”韦尔登通常伸着一个潮湿的指头指向空中:他是个看风向的大师。在过去七天中,他一直躲着埃利奥特和他的工作人员。
埃利奥特走进了办公室。
“伙计,你来了,”韦尔登说着伸出手,以他特有的方式热情地与对方握手,“你来得早嘛!”
埃利奥特立即警觉起来。他说:“我原来以为我避开那些人了。”纠察队不到10点不会来,有时还晚一些,那要取决于他们安排在什么时候见电视新闻记者。这就是他们这些天来的做法:约定时间抗议。
“他们不会来了,”韦尔登笑着说。
他递给埃利奥特一份最新的本市版《纪事报》,它的头版有一条用黑色钢笔圈起来的报导。埃利诺·弗里斯已辞去了灵长目动物保护社的地区负责人职务,说工作太重,压力很大。纽约的灵长目动物保护社发表了一项声明说,他们严重地误解了埃利奥特研究工作的性质和内容。
“什么意思?”埃利奥特问。
“贝利的办公室审查了你的论文和弗里斯关于你虐待动物的公开声明,认为灵长目动物保护社犯了严重的诽谤罪,”韦尔登说道,“纽约办公室吓坏了,今天晚些时他们会向你作出一些姿态。我个人希望你能理解。”
埃利奥特坐到沙发上。“下周系里的会怎么开法?”
“啊,这很重要,”韦尔登说,“系里的会议肯定要讨论新闻媒介的不道德行为,并发表一项支持你的强硬声明。我正在起草以我们办公室名义发表的声明。”
这件事的讽刺意味还没有在埃利奥特的心里消失。“你真愿意公开表明自己的见解吗?”
“我百分之一千地支持你。我希望你了解这一点,”韦尔登说道。他有些不安,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看着到处是埃米手指画的墙壁。他心里还想着别的事。“她现在还画同样的图画吗?”他最后问道。
“是的,”埃利奥特说道。
“你现在还不知道它们表示什么意思?”
埃利奥特停了一下,心想现在把他们的想法告诉韦尔登尚且为时过早。于是他说:“不知道。”
“是吗?”韦尔登皱着眉头问,“我想有人已经知道这些画是什么意思了。”
“怎么回事?”
“发生了一件怪事,”韦尔登说,“已经有人要买埃米了。”
“要买她?你说什么,要买她?”
“洛杉矶的一位律师昨天打电话到我办公室,想出15万美元买埃米。”
“他一定是一个有钱的善人,想把埃米从苦难中拯救出来,”埃利奥特说道。
“我想不是,”韦尔登说,“首先,出价的人在日本,一个名叫芳贺见知的,在东京的一家电子公司工作。我发现这位律师今天上午回电话时,已把开价提高到25万美元。”
“25万美元?”埃利奥特问道,“为买埃米?”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他绝对不会把她卖掉。但是为什么有人会出这么大的价钱呢?
韦尔登似乎胸有成竹。“25万这么大一笔钱,只有私人企业才拿得出来。也许是工业界的人。显然芳贺见知读过你的论文,发现能说话的灵长目动物在工业上有用处。”韦尔登望着天花板,这是他要高谈阔论的确切信号。“我认为一个新领域就要从这里开始了,训练灵长目动物应用于工业。”
埃利奥特骂了一声。他教埃米语言绝不是要让她头戴安全帽,手里拎一只饭桶。他对韦尔登这么说了。
“你还没有把这件事想通,”韦尔登说,“假如我们已处在猿猴应用行为这一新领域的边缘呢?你想这意味着什么?不仅为我们系提供了资金,而且提供了应用研究的机会。最重要的是,我们有了让这些动物生存下去的理由。你知道大猿猴快要灭绝了。非洲黑猩猩的数目已大大减少。婆罗洲猩猩的自然居住区正被伐木工人毁掉,它们将在十年内灭绝。在非洲中部的森林里,大猩猩的数目已降到3000。这些动物在我们有生之年将会消失——除非有把它们保留下来的理由,作为一个物种。你可以提出这种理由,伙计。你考虑考虑吧。”
埃利奥特确实考虑过了。他在10点召开的埃米工程组会议上与同事们讨论了这个问题。他们探讨了猿猴在工业上可能被利用的方式,以及可能给雇主带来的好处,诸如没有工会和工资外的补贴之类。这些都是20世纪后期要考虑到的主要问题。(1978年,底特律装配线上每生产一辆新汽车,支付工人的健康补贴超过制造一辆新汽车所耗用的钢材的费用。)
但他们的结论是,“工业化猿猴”的设想是荒诞的。像埃米这样的猿猴不是一个工人廉价而笨拙的翻版。恰恰相反,埃米是高智能的复杂动物,并不适应现代工业世界。她要有人监督,她会表现出反复无常,很不可靠,而她的健康也经常处于危险之中。因此把她应用于工业根本说不通。如果芳贺见知想把猿猴用于微电子装配线上做焊锡工,生产电视或高保真音响,那他就完全搞错了。
只有儿童心理学家伯格曼有点警惕性。他说:“25万是很大一笔钱。芳贺见知不是傻瓜。他一定从埃米的画中看出了什么名堂,知道她非常激动和难以控制。我敢打赌,如果他对她感兴趣,一定是由于她的那些画。但我无法想象,她的画竟然值25万。”
其他的人也无法想象,于是讨论转向了那些画本身和刚译好的资料。负责这些资料的萨拉·约翰逊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从刚果得到的是坏消息。”①
【① 约翰逊这里主要指的是1904年伦敦彼得斯书局出版的A.J.帕金森所著的权威性著作《神话和历史中的刚果河三角洲》。——原注。】
她解释说,从大多数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中,我们得不到任何有关刚果的情况。尼罗河上游的古埃及人只知道他们的河流发源于遥远的南方一个叫做“树木之国”的地区。那是一个神秘的地区,在那里的密林中,即使白天也像夜晚一样黑暗。在这个永远黑暗的地方有许多奇异的动物,其中包括长着尾巴的小人和半白半黑的动物等。
在此后将近4000年中,人们对非洲的内地没有比这更实际的了解。公元7世纪,阿拉伯人来到东非寻找金子、象牙、香料和奴隶。但这些阿拉伯人是从海路经商的商人,没到内地去探险。他们把内陆地区称为“津吉”——黑人的土地——是寓言和幻想的地区。有许多关于大森林和带尾巴的小人的故事;有大山喷火把天空烧黑的故事;有猴子充斥村庄并和当地妇女交媾的故事;有身上长毛、鼻子扁平的巨人的故事;有半人半豹的动物的故事;还有当地市场把人的尸体压扁后切割开来当作美味出售的故事。
这些故事就足以把阿拉伯人限制在沿海地区。当然,也有许多诱人的故事:闪闪发光的金山、布满闪亮的金刚石的河床、会讲人话的动物、难以想象的辉煌丛林文化。特别是在早期的传说中一再重复的失落的城市——津吉城——的故事。
相传所罗门时代希伯莱人所熟悉的一个城市中蕴藏着极为丰富的金刚石。通往这个城市的车道是不外传的,由父亲作为一种神圣的信任传给儿子,一代代地传下去。金刚石终于被采掘尽了,这个城市也成了非洲中部某个黑暗地区中的一片废墟。那些车道早就被丛林所吞没,最后一个记得这条道路的商人也已在几百年前就带着这个秘密进了坟墓。
阿拉伯人把这个神秘而诱人的地方叫做“失落的津吉城”。①尽管它名声还在,可是约翰逊却没有找到多少关于这个城市的记载。1187年,蒙巴萨一位名叫伊本·巴拉图的阿拉伯人作了这样的记录:“当地人说在遥远的内陆有一座失落的城市,叫做津古城。那儿住着的人是黑人,一度生活非常富裕豪华,就连奴隶身上也佩带着钻石,尤其是蓝色的钻石,因为那儿蕴藏着丰富的钻石。”
【① 失落的津古城是1885年出版的H·赖德·哈格稳的流行小说《所罗门国王的宝藏》的基本依据。哈格德是个很有才华的语言学家,1875年,他在纳塔尔总督门下供职,已然是从当时的侏儒人那里听说了有关津吉城的故事。——原注。】
1292年,一个名叫穆罕默德·赛义德的波斯人说:“一颗像拳头般(大小)的金刚石在桑给巴尔的街上展览,所有的人都说这颗金刚石是从内地来的,那里可能是津古城的废墟。这样大的金刚石在那儿俯拾皆是,地上有,河里也有”
1334年,另一个阿拉伯人,伊卜恩·穆哈默德说:“我们作了寻找津吉城的安排,但是我们得知这个城市早就被遗弃,现已成为一片废墟之后,就放弃了原先的计划。据说这个城市的模样很奇特,所有的门窗都建成半月形。现在那里的住宅已被凶恶的毛人占据,他们低声说着一些谁也不懂的话”
后来来了葡萄牙人。他们是一群不知疲倦的探险者。1544年,他们想从西海岸沿刚果河而上到内地去,可是他们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