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格娜勇敢地参加舞会,一边抱怨她的衣衫破旧,“你难道就没有一套像样点的衣服吗?这些都应该拿去喂狗。”“我觉得它们很像样了。”毗格娜说,她还在沮丧地叨咕,“我为什么要去参加你的订婚仪式?”“我说过一万遍了,那不是什么见鬼的订婚仪式,你就把它当成一次平凡的晚宴好了。”连恩从衣橱里取出一套天蓝色的女式晚礼服,丢给毗格娜,说道,“幸好我早有准备,赶快换上吧,这个颜色很适合你。”很适合我,真的吗?毗格娜摸着晚礼服,心口扑通跳了一阵,想到要去参加上流人士的舞会,就浑身不自在。
换好礼服,毗格娜怯生生走出来。“噢,我感到背后凉飕飕的,好像少了一块布。”她抱怨道。
连恩弯下腰替她穿上高跟鞋,并拿出一个首饰盒。这些首饰是他母亲的遗物,他曾经想要全部赠送给爱莲娜,连恩思及此不禁叹了一口气。现在它们却被一一戴在毗格娜的耳朵、脖子和手腕上。
毗格娜惊讶地张大嘴,形成一个圆圈,她叫道:“多漂亮呀!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宝石,连恩,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些贵重的东西?”“唔实话告诉你,这些其实都是假的。”连恩斩钉截铁地撒谎,以使毗格娜放心。
接着,连恩认为应该给毗格娜化个妆,他打开一个巨大的化妆盒,勒令毗格娜坐到他面前来,化妆盒是从平民道具室拿来的,毗格娜对化妆技巧一窍不通,连恩便不得不担负这项重任
化妆足足进行了二十分钟,连恩聚精会神地凝视毗格娜,使她紧张得要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支支吾吾地说:“连恩,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头晕,好像快要昏过去了”“闭嘴!唇膏要涂到外面来了。”连恩警告说。
化完妆,连恩给毗格娜洒了香水,满意地看着她说:“这样就算大功告成了!别动,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一直到舞会现场。”他转过身收拾化妆盒,才几秒钟的工夫,便听到稀里哗啦的一串巨响,毗格娜连同椅子摔倒在地上。
连恩又好气又好笑地把她扶起来。他一转身,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咀嚼声,想必是毗格娜肚子饿了。
“天哪,安分一点行吗?”连恩惊讶地看到毗格娜在角落里拼命吃面包,那模样好像已经饿了一个世纪似的,“你难道不能坚持到舞会吗?那里有的是食物,而且任何一样都比面包好吃啊。”毗格娜拍着胸脯,一边打噎一边解释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事先把肚子塞饱啊,我很担心到时候会忍不住乱吃东西,害你丢脸。”“傻瓜”连恩怔怔望着她,突然感到心软,有种无法形容的触动,让他忍不住想抚摸她的头发。“好了,过来吧!”他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凶巴巴地吼道,“看看你,刚化的妆又花了,让我来教你正确的礼仪,这样你就不必担心会丢我的脸了。”“在宴会上吃东西其实很简单,拿起一块糕点、巧克力或者其他什么的,轻轻放在嘴里,别发出咀嚼的声音,然后手指在餐巾上擦两下,看到了吗?就这么简单,你只要注意别在和人说话的时候吃东西就行了。”连恩示范完毕,毗格娜照做了,虽然她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淑女一点,可是仍然不够体面。
她沮丧地问:“为什么同样这个动作,你看上去就像个真正的贵族,而我却如此寒酸?”“慢慢来,我也曾经反覆练习过。”连恩试着安慰她,给自己也换上一套礼服。
载着他们两人的马车驶了很远,毗格娜一直很紧张,直到屁股坐麻的时候,她才依稀看到卡桑卡和阿尔坎的国境线,然后他们又改坐火车,到达贵族府邸时,她已经僵硬得走不动路了。
一进入舞会大厅,刹那间,众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他们两人身上,几乎让她不能呼吸。
毗格娜双腿发软,紧张得要命,连恩握着她的腰暗中支撑她。“你可以把他们都当成茄子。”他鼓励道,毗格娜则惊恐地回答:“噢这些茄子也太耀眼了!”爱莲娜的母亲迎接上来,她的脸色已经够难堪了,可是连恩装作不知,他伸出一只手,十分优雅地亲吻太太的手套,另一只手始终没离开毗格娜。
“这一位是”太太目光不善地盯着吓得发抖的毗格娜。
“毗格娜。托瑞小姐。”连恩气定神闲地回答,既没说她是谁,也不表明两人的关系。对毗格娜则说:“这位是爱莲娜小姐的母亲杜邦太太,我从前的好邻居。”
毗格娜拘谨地问好,心里思忖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屋子会和马厩做邻居。
爱莲娜一直在远处看着他们,她依然被诸多年轻男子包围着,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她的确很漂亮,明亮的灯光下尤其出色,可是连恩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拉着毗格娜迳自走向餐桌。
依照毗格娜的推测,连恩今晚肯定吃错了什么药,才会表现得格外殷切,嘴角总在上扬,即便有人上前和他搭话,他也不时地和她聊几句,好像生怕冷落了她似的││这简直太不像他了!换作平常,他早就避之唯恐不及了,没准还会冷冷说“别靠近我,我不认识你”之类的话。
毗格娜噘起嘴想,连恩心里肯定有鬼,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她知道,他在紧张!
人群中逐渐产生一些秘密话题,全是有关连恩和爱莲娜之间的流言。作为今晚主角的连恩,居然把未婚妻丢在一旁,反而对不明来历的姑娘大献殷勤││这个话题简直太有意思了!
人们愉快地评头论足,尤其是那些爱嚼舌根的太太们,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用暧昧的眼神盯着大厅中的两大焦点。
“我觉得好像快被视线射穿了!”毗格娜偷偷抱怨说,她正吃着一个月亮形的甜品,这是连恩拿给她的第六个。
“假如你想要进入优秀的舞蹈团,或者嫁给一个贵族的话,你必须习惯别人的注视。”连恩仍在帮她物色美食,他看中一个带樱桃的巧克力蛋糕,立即伸手拿了过来。
“可是看舞蹈表演的人,视线可不会带有毒刺,而且我也根本不想嫁给什么贵族。”毗格娜咬了一口连恩手中的樱桃,满不在乎地说。
连恩耸耸肩,微笑道:“贵族也不会想娶你。”乐队开始演奏,悠扬的钢琴声响起,连恩夺走毗格娜的蛋糕,用餐巾擦了擦她的嘴,把她拉向舞池。
“你想干什么?”毗格娜大惊失色,畏缩地向后逃,“你会害我紧张而死的!”“别像猴子一样走路,你该对你的舞蹈有信心。”连恩试着让她安静下来,“我说过了,除了我们俩之外,所有的人都是茄子。”“你撒谎,茄子不会用有刺的目光瞪我。”毗格娜呜咽道。
“你的舞蹈是这么优美,可以消除所有的毒刺,相信我。”连恩紧紧抓住她的手,柔声地安慰她。
毗格娜心口紧张地扑通扑通直跳,她怔怔地想,温柔的连恩看起来真像王子但一想到这是假象,连恩只是要拿她来气爱莲娜,她又露出难过的表情。
连恩问她:“除了拉莫风,你还会跳什么?维加?麦加?”“都会。”毗格娜踉踉跄跄地,被连恩拉进舞池。
“那太好了!”连恩说,“跳维加吧,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一流的舞姿。”“噢!我的脚动不了,我中了束缚魔法。”“你的脚好端端的,没有人能束缚它们。”“可是我浑身发抖!”“你没有发抖。”“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天哪,眼前一片漆黑!”“那就干脆把眼睛闭上。”连恩柔声说,毗格娜照做了,“留神听音乐,别受其他声音的干扰,就像平常一样,自然地、愉快地跳舞。想像你不是在舞场,而是在夜晚的森林里,围着篝火,面对你的朋友
“还记得第一次你带我去参加平民舞会吗?没错,就像那样,你还可以更洒脱、更热情一点,因为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世界”毗格娜闭着眼睛,在连恩的引导下逐渐放松下来。她的意识开始模糊,音乐声胜过人们的惊叹声、爱莲娜母亲的咒骂声、爱莲娜的啜泣声,甚至盖过连恩的说话声,舞曲一半时,她已经由惊吓紧张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开始流畅自然地跳舞。
“很好,你跳得棒极了!”连恩说,“感觉好些了吗?”毗格娜依然闭着眼睛,她微笑着点点头,沉浸在舞蹈的喜悦中。
此刻在她的想像当中,森林里的木偶王国正在举行庆典,到处充满节日气氛,而她拉着木偶们的手,无拘无束地翩翩起舞,转身、踮脚、扭腰、旋转,一切都那么自然,她感到愉快极了。
答、答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连恩用力将她拉近,紧贴胸膛,毗格娜恍如从梦里惊醒,用迷茫的眼神环顾四周。
四周一片寂静,随后热烈的掌声响起来,这支出色的舞使人们对毗格娜刮目相看,就像她梦想的那样,她的舞蹈的确有种令人愉快的魔力。
爱莲娜母亲气急败坏地跺脚,把她的扇子撕成两半。
“天哪!我干了什么呀?!我刚才一定被奇怪的生物附身了!”毗格娜气喘吁吁,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她躲在连恩身后,畏畏缩缩从舞池走下来。
连恩显得很满意,他的预期目的达到了。果然,爱莲娜母亲走过来,对他怒目而视。“我需要和你谈一谈,连恩!”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满头的金发好像全都竖起来。
“我的荣幸!”连恩把手放在胸口,他示意毗格娜去一边等她,说他随后就来,然后便跟着太太向一个金色的旋梯走去。
毗格娜拍着胸口,努力使自己镇定,趁别人不注意时,悄悄溜到大厅外的长廊里。“呼,太可怕了,我的心跳比平常快了两倍!”她捂着发烫的脸颊,小声对自己说,“我还是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跳舞呢,可是那样的感觉真不错让我想想,我刚才好像飞到云端上去了。”她正沾沾自喜,身后的窗户对面两位贵族小姐的议论,传进她的耳朵里,听见她们提到了爱莲娜的名字,她下意识竖起耳朵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