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星辰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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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星辰坠- 第2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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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啊,你要抓紧时间了,鬼部既然潜入尚吉城,说明二皇子在找宁正公主,陛下年末要立太子,大皇子和二皇子目前威望旗鼓相当,二皇子想试图找回宁正公主,让陛下为他记下一功,好压过大皇子一头而杀了鬼部的人,应该与宁正公主有过接触,鬼部要出手杀人却暴露被杀,在梵阳二皇子执掌鬼部不是什么秘密,既然敢下死手,说明杀人的在梵阳权势不下二皇子而你要抢在他们之前接触宁正公主,找到后不要遮遮掩掩,就大张旗鼓叩头就拜,就说,沧海军牛虎都尉李轻裘迎接公主殿下声势搞大一点,排场摆得要有皇家威严,到时候爹爹再加派武士,一路送你回帝都,保证让陛下对你刮目相看,年末陛下立太子时,顺便就把你的驸马之位定下来,咱李家福泽绵延,就再也不怕势单力薄了!”老将军特意说的详尽,就是为了让儿子能听明白,能从事情表象里看到更深的意义,不能再像个无头无脑的愣头青乱碰乱撞。
  “沧海军牛虎都尉?”李轻裘疑问道。
  “万一真和大皇子二皇子撞上,你也有个官秩,好说上话。爹爹知道帝国没几个人能看得起咱李家,你要说你是李暹的儿子,皇族估计不买账,有了官职,执臣子礼,皇族要是再使脸色,就太没度量了。其实这当官的,就和耍无赖泼皮没什么两样,早当初爹爹刚投军打仗时,给朝廷要钱要粮要兵马,就差没躺在地上撒泼打滚闹腾,这才一点一点攒军功爬到现在的位置!”
  李轻裘面露红光,兴奋道:“这个牛虎都尉,算几品官?”
  这小子一听要当官了,过果然露出本色了,李家别的不怎么样,就是官瘾大,这一点,随自己!老将军呵呵笑道:“不大不小,正五品武将,能调用一千兵马。”
  “才正五品?”李轻裘脑袋又耷拉下去。
  “臭小子别不知足,爹爹也不过正二品沧海军都统而已,梵阳官秩正从九品十八级,六品是道坎,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被困在六品以下,你小子随随便便就捞个正五品官职,还不满足?这换成别人,还不眼红死!”老将军笑得乐开了花——儿子终于没有拒绝,以前要给他找个事做,这小子打死不愿意。现在给他个正五品官职,还嫌小?
  父子两边走边聊,已快到正门口。老将军不忍唏嘘,给自个儿子谋个一官半职,算不了什么,反正李家名声本来就臭,不怕那些帝都自诩清流的酸腐读书人隔着几千里骂他。读书人的笔杆子,武士的刀枪,要是互砍起来谁生谁死一眼明了。从战场里死人堆中爬出来的人,对那些名声尊严什么,早看淡了,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那些酸腐书生不懂这些生死之间的道理,李暹也懒得和他们计较,若是在西南三郡,他们敢随便泼李家脏水,免不了剥皮抽筋一顿拾掇。
  若只是六品以下官职,皇族不会计较什么,可直接任命六品以上官员,就要走好些程序了。李暹顾不了这些‘规矩’,皇族不讲规矩要剥他军权,那他也不讲规矩乱来,狗急了还跳墙,更何况军功卓勋的沧海军大都统?
  臣子必须为皇族肝脑涂地,尽死尽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放屁!老将军没觉得是受了皇族的恩赐才得了现在的地位,他十四岁投军,一路杀人打仗及攒军功,现在这位置是他应得的,他李暹没死在战场上没死在敌人手里,现在却要折在尽忠的皇族手里?没这道理!
  “儿啊,爹爹给你调了一百名咱沧海军谍子,供你驱使,哪怕是皇子们,只要说一声杀,他们也会毫不犹豫下死手!”老将军站在大门口转过身,身上淡蓝色甲胄泛着寒光,高大的身影将李轻裘整个遮在阴影中。“只是万不得已情况下,莫不要对皇族生杀心,真和皇族撕破脸了,咱李家在梵阳再无立锥之地。只是皇族现在做事越来越不讲理,万一这次找寻宁正公主,皇子们真要为难你要你命,那也就不能怪咱捡起砖头撂死一条乱咬人的家狗,爹爹也就你一个儿子,什么君臣之礼,还能大过父子情分?”
  李轻裘听了这话,打个寒战,杀皇子?他不敢,真不敢!可是逆光而站的父亲面容冷酷,湛蓝色的眼睛寒光幽冷,像逼入死境中的兽,竟看得他脊背犯寒。
  老将军伸手接过儿子手中宝剑,配在腰间,说道:“儿啊,爹爹这就走了,一百斥候谍子不日就到,有他们在,爹爹相信不会出纰漏!你也要相信自己,不要怕皇族,不要忌惮什么,大着胆子去做,和以前一样,捅破了天,都有爹爹给你撑着!”老将军拍了拍儿子的肩,接着转身走去。
  大都统的扈从武士牵来马,老将军踏镫而上,大麾翻滚如云,上马利落潇洒——足见老将军当年雄姿。老人头发花白,最后看了儿子一眼,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转头对身后一众扈从武士吼道:“走——”
  三十余骑绝尘而去,李暹老将军匆匆进城又匆匆离城。老将军在西南三郡时,那些自诩清流的骨鲠忠臣在便不惜口水大加笔伐口诛,甚至有人声称只要见了李暹,非要当面细数他这些年的跋扈罪责,屯兵自治,不尊皇礼,要让他众目睽睽下羞愧难当,自己动手剥下甲胄,无颜再当沧海军大都统。可老将军真的离开西南,在这最不缺名士清流的尚吉城,却是无人敢逆其锋,那些逞口舌之利,也是缄默其口,甚至连个脸面也没露。
  读书人的笔杆子,骑马武将的刀枪,真要互砍起来,老将军自问一人可杀上百号读书人,那些只知圣贤书的虚伪君子,对生死之上的事,远不如征伐一生的沧海军大都统来的深刻!
  李轻裘目送父亲离去,站在李家门口迟迟未归。
  他在回忆父亲的话,仔细品味其中道理,还有那个让他脊背犯寒的眼神——父亲从未用过那样疯狂幽冷又透着绝望的目光看过他!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跟随父亲去观看处决一众西南作乱蛮夷,在刑场上,一名临死囚徒面对屠刀竟放声狂笑。那时候的自己跟着父亲站在高台上,俯视刑场,而那名死囚抬头远远看着要处死他的将军,眼神就是这样的——绝望又疯狂。
  那个囚徒的眼神至今他记忆尤深,那时候小小的他被那样狰狞的目光扫了一眼,就畏缩在父亲身后不敢再看。直至父亲冷酷下令斩首,咕咚一声人头落地,他才敢从指缝间偷偷看,那名死囚最后的疯狂眼神被凝固在斩下的头颅上,却是蒙了血色。
  现在才意识到,父亲方才看自己的眼神,和那名死囚临死前的眼神何等相似?
  父亲与皇族之间的嫌隙,真的到了要不死不休的境地了么?他李轻裘不是傻子,怎听不出父亲这几日对他说的话,近乎于要与皇族作对。
  此时皇族就是那行刑人,爹爹就是那逼上绝路即将斩首的死囚?
  李轻裘一拳狠狠砸在镇守李府大门的石狮子上,血花迸溅。
  再看俊逸面容,狰狞如鬼。


 第15章 宁正

  入夜,尚吉城万家灯火通明。
  梁家府宅高挑的屋檐弯曲翘起,一个消瘦身影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阴影与月光明暗相隔,而他就站在分割线上,神情落寞,像是不知道该不该一脚踏出,那双明澈的珊瑚红色眼睛阴晴不定,环视高高的梁家府宅墙院,那种笼中鸟的感觉更甚。
  白天还好,一到晚上,星辰就觉得这个大大空空的宅院幽深安静的可怕,却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隐隐作响——像身边游走着无数看不见的鬼魂。他修长双臂抱紧自己,终于还是踏出那一步,置身于清冷月光里。
  像是覆了一层水银,他轻缓踩在院落中的石板上,像是怕稍微用力,就踩碎了这一院月辉。
  他抱紧胳膊在院落里走了一圈,脚步轻盈,像踮起脚的猫,投在墙上的影子又像一只迅捷的豹子。有人说走路像猫般无声无息的人不算光明磊落,可猎食时同样无声无息,却迅猛无匹,星辰最崇尚的就是高贵优雅的金钱豹子——估计说不算光明磊落的人没有见过豹子走路。
  院落里走了一圈,又回到起点。依旧像笼中之鸟,他也只能在这一个小小的尚吉城中飞翔?他看看姐姐的房间,已经暗下灯来,小五与六子也睡下了,那个看起来随时会老死的管家也不在,再看看自己的房间,那敞开的房门像一张要将他一口吞下的巨嘴,又看看已经换成秋海棠的中院,索然无味!梁家府宅这么大,他却不知该去哪。
  目光越过墙头,看向远处灯火通明,金灿灿的光辉连夜空都映照如同白昼。他走到一棵临墙而栽的苍虬老树下,左右看了看,接着敏捷的爬上树,他本就消瘦,敏捷灵巧,又换了一身修身袍服,没有宽大袖摆累赘,爬起树来愈是得心应手。顺着一根树杈朝墙头走去,悄无声息的沿着墙头走着,张开双臂,微凉的风拂过鼻尖,长发被吹得飘扬,他深深吸了口气——竟是从未有过的豁然感。张开双臂时,他觉得自己像是在飞翔,而无边的尚吉城就在他身下沉沉的呼吸。
  他走到梁家府宅最高的中堂上,爬上那高挑弯曲的屋檐,一直走到最高拱顶。两旁坐落着装饰用的辟邪瑞兽,而星辰坐在中间,弯腰将脸埋在膝盖上,好像要在微风中睡着,远远看起来,他的身影也宛如石雕。
  他不知道自己明明拥有最优越的生活,为何总觉得苦闷,觉得胸膛像被什么堵着,莫名压抑!人多的时候沸反盈天他可以笑得戏谑猖狂,夜深人静时就心烦意乱睡不着。就像在人面前光鲜亮丽,背后却狼狈不堪不敢视人。所以他晚上心情苦闷睡不着时,总是自己一个人呆着,不打扰别人,就是小五与六子也不说,怕被说矫情。
  还有在甲秀湖畔见到的那个女孩,那一袭鲛舞流仙裙,还有白皙的几欲透明的肌肤,那一双会笑的眼睛也不知道为何,星辰见过的漂亮女子不少,可唯独对这个女孩念念不忘,他故意留下自己住处,很希望她能来找自己!她会来吗?
  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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