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适才在转圈的过程中,狄青已发现这七姑娘的后背上插了两枚银针,便知道她之所以能突然间功力大增,当是受此控制的,于是便冒险出手。果不其然,银针一旦被激出,阿七立时打了个冷战,像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身子晃了两下,两只手也无力地耷拉下来。乔锋在旁边看他战胜,高兴地拍手叫好。
狄青却早把阿七手里的面具抢了回来,重新戴在脸上,冲她抱拳道:“多有得罪。”从容地退了回去。那七姑娘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显然适才搏斗时使脱了力,她带来的几个婢女慌忙上前来搀扶,却被她一抬手甩开,转头朝着棺材狠狠地道:“李师父,留下这个小子来!”
虫二听她这最后一句话,不像是徒弟对师父说的话,倒像是下命令似的,皱了皱眉,知道自己同李鱼流这一翻脸,之间的这场较量便无可避免。若是只有他和狄青二人,要全身而退倒也不难,现在多了乔锋这个娃娃,在这么多强敌的环伺下便有些麻烦。
果然,七姑娘这句话一出口,在坐的一品堂的武士都哗然起身,将虫二师徒围了起来,乔锋见这么多人逼上来,不但不害怕,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脸蛋也涨得通红,脚下拉开马步,两只小拳头摆出个迎敌的架势。虫二见状一笑,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旁,道:“锋儿,你怕不怕?”乔锋大声道:“不怕,他们仗着人多又有什么了不起?”
岁寒三友、行路难等人听了脸上一热,虫二呵呵大笑,道:“好孩子,你便呆在我身旁,量他们也动不了你分毫。”这般说着,顿觉满腔豪气直冲霄汉。便听李鱼流阴恻恻地道:“柴兄,你不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了吗?”
虫二知道自己要是再回绝,他便要立时翻脸,眼睛左右一扫,见七姑娘早退到棺材旁,只拿眼盯准了狄青,明白想拿她做人质显然已不可能,把心一横便打定主意,大不了先任狄青陷落于此,眼下只求把乔锋这孩子救出险境,却再另作道理。想到此他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李兄几时见过我姓柴的出尔反尔了?”
却在这时,外边再次传来了鼓乐声,显然又有客人上到船来。果然,听那阿七道:“师父,肯定是大师兄把那个什么江淮大侠带回来了。”李鱼流道:“很好!柴兄,看来你还要在这里多耽搁会儿了。”虫二听说又有人来,心想人越多越好乘乱脱身,更何况丐帮的人马上也要到了,还是见机行事得好!嘴里笑道:“只要你李兄不下逐客令,我们师徒却也还想在这里叨扰你一杯清茶!”
耳听得外边脚步声杂乱,十数个人已经鱼贯而入,头前的是个身穿碧袍的青年汉子,一头卷曲的黄色长发,耳朵上戴着两个偌大的耳环,卧蚕眉,细长的脸儿刀刮过似的精瘦,两只眼睛寒光闪烁,看人时像带了钩子,满是阴鸷凌厉之气。再看他的两只手,十指一般粗细,跟两把蒲扇似的,更叫人觉得希奇的是,大冷的天儿他竟是赤着双脚,却在两只脚的大脚指上戴了两个绿色的扳指,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一进门,便急步走到棺材前,拜道:“师父,江淮武林盟主冯天悟到了。”
虫二见状,便知道他就是李鱼流的大徒弟谢天狼,再看其他来人,那个五十多的老者显然便是什么江淮大侠冯天悟了,身穿青色大氅,内罩紫罗袍,四方脸,颌下蓄着一部两尺长的浓须。细看他两边的太阳穴高高往外鼓起,显然内功极为深厚,想他既然被推为江淮地面上的武林领袖,身手自然了得,不然的话,李鱼流也不会看重他。谁知道躺在棺材里李鱼流却一言不发,只见谢天狼不住地点头应声,显然正在听他的密语传音,过了会儿,虫二瞧见他转过身身来,朝着自己打量了进眼,脸上闪过几丝冷笑,接着又看向了冯天悟,傲然道:“家师让我再问你一句,如今是不是有意投靠我们一品堂?”
话音才落,冯天悟身后早跳出一个人来,喝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好歹也是江淮地面上的响当当的人物,你们一品堂的人也忒无礼,座儿也让一个,就让他冲着这口破棺材说话吗?”谢天狼嘿嘿冷笑,道:“座位,他连块盟主令牌也保不住,还谈什么有礼无礼?”
那冯天悟听了这话哼了声,沉声道:“老夫虽然无能,倒也不至于学你们西夏一品堂,一味地调教出些鸡鸣狗盗之徒出来丢人现世。”此话一出,他身后的人更是齐声附和。虫二在旁听了,猜想大概是这谢天狼为了引动冯天悟上船,是以便将那盟主令牌偷了去,这倒是跟李中郎抓乔锋胁迫自己前来,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谢天狼眼光一盛,道:“这么说,你冯天悟是铁下心来要跟我们一品堂作对了?”先前跳出来替冯天悟说话的那个人骂道:“一点不错,你告诉躺在棺材里的那个怪物,今天我们来是找他算帐来着,不是”话未完,一个人影早扑到他面前,啪啪几声,又闪了回去。
却是谢天狼听他辱骂李鱼流,怒极之下,便闪身而上,挥手给了他几记耳光。那人张口哇地吐出了十几枚牙齿,脸颊已经肿得老高,虫二见他的身法如此奇快,心中也是一凛。谢天狼的怒气犹自未消,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箭,道:“令箭便在这儿了,我倒要看看谁能从我手里夺了去。”冯天悟大怒,喝道:“畜生,原来令牌便是你偷的!”
谢天狼冷笑道:“老匹夫,你知道是我又能怎么样?”手掌一用力,竟把令牌折成了两截。冯天悟大喝一声,一拳便冲着谢天狼击去,却见岁寒三友中的绿竹翁霍地跳过来,叫道:“让我来接你这破玉拳!”出掌朝他的后心击去。
冯天悟不及撤拳,反手一钩,将绿竹翁的左掌击偏,另一拳随即砸向他的右肋。绿竹翁叫声来得好,右掌夹风迎了上去。只听得一阵碎金断玉的声响传了出来,两人的胡子同时向上一扬,掌心已经包住了拳头。绿竹翁身上隐隐现出一层绿色的气罩,冯天悟嘴里发出了一声吼叫,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大,最后竟像个炸雷一般在厅堂暴响开了。
靠在虫二身边的乔锋只觉耳鼓发疼,眼前跟着一黑,若不是狄青伸手扶了他一把,差点便要跌到。再看场中,绿竹翁身上的气罩在瞬间裂开无数条缝隙,便像是蜘蛛网似的唰地伸展开来,呼地下,他被迫向后连退了三步才稳下身来,冯天悟却是向前踏了一步。
谢天狼见了,没想到冯天悟还有这手绝技,绿竹翁居然也拿他不住,恼道:“开船,开船!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
却听一人喝道:“且慢!”谢天狼只觉眼前一花,已被人拿中了后心的“灵台穴”,顿时全身酸软,动弹不得。
却是虫二一出手制住了他,只见他脸色庄重,冲着棺材道:“李兄,恕虫二无礼,这便请你这大徒弟送我一程了。”
李鱼流在棺材里幽幽地叹息了声,道:“柴兄要走,谁能拦得住,何苦又要难为小徒呢?”
虫二道:“你当然明白我不可能一个人走。”他眼见李鱼流师徒使计诱冯天悟前来,费此周章原本就是想使他归顺一品堂的,现在一言不和便即翻脸,不为别的,却是想借此敲山震虎,做个样子给自己看,以示警告。虫二想到这一步,知道再呆下去更为不利,便要硬闯这搏浪号了。
他一出手制住谢天狼,原想这李鱼流投鼠忌器,便不敢轻举妄动,谁知他嘿嘿一笑,道:“那就谁也不要走!”棺材呼地飞起,径直朝着冯天悟撞去,倏地就到了跟前。冯天悟一惊,大喝一声,一记“破玉拳”朝着棺材砸去,他知道这李鱼流的厉害,是以这一拳动用了十成功力,拳头打出时,竟然发出了一团耀眼的亮光,映得五指都成了透明的。
只听砰地一声,棺材向上旋起了两丈多高,又徐徐地落回了原地,四下的人竟没几个看清他们是怎么交手的。再看冯天悟时,先是站在场中一动不动,突然又机械地向前走着,便像是一具木偶一样,步子拿得又小又慢,厅堂里静下来,只听得他的嘴里发出的吭哧吭哧声。众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都觉得遍体生寒。
冯天悟又上前挪了两步,喘息声越来越响,他的弟子突然叫了起来:“师父,你的后背”众人这才看到他的后边衣服有一个血窝正在向外洇开。而这时,冯天悟的右脚抬起来后,就再也放不下去了,身子晃了晃,扑地声向前栽倒,几道血箭从他的后心嗤嗤地射了出来。
呆在虫二身旁的乔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死人的场面,又是这么种惨烈的死法,只惊得他瞠目结舌,见冯天悟带来的人抢上去围住尸体,又喊又叫,自己也恍恍惚惚,不知道所以然。随即又见那些人操起兵刃朝棺材冲过去,但是离着尚有丈远,跑到最前头的那两个人猛地如遭电击,身子呼地向后飞起,竟是破窗而出,跌进了江里。乔锋见了啊地叫出了声,心道这是什么功夫,这么厉害?
眼瞧着又有两人冲了上去,还未等到棺材跟前,全身突然抽搐起来,接着便像喝醉了酒似的,踉踉跄跄地四下走着,嘴里还哼着小曲。剩下的人将他们围住,叫道:“冯师兄,你怎么了?”那冯师兄却突然翻声抱住一个人,张口便朝他的喉头咬去。那人大骇,想挣脱时哪还来得及,发出几声尖叫,最后一声叫到半截儿便硬生生地断了,竟是被他活活咬死。冯天悟带来的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发声喊便抱头鼠窜,但都没跑出厅堂门就一个接一个地软瘫下去,连一声也没吭就倒地毙命。
虫二师徒见冯天悟等人眨眼间便都横尸遍地,饶得是艺高人胆大,见李鱼流出手如此狠辣,也不禁寒然。只听得阿七伸手啪啪地拍了两下,十几名侍从从外边进来,将冯天悟等人的尸体拖了下去。
待地面空了,李鱼流阴恻恻地道:“柴兄,现在清净了些,咱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谈了。”却见乔锋一张小脸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