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炮手都看着炮弹,这是他们的连长第一次开火。
“咚!”炮弹准确的击中波兰人的火炮,引起熊熊大火,波兰人乱成一团。
“再来一发,向左,发射!”伊琳娜再一次调整炮口,这次打中另一门火炮。矮墙后乱成一团,一群士兵爬出来,端着枪冲了过来。
“把大炮夺过来!”带头的波兰军官挥动军旗,大喊着。
“冲啊!”波兰士兵冲了过来。
“换散弹吧?长官。”一个炮手惊慌的问。
“实心弹,准备,开火!”伊琳娜挥动着指挥刀,镇定自若。
又一枚实心弹打了出去,准确的击中波兰人的火炮。那边福明少尉总算也发威,打掉了一门火炮。
“清理炮膛,一半火药,散弹!”伊琳娜看着越来越近的波兰人,心里计算着。
“装弹完毕。”炮手回答。
伊琳娜拿着刀,看着越冲越近的波兰人,手有点抖,迟迟没有下令。最前头五个波兰兵,一样的红头发,引人注目。
“长官?”炮手疑惑的问。
“开火!”伊琳娜手一挥,大炮轰鸣,散弹射出。火炮前五十米,被铅弹覆盖了,波兰人的尸体,铺了一地。
“上刺刀,跟我冲!”尼古拉大尉一直控制着部队,让炮兵打头阵。看到波兰人的反击伤亡惨重,他不失时机的下达冲锋命令,端起枪,带头冲了上去。
俄军跟着他们的连长,杀向矮墙。没有了火炮阻击,波兰人的齐射,根本挡不住蜂拥而上的俄军。
“杀啊!”尼古拉第一个跃进被炮弹打出的缺口,对准面前的波兰人猛刺过去。他的身后,几名俄军跟了进来,扩大了缺口。
尼古拉大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战斗结束了,他想。
俄国人在欧洲以擅长拼刺刀见长。波兰小贵族组成的军队,整队齐射还行,一旦和俄军开始白刃战,就会溃散。根据多年的战斗经验,尼古拉大尉知道,现在需要继续强攻,把波兰人打垮。
“波兰万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挥舞着军旗冲了上来。被一个俄军一刀刺在胸口,却没有倒下,挣扎着握住胸口的刀,“波兰万岁。”
“波兰万岁!”一个接一个的战士冲过来,挥舞着武器,用身体堵住了缺口。冲进来的俄军很快被堵住,逼退,退出缺口。
“快走,大尉。”几个士兵拼命把尼古拉大尉拉了出来。赫尔庆公爵的儿子,可不能死在这里。
俄军撤出缺口,波兰人杀出来,没冲出几个人就听到轰的一声,一发炮弹落在缺口里面。没有爆炸,只听见嗤嗤的火药燃烧。
“开花弹!”波兰人绝望的喊叫从缺口里传出来。
“轰!”延迟爆炸的开花弹炸开了,血肉横飞,冲击波把缺口扩大了。靠近缺口的人,不论波兰人,俄国人,都被爆炸震倒了。
“冲啊!杀进去!”尼古拉大尉爬起来,声音嘶哑,一条胳膊不自然的下垂着,另一只手握着刀,还在挥舞。
俄军杀进去,又被波兰人逼退;逼退,再杀进去。伊琳娜指挥的炮兵不时发射实心弹,把缺口扩大;在俄军退出的时候发射开花弹,轰击波兰人的阵地。
俄军顺着矮墙往上爬,向里面射击。更多的人挤进缺口,开始激烈的白刃战。
波兰人发现,俄军的炮兵是对他们最大的威胁。他们不怕子弹,波兰人也没有火炮,又不能冲过去。被火炮轰击和屠杀,波兰人的阵地渐渐地动摇了。
“前进。”赫尔庆公爵骑着马,来到部队的最前面。下了马,摘下大氅,面向俄军。
“为了荣誉。”他抽出了刀,喊道。
“荣誉!”士兵们端着枪,齐声低吼道。
“为了胜利!”
“胜利!”
“为了俄罗斯,冲啊!”赫尔庆公爵猛地一挥刀,战鼓响起,战士们开始冲锋。
俄军蜂拥而上,越来越多的人越过矮墙。波兰人的抵抗越来越弱,慢慢的,墨绿色的俄军军服,压倒了红白相间的波兰军服。
“冲啊!”俄军继续向前,一直杀到要塞墙下,和要塞的守军会师了。
“我们胜利了,连长!”炮手们欢呼起来。
“胜利了。”伊琳娜喃喃自语,现在才放松下来,看着弹痕累累的挡板,看着炮位前波兰人密密麻麻的尸体,才开始害怕。
最靠近自己炮位的波兰人,一排五个都是红头发。他们自己都认识,是瓦什凯维奇一家。老瓦什凯维奇和他最心爱的四个儿子,一个不少,都在这里,都倒在自己的炮口下。
前几天他们还和自己一起吃过饭呢。伊琳娜想着想着,觉得胃开始疼了起来。
“连长,赫尔庆公爵命令我们跟上。还要进入要塞巷战呢。”马连斯基中尉赶上来,对伊琳娜说。
是啊,没时间考虑这些,现在还在打仗。伊琳娜甩甩头,把这一切都甩在脑后。把这六门炮运过沼泽地,保证火药干燥,还要进要塞,安置伤员。最重要的是,巷战。对了,还要巷战。
伊琳娜竭力想着这些,下着一个又一个命令,让自己忙起来。不去看,也不去想沼泽地上五具尸体。一模一样的红头发,奋不顾身向自己冲过来的瓦什凯维奇一家。
当处理完这一切,她注视着沼泽地,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了。只是她知道,他们就在那里,就在沼泽地底下。那有着鲜艳红色头发的一家人,已经刻在自己心里了。这一幕,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要塞守军丢下绳梯,俄军像蚂蚁一样顺着绳梯往上爬。对要塞内部的进攻,很快打响了。双方都在以命相博,短促的突击和白刃战,处处可见。
巷战很激烈,要塞里的波兰人都知道,一旦要塞失守,起义就失败了。凭借着工事,他们顽强的抵抗着俄军。要塞里血流成河,冲锋的人不时滑到,不时有人抱在一起摔下城墙。
伊琳娜研究了一下,把大炮运进要塞其实很简单。她找来火药,在要塞内墙起爆,直接炸开一个口子。火炮和要塞下等待的俄军,直接杀了进去。
随着火炮进城,波兰人的抵抗越来越无谓了。俄军炮手拖着八磅炮,向每个抵抗激烈的地方开火。越来越多的波兰人冲出来,发动自杀性攻击;更多的人目光呆滞,丢下枪四处躲藏,被像抓老鼠一样抓出来
伊琳娜像个木偶人,被士兵和炮手拥着前进。不时挥舞指挥刀,命令开炮。身边大多数人也是如此,根据惯性做自己应该做的,甚至不需要军官指挥。
伊琳娜看着一个又一个波兰人在自己面前倒下,痛苦□□死去;一个又一个波兰人被炮火摧毁掉信心和勇气,精神崩溃。渐渐地,她也开始麻木。这是战争,她不过是履行职责。
直到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出现在自己眼前,拿着一把手枪,颤抖着,却坚定的对着俄军开火。
克劳迪娅夫人!
“不要!”她大喊着,却无法阻止手下开枪。一个高大的男人扑过来,把克劳迪娅掩护到身下,他却被排枪打死了。
“波波夫!”克劳迪娅夫人抱着波波夫子爵的尸体,眼泪流在他英俊的脸上。
两个俄国兵上去把克劳迪娅夫人拉开,她还想反抗,被一枪托打在脑袋上,昏死过去。
半个小时后,波兰起义军的旗帜落下,俄罗斯的鹰旗升起。要塞,夺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夜班,没法回复。大家的留言,我明天回复。
话说有留言是吧?是吧?
☆、处罚
华沙城,波兰的首都,东欧的明珠,拥有千年历史的古城,现在正陷入一片火海。文森特总督忧心忡忡,坐在刚刚收复的总督府给皇帝写信:“波兰的贵族叛变被镇压了,但是您的军队正在洗劫华沙。对此,我无能为力”
布雷斯特要塞的地牢里人满为患,被俘获的波兰贵族统统被塞进地牢。伤员和健康的人混在一起,死掉的人尸体没有人去问,任凭囚犯们自行处理。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药品,也没有希望。所有的战俘都目光呆滞,静静的等待自己的命运。
伊琳娜走进地牢时,就差点被一股恶臭熏了回来。尽管她刚从沼泽地里爬出来,全身泥污和血渍。可是比起地牢的气味,她干净清新的可以参加皇家舞会了。
“克劳迪娅,克劳迪娅。”她低声喊着,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洪亮的远远超出一般人。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是一个炮兵了。
“您倒是小声点。”狱卒低声嘟囔着。伊琳娜一边走一边喊,寻找着克劳迪娅。
“这边。”克劳迪娅站着,看到伊琳娜东张西望,使劲敲敲栏杆。
“对不起,我刚才没看到。”伊琳娜连忙过去,捂着鼻子,又赶紧放下了手。
“没关系,你能看到才怪了。”克劳迪娅轻轻的笑着。这间牢房满满的都是人,甚至没有办法坐下。伤员哼哼着,有几个人脑袋不时倒向前方,他们已经死了。
“我想来看看你,我觉得,我们是朋友。”伊琳娜低头,解释着。
“朋友?”克劳迪娅笑了,眼神锐利起来:“你是俄国人,是主人。”
“不,我从没有这么想过。我觉得算了,我想想办法,看看你能不能出去。”伊琳娜说。
“谢谢你,不过别费事了。你要是有心,给点水喝吧。”克劳迪娅无所谓的说。
伊琳娜伸手掏出一把金币,丢在狱卒脚下:“拿些水来,快。”
不一会狱卒拿了一个罐子,里面是清水。伊琳娜把它递给克劳迪娅,她接过来,贪婪的喝了一大口,把它递给身边的人。
波兰人一个接一个的喝水,每个人都是一口。
“谢谢你,伊琳娜。斯特鲁维希。”克劳迪娅舔舔嘴唇说。
“没什么,这是你们应该的待遇。”伊琳娜说。
“应该的?”克劳迪娅苦笑着:“要是我们有应有的待遇,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你走吧,不要再来了,这对你不好。”
“我会想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