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质三步曲ⅲ 琥珀望远镜 作者:菲利普·普尔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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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质三步曲ⅲ 琥珀望远镜 作者:菲利普·普尔曼-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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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像纵横交织着一条条岩石河一样的东西,表面泛着淡淡的灰光。
  其次,平原上到处都是玛丽从未见过的最高的树。有一次在加利福尼亚参加一个高能量物理会议时,她曾抽时间去看了高大的红木树,当时心里还感叹不已;但是不管这些是什么树,它们至少比红木树还高出一半。它们的叶子很茂密,呈深绿色,硕大的树干在浓浓的暮光中呈现出一片金红色。
  最后,一群群动物在大草原上吃草,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是什么。它们的动作有点古怪,她一时还不能完全弄明白。
  她累极了,而且又饥又渴。不过,她听到附近某个地方有泉水发出让人欣喜的滴答声,她只花了一分钟就找到了它:一股清泉从长满绿苔的裂缝中渗出来,顺着山坡流下去,形成一条细细的小溪。她心怀感激地喝了很久,灌满瓶子,然后就着手把自己弄舒服,因为夜晚正在迅速降临。
  她包在睡袋中靠着岩石吃了一些粗面包和山羊奶酪,然后就沉沉地睡去。
  醒来时,初升的太阳已盈盈地照在脸上,空气凉爽,露水化成一颗颗小珠子落在她的头发和睡袋上。她神清气爽地又躺了几分钟,感觉自己仿佛是这世界上惟一的一个人。
  她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寒噤,在凉飕飕的泉水里洗了洗,这才吃了几个干无花果,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她上了身后的小山坡,地面渐渐往下斜,然后又升起来,整个全景展现在眼前,横过辽阔的大草原。现在树木长长的影子在朝她的这一面,她可以看见一群群鸟儿在树前盘旋。与高耸的绿色树冠相比,它们看上去像一粒粒灰尘。
  她又背起帆布背包,下坡来到大草原粗糙茂盛的草丛中,朝四五英里之外的最近的那排树走去。
  草齐膝深,中间生长着像是桧状植物的矮灌木丛,只有她脚踝高,还有像罂粟花、毛茛和矢车菊一样的花儿,给这张风景画平添一抹不同的色彩;接着她看到一只大蜜蜂,有她拇指最上面的关节那么大。它飞到一朵蓝色的花上面,把它弄得东倒西歪。不过等它从花蕾中退出来,再次飞到天上时,她看清楚了它不是什么昆虫,因为过了一会儿,它飞到她手上,停在她的手指上,极其轻柔地把长针一样的嘴在她的皮肤上点了点,然后一发现不是花蜜,就又飞走了。它是一只很小的蜂鸟,长着青铜色羽毛的翅膀扇得很快,她都没法看清楚。
  如果地球上的每一个植物学家都能够看到她此时所见的一切,他们会多么嫉妒她啊!
  她继续前行,发现自己越来越接近一群她昨晚见过的那些吃草的动物,它们的行动使她莫名就里地感到困惑。它们的大小与鹿或羚羊差不多,颜色也相似,但是它们的腿却使她停下脚步,擦着眼睛以看得更清:形状呈菱形,中间两条,前面一条,尾巴下面一条,所以移动起来带着奇怪的摇摆动作。玛。丽真想查看一下它们的骨架,弄明白整个结构是怎样运作的。
  至于吃草的动物呢,它们用温顺漠然的眼睛注视着她,一点也不惊慌。她本想再走近一点,慢慢看一看它们,但是天越来越热,那些大树的树阴看起来很诱人,反正有的是时间。
  不久她发现自己跨出了草地,来到一条从山坡上看到的那种石头河:又是一个奇迹。
  它有可能曾经是某种熔岩流,下面的颜色很深,几乎是全黑,但表面却淡一些,仿佛因为碰撞而被碾薄磨光。它同玛丽自己的世界里铺得很好的路面一样光滑,比起草地当然容易走得多。
  这条河转了个大弯流向那些树,她顺河而行,走得越近,就越为那些树干的硕大无朋而惊讶,她估计那些树枝足有她以前居住的房子那么宽,高得像——像她甚至找不出比较对象。
  她走近第一棵树干,把双手放在皱巴巴的金红色树皮上。地面覆盖着深及脚踝的棕色落叶。叶子有她的脚那么长,踩在上面软软的,散发着香味。很快,她就被一团蠓一样的飞虫包围了,还有一小群小蜂鸟、一只翅膀和她的手掌一样宽的黄蝴蝶,以及多得让人发怵的爬行动物。空气中充满嗡嗡声、喳喳声和刮擦声。
  她从树林中走过去,感觉很像身处在大教堂里:同样的寂静,结构中同样的上升感,还有自己内心同样的敬畏之情。
  走到这儿的时间比她预计的要长,天已经快接近正午,因为穿透树盖飞泻而下的光束几乎呈垂直状。玛丽昏昏欲睡,心想在这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那些食草动物为什么不躲到树阴下来呢。
  她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原委。
  她觉得太热,没法再往前走,于是在一棵巨树下躺下来休息,头枕着帆布背包打起盹来。
  她的眼睛合了二十分钟左右,还没有完全睡着,这时突然从很近的地方传来极响亮的撞击声,把地都震动了。
  然后又是一声。玛丽惊坐起来,回过神,看见一码之外有一个东西动着动着就变成一个圆形的物体,滚过地面,停下来翻倒在一边。
  接着,在远一点的地方又有一个掉下来,她看见那个巨大的东西落下来,摔到最近一棵树的根部,滚走了。
  一想到有这样一个东西会掉到自己身上,就足以使她拎起帆布包跑出树林。它们是什么呢?种荚?
  仔细向上看看,她斗胆再一次走到树冠下,看了看落在最近的一个。她把它拉起来拖出树林,然后放在草地上想看个究竟。
  它是浑圆的,直径和她手掌宽度差不多,中间在原来与树连接在一起的地方凹进去一块,它分量不重,却非常坚硬,周身长满坚韧的毛,所以手只能朝一个方向摸过去,另一个方向则不行。她用刀在表面划了划,却一点印子也没留下。
  她的手指好像光滑了一些,她闻了闻:除了尘埃味,还有一点淡淡的芳香。她又看了看那个种荚,在荚果中间有一点亮亮的东西。再次摸时,她感觉它滑腻了一些。它在溢出一种油。
  玛丽放下它,琢磨着这个世界进化的方式。
  如果她对于这些宇宙的猜测是正确的,它们是根据量子论所预言的多重世界,那么它们中的一些就有可能比其他世界更早地从她自己的世界剥离下来。显然,在这个世界里,进化偏爱了大树和菱形骨架的大动物。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知识是多么的狭窄,不懂植物学,不懂地质学,不懂任何种类的生物学——她无知得像个婴儿。
  接着,她听到一阵低沉的雷鸣般的轰隆声,一开始难辨声音来自何方,到后来才看见一团尘埃沿着一条路滚动着——朝这排树,朝她滚过来。它大约在一英里开外的地方,但移动得并不慢,她突然感到害怕起来。
  她重新跑进树林,在两个大树根之间找到一个窄窄的空间挤了进去,从身旁的树根上方朝外窥视着那团渐渐接近的尘云。
  眼前的场面让她头昏目眩。最开始它看起来像一个摩托车队,接着她以为是一群带轮子的动物。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什么动物长的有轮子。她没见过,但此刻她的确看见了。
  他们一共有一打左右,个头同那些吃草的动物差不多,但却瘦一些,灰色,头上有角,鼻子像象鼻,短短的。他们也有着同样的菱形骨架,只是不知如何在他们的前后腿上各长了一个轮子。
  但没有动物是天生有轮子的,她心里坚持这一点,他们是不可能存在的,你需要一个轴和一个与旋转部分完全分离的轴承,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不可能——
  然后,当他们在不到五十码的地方停下来,尘埃落定时,她突然在二者之间找到了联系,禁不住大笑起来,还夹杂着一两声的欢快的咳嗽。
  那些轮子是种荚。浑圆浑圆的,极硬极轻——再不可能更完美了。那些动物把前后腿的爪子勾进荚果中央,用旁边的两条腿推着地面向前移动。她惊叹不已,也有些许担心,因为他们的角看上去锋利逼人,即使隔着这段距离,她也能看见他们眼神里流露出的灵性和好奇。
  他们在找她。
  他们其中一个看到了她从树林里拿出来的那个种荚,他从路上朝它滚过去。到了跟前,他用鼻子把它举到一边,滚给他的同伴。
  他们围在种荚周围,用柔软有力的鼻子轻轻地碰了碰它,她觉得自己听懂了他们轻柔的啧啧声、卡嗒声和哼哼声:他们在表示不满。有人瞎摸弄了这个:这可不对。
  接着她想到:我来这儿是有目的的,尽管我还不明白。大胆点,争取主动。
  于是,她站起身来,很不自然地喊道:“在这儿,我在这儿,我看了你们的种荚,对不起,请不要伤害我。”
  他们的头立即叭地一下全转过来,鼻子伸出来,亮闪闪的眼睛朝前看着,耳朵全都竖得直直的。
  她从树根那儿的藏身之处走出来,直接面对着他们,她伸出双手,然后又意识到这种动作对没有手的动物也许毫无意义。可她只能这么做。她拣起帆布背包,走过草地,来到路上。
  在近处——不到五步远——她可以把他们的外形看得清楚多了,但是她的注意力被他们眼神中的某种鲜活的有意识的东西所吸引,那是一种灵性。这些动物与在附近吃草的那些动物截然不同,就像人与牛的差别一样大。
  玛丽指着自己说:“玛丽。”
  离得最近的动物把鼻子朝前一伸。玛丽朝前靠了靠,那个家伙碰了碰她刚才指着的胸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那个家伙的喉咙里传回来:“玛丽。”“你们是什么?”她问道。“你们系什么?”那个家伙应道。
  她只能回答。“我是人类。”她说。
  “我系淫类。”那家伙说道,然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动物们大笑起来。
  他们的眼睛皱成一团,鼻子摆来摆去,摇头晃脑——从他们的喉咙里发出真真切切的欢快声。她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然后另一个家伙走上前来,用他的鼻子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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