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老人神态肃穆,轻咳了一声道:“老夫从前也曾一直帮过你,但你越来越不走正道,老夫岂能为了成全你们而违背天理良心行事?”
百花门主只气得几乎僵在当地,却又不敢向日月老人口出恶言。
邱光超望向李天浩和查子杰道:“李庄主和查师弟请来拜见老先生!”
李天浩和查子杰连忙趋前几步,躬身施礼。
日月老人目光如电,掠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两人该是金刀庄的李天浩和龙虎镖局的查子杰了?”
对这两位名震当代的武林人物,竟然直呼其名,除了日月老人,只怕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但李天浩和查子杰两人,却似乎不但不以为忤,反而有受宠若惊之感,原因是日月老人的凛然神威,像有一种无形的震慑力量,使他们打心底油然而生敬服之意,除了齐齐应了一声“是”外,竟然不敢再说什么。
王刚再问道:“侯爷,您到底怎么会来到这里?”
邱光超这才说出原因道:“这只能说是事有凑巧,今天一早李庄主和查师弟就到舍下访你,他们找不到你,却得知我已被释回,于是三人相会,却仍找不到你,派人到騠骑营去查询,也都答说没见到你。
于是大家就猜想到你们一定到妙峰山来了,而我们也正想专程来拜谢老先生,便匆匆赶来,不想在山顶就遇上了,贤弟,你好像和人动过手了?怎么连刀也丢地上?”
王刚凄凉一笑道:“侯爷,小弟是和百花门主决斗来的,那一位面罩黑纱,身披百花锦袍的就是百花门主,侯爷请仔细看看!”
邱光超、李天浩、查子杰愣了一愣,不约而同向百花门主望去。
“阁下就是百花门主?”邱光超凝着脸色发问。
百花门主冷声道:“王刚既然已经说明,尊驾又何必多问!”
邱光超顿了一顿道:“阁下何不取下面纱,让邱某仔细认上一认!”
“本门主的真相,从不轻意示人,尊驾又何能例外!”
邱光超回过头来道:“贤弟,刚才决斗胜负如何?”
王刚垂下头去,又是凄然一笑道:“小弟败了!”
邱光超哦了一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败了,以后可以再来。”
王刚黯然摇头道:“不瞒侯爷,在小弟来说,今日是到此为止,没有以后了!”
邱光超愕然问道:“贤弟,这是为什么?”
“小弟犯下两项大罪,一项是昨天不曾告知您今日比武之事,一项是有一包机密文件昨日不曾呈缴您面见圣上。”
“那批机密文件,李庄主在路上已对我说过,我正想问贤弟藏放在什么地方?”
“老先生手中的那个包裹就是。”
邱光超望向日月老人手中,一面讶然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小弟已和百花门主约好,两人今日午时三刻,在这山顶决斗,他若败了,情愿立刻解散百花门,从此远遁天涯海角。”
“贤弟若败了呢?”
“小弟若败了,情愿从此离开騠骑营,并把那包文件原封不动交还他。”
邱光超不由跺脚叫道:“贤弟,你怎会如此糊涂,个人前程和朝廷机密,岂可视同儿戏孤注一掷,这叫愚兄说什么才好?”
王刚颓然一笑道:“侯爷,你现在责备小弟,又有何用?小弟一言既出,岂能反悔,人言而不信,怎能立足于天地之间,小弟既已战败,从现在起,已决定不再踏进騠骑营一步,那批机密文件,任由老先生交与百花门主。”
邱光超呆了一呆道:“那么贤弟今后有何打算?”
此刻的王刚,已显得十分从容,他仰望着天边白云,缓缓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天涯海角,何处不可栖身,小弟连随身多年的黑龙宝刀都已抛弃不要,从今之后,一心只盼归隐深山林泉,做一个无声无息与世无争的平凡之人,了此一生,吾愿已足。”
邱光超只急得不住搓着双手,大声道:“贤弟,这是何苦,愚兄还忘记告诉你一个消息,昨天愚兄面君之后,圣上当即传下口诏,命愚兄重掌騠骑营。
愚兄已连夜将武重光逮捕扣押,另外圣上已发出火急诏书,将武英侯武绍祖就地免除军职,限期解京治罪,今后愚兄正需要你在騠骑营共襄大事,岂可轻言离去!”
王刚漠然摇了摇头,并不再说什么。
叶如倩却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双颊。
百花门主猛闻武重光已被逮捕扣押,武绍祖也已革除军职的消息,大有仗剑跃扑过来斩杀邱光超之意,却被日月老人以眼色制止。
邱光超急急近前两步,望着日月老人便跪拜在地道:“晚生不揣冒昧,但求老先生以朝廷社稷为重,这批文件,万万不可交与百花门主!”
日月老人长长叹息一声道:“邱侯爷请起,老夫自有斟酌。”
只听百花门主叫道:“大人,今日比武决斗,是您老人家一手促成的,而且您更是见证之人,事到如今,岂可反悔?”
日月老人刚要说话,突见对面山路上,涌出一顶红色锦缎小轿,轿后紧随着一群衣衫华丽的少女,另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紫色锦袍人殿后,飞快地往现场而来,不久便在百花门主身后两三丈外停下。
王刚凝目望去,那群衣衫华丽的少女,正是他第一次在石洞所见花神驾前的十二金钗,并且有蛇葡萄花刘小芬在内。
不消说,红色小轿内,必是花神无疑了,只是那身材高大的紫色锦袍蒙面人,上次并未见过,奇怪的是,身影却又十分眼熟。
日月老人望着小轿处的众男女,哼了一声道:“你们来的很是时候,正好做个见证!”
那紫袍蒙面人和十二金钗乍见日月老人在场,神态也都显得十分恭谨。
只听日月老人朗声说道:“老夫今天的确是你们双方的见证人,绝不偏袒任何一方,但王刚方才并不见得已经落败,若非老夫出声喝,胜负之分,尚在未知之数。”
百花门主声音几近吼叫地道:“大人,他明明已经战败,若不是您出声喝止,可能早已丧命在我剑下,连他自己也承认败了,难道还要什么见证?”
日月老人摇摇头,不疾不徐地说道:“所谓战胜,是要追得对方放下兵刃,毫无还手之力,你刚才固然在形势上略胜一筹,但却并未迫使王刚放下兵刃,而且王刚身上也并未受到任何伤损,这如何能算全胜?”
百花门主道:“大人可还记得,昨日您曾一再交待,不必将王刚杀死,所以我才不曾伤他,否则,他刚才早已横尸溅血了!”
日月老人道:“不见得,在刚才双方拼搏的情形下,你即使心里不想杀他,但招术上却已无法随心控制,你没能伤到他,足证王刚在防守上照样也是无懈可击。”
百花门主道:“照大人这种说法,我是必须杀了他,才能证明是战胜了?”
日月老人道:“也可以这么说,所以老夫要你们现在再比一次,你若杀得了他,只管杀。”
百花门主嘿嘿笑道:“那很好,王刚,你就捡起刀来领死吧!”
在这刹那,邱光超和叶如倩都大为震骇,王刚明明不是百花门主的对手,再战只有死路一条。
事到如今,邱光超也顾不得社稷大局了,急急地大声叫道:“王贤弟,你要多加考虑,千万不可以性命作为儿戏,更不可意气用事!”
只见叶如倩快步来到日月老人面前,双膝跪倒,泪垂双颊地道:“爷爷,但求您老人家收回成命,晚辈情愿随王刚远走海角天涯,从此不再过问百花门之事,至于那批文件,任凭您老人家处置!”
谁知日月老人并不理会叶如倩的苦求,却望着王刚喝道:“王刚,大丈夫溅血不辱志,头可断,血可流,志不可屈,你既然已经视死如归,还犹豫什么?”
王刚果然缓缓捡起了地上的黑龙宝刀,迈步走近百花门主道:“贵门主请再赐招吧!”
“大哥!”叶如倩尖叫声中,已冲到王刚身前:“大哥,万万使不得,你可以视死如归,但也应该想想我今后怎么办?”
“如倩,你吗?我王刚辜负了你,今后也只有任凭于你了!”
他说着一把推开叶如倩,连人带刀,直向百花门主扑去,动作快得有如惊鸿奔雷。
百花门主虽然早已有备,却也未料到王刚发动得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心头一震,急急挥剑迎去。
但闻一声金铁大震下,火星迸飞,两人各被震出丈余开外。
这次王刚完全采取了不顾生死的拼命打法,他根本不在乎本身是否露出破绽,只是一味猛攻。
在这种情形下,百花门主也难免有些吃惊,招式一缓,竟被王刚抢了先机,直到二十招过后,才将局面渐渐扳平。
王刚蓦地腾身而起,人如苍鹰,头下脚上,在百花门主头顶回旋盘绕,黑龙刀有如毒蟒出洞,随着百花门主仰身上攻的剑势,飘忽闪转,幻化出无数条黑色光影,渐渐那光影已凝成一片光幕,而且范围越来越大,刀锋带起的疾风,直达丈余之外。
百花门主脚下扎桩如山,剑招也幻化成一片银色光幕,就像撑着一柄巨大的银伞一般。
两旁观战的人,除了日月老人凝神不动声色外,其余似乎无不骇然失色,算是开了一次眼界。
这时的百花门主和王刚,观战的人只能看到上下四条腿,上半身都隐没在一黑一白的光幕内,看上去空中和地上的两人,就像各顶着两个一黑一白的巨形圆球,在做着举世罕见的特技表演。
奇怪的是王刚腾空下击的身子,竟能历久不坠,说来这也并非奇迹,只因双方刀剑,一直在做着快得不能再快的瞬间接触,再加百花门主剑气的上托之力,才能使得王刚借力使力的历久不坠。
突听百花门主暴喝一声道:“小心了!”
紧接着刀光剑影一敛,王刚顿时由半空摔落下来。
就在这时,叶如倩已看到王刚的左肩窝,鲜血直喷而出。
当她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