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的公事就是在窑子里吃花酒!”
“孙公子,雷某管的就是京畿治安,凡是公开的场所都是雷某职务所在!”
“那么你留下两位姑娘,也是在办公了?”
“孙公子要如此说也未曾不可,雷某所办的公务与衙门中的性质不同,该如何办雷某也只向上峰交代,用不到向孙公子述职吧!”
在大庭广众之下,孙尚可骤受如此顶撞,面子上更下不来了。
他厉声道:“混账东西,你居然敢对本公子如此说话,叫你们梁府尹来,他也没这个胆子!姓雷的,你给我记住,明天我不撤你的差,我就不姓孙!”
说完话,他气冲冲的回身摔帘欲行。
王刚却沉声喝道:“站住!老雷!拿下来!”
小雷公早受过嘱咐,一抖链子,上前就把孙尚可给套住了。
孙尚可没想到雷声远真敢锁他,怒声道:“混账东西,你不要命了!”
他跟来的那批人都是京师大户子弟,见一个府衙班头居然敢锁他们的同伴,一声发喊,有的掳袖子,有的拿椅子,纷纷打了上来!
王刚冷笑道:“很好,你们敢公开殴辱官差,可见你们平时横行到什么程度,一起拿下来捆上!”
这一声令下,从各处隐藏着的干探们都涌了出来,居然有二三十人之多。
他们都是擒拿的好手,捉拿这些公子哥儿自然都驾轻就熟,一个个轻而易举地捆了起来,有一两个稍事顽抗的,还挨了几铁尺。
孙尚可一看呆了,他了解到事情的严重,在妓院中埋伏了这么多的公人,可见他们真的是在办案子,而不是故意跟自己捣蛋了。
而且,自己这一闹事也由有理变成无理,很可能还要担上个阻扰公务的罪名。
这一吓胆气就馁了,忙赔笑道:“老雷!我不知道你们是真有公务,大家都是自己人,干嘛要这样子呢?”
雷公笑笑道:“孙公子,你别跟我说,雷某今天是奉令追随上差办事,自己做不了主!”
孙尚可也看出王刚才是发令的人,连忙问道:“上差是哪一位?”
“王刚王大人,护国侯的把兄弟,騠骑营的都统领,领有圣旨诛谕,权限大着呢!连尊大人都未必惹得了。孙公子,你这场祸事可闯得不小!”
孙尚可的脸都吓白了,在京师,他唯一惹不起的衙门就是騠骑营,以前在京师闹事,碰上騠骑营,邱光超毫不客气地抓了去,当堂杖责不算,还责令家长领回,严加管教,回家还要再挨上一顿。
他老子孙尚书是个颇明事理的家长,对邱光超十分崇敬,绝不会因而护短的。
再者,犯在騠骑营手中,想护短也无从护起。
邱侯爷圣眷极隆,备受朝野钦敬,誉为擎天梁柱,看来今天倒霉是倒到家了。
心中害怕,却不敢去向王刚乞情。
因为他还不知道王刚今天在这儿要办什么案子,是否会因自己这一闹而受影响,更不知道自己闯的祸有多大!
两名公差拿着链子要上前绑叶维善,他畏缩地道:“列位,老朽可没有参加闹事!”
王刚冷笑道:“反正你跟他们在一起,你就有份,闹事与否,到堂上自有分晓,騠骑营办事宁枉毋纵!”
叶维善道:“老朽没闹事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你就算没参加闹事,但这里面就数你年纪最大,而且今天是你做东请客对不对?”
“对!那不犯法吧!”
“怎么不犯法,你为老不尊,引诱世家子弟涉足风月场所,只此一条,就够打你几十板子了!”
朝廷的确有此禁例,禁止世家子弟涉足风月场,违者杖责,引诱者同罪,王刚搬出这一条来,倒使叶维善没话说了。
叶维善脸色一变道:“老夫叶维善,在京师也不是无名无姓的人,阁下有何见教,可以请了拘票,到叶某家中锁人,如此平白无故想锁我可不行!”
他双臂一振,套在身上的铁链居然振得寸断,把大家都吓呆了。
但王刚显然早有准备,欺身突进钢刀拦腰扫去,迅速无比,叶维善跳起来,刀锋在脚下掠过。
站在一旁的西施突然一扬手,三颗铁弹准确无比地射出,叶维善倒了下来,就不能动弹了。
王刚上前踏住了叶维善,翻过身子准备吩咐绑人,可是叶维善的身子已软软的,再一探他的鼻孔,竟已气绝了。
王刚颇为吃惊,忙再把他的身子翻回来,叶维善的脸色已经发黑了,分明是中了剧毒的。
王刚颓然地抬起头道:“他已经死了!”
西施惶然地道:“怎么可能呢?属下一共打出了三颗铁莲子,虽然取中了穴道,却不是要害!”
“他是中毒死的,所以才会脸部发黑!”
“属下的铁莲子上可没有淬毒!”
王刚道:“人不是你杀的,可能是这老儿自己口中预藏了毒药,看见事败,就咬破毒药自杀了!
出了人命,牵连就大了,雷头儿,麻烦你把屋子里面的人都带走,关在班房里,我要立刻审问。”
雷公脸有难色地道:“每一个人都要?”
“是的,凡是在屋子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漏!”
有两个姑娘立刻叫了起来道:“这跟我们可没关系!我们又没杀人,也没做坏事!”
王刚道:“我没说你们犯法,你们在现场,就是证人!”
“王大人自己也在场,看得清清楚楚,何必还要我们呢!”
“我也是证人,问案子的是护国邱侯爷,我自己同样地要出庭作证!”
听说是邱侯爷自己问案,雷公也不多说了,他在外面还安排了不少手下,全部召了进来,—一把人带走了。
护国侯邱光超是预知行动的,一直在府中等消息,听说死了叶维善,然后又有一批人被带进騠骑营去了,他立刻也赶到了。
首先是找王刚密谈了一下,然后开始个别分开来问话,问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叶维善死亡前后的情形。
问完了口供,却不是一般例行的画押,而是捺指印。
口供共有四份,护国侯说了,由于叶维善是京师的名人,必须要把他的死因弄清楚,公诸于各部门。
口供中总算证明了叶维善是自己拒捕,而后自己服毒自杀身死的,而且他还身怀绝顶武功。
一个人问口供时,其他的人虽然不在旁,却也在不远的地方,约略可闻。
护国侯对于那些公子哥儿们,没有多作刁难,多半是申斥一顿饬回了,大家都很幸运。
问完了肇事的几个头儿,又开始问那些歌妓,她们自然更没有责任,只是说出当时的情形,每个人在供状上捺下指印就被放走了。
一个个问下去,差不多花了一个多时辰,邱侯爷还是不肯休息,坚持要亲自问完最后一个人。
看来叶维善自杀身死这件事颇有关系,他大概也怕各方责难,一心想为騠骑营减轻一点责任。
最后只剩下三四个小丫头了,一个叫碧桃的小丫头,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长得颇为伶俐,口齿也颇为尖刻。
她对前半段的供词都跟大家差不多,只有叶维善自杀一项不同意,她说:“叶大善人并没有拒捕,只是不肯被绑上而已。
人家是京师有名的大善士,被捆上送官大失身份,至于他会武功,也不是犯法的,叶大善人医术通神,当然会些工夫。
他是被騠骑营的密差西施用暗器击倒下来的。服毒身死,也只是王刚的一句话,尸体未经剖验,不能遽作认定。”
她曾经生过一场大病,由叶维善治好的,叶大善人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能看恩人被冤枉整死,所以才有一句,说一句,要求一份公道。
邱侯爷对她十分客气,连声道:“对,对!我绝不袒护手下人,假如他们无故害死了叶大善人,我绝不姑息,所以我才不厌其详地逐一详问。
姑娘的说法大有见地,我也一定将叶维善的遗体交付仵作详细检验!姑娘的供词,我也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付之公决!”
庭上用了四位老夫子录口供,一式四份,每一份都记载得差不多,邱侯爷吩咐把每一份都给她看了,认为无误后,再叫她捺指印以示隆重!
碧桃每一份都看得很仔细,有些地方语句不详,也还特别指出,当庭改正,再在改过的地方请她捺上指印,因此她一共捺了十将个指印。
把供词送到邱侯爷面前,邱光超看完后笑道:“我因为人手不足,特别把衙门里的老夫子也请求来帮忙了。
他是位举人老爷,文章很好,却做不惯俗吏工作,所以用语太文了一点,姑娘居然也看懂了,而且还能指出未尽之处,倒是很不容易!”
碧桃脸色微微一动道:“小女子幼时也随先父读过几年书,所以才认得几个字。”
“尊亲已经作古了?”
“是的,先父本来教家馆的,五年前因病去世,小女子孑然一身,只有依母舅为生,因为母舅好赌成性,欠了一大笔赌债,才把小女子典入了乐坊!”
“你进这一家琼花阁有多久了?”
“才一年,小女子典身进来是做丫头的,只做些粗使工作,并不典身市笑,而且只订了三年的约,约满我就要离开此地的,因此倒不算沦落风尘!”
这番话并没有什么意思,但是对一边的王刚而言,却又不同了,他听出这个女孩子很有傲气,不要人同情。
所以他才笑问道:“姑娘今年多大了?”
“十五岁,九月十五日生。”
“十五岁,那么是甲子年了?”
“不对,是辛酉年,王大人弄错了,甲子年我已经四岁了,我对自己的出生年月日记得很清楚!”
王刚笑笑道:“是我弄错了,姑娘是几岁练武功的!”
碧桃脸色一变道:“王大人说什么?”
王刚道:“把口供由画押换为捺指印,是我向侯爷建议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
“那我可以告诉你,今天我们到琼华阁去,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对付叶维善!”
“这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