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慕龙心头大震,骇然道:“老前辈这样说,莫非已知道晚辈的杀父仇人是谁了?”
五味怪侠摇头道:“不,老夫只是如此假定,因为你父为人正直,当年极受武林黑白两道的敬仰,他之死,似非死于仇杀”
上官慕龙激动地道:“而是死于某些人的忌妒?”
五味怪侠神情微震,目放精芒,倏而据实道:“啊啊,你倒想得比老夫更为可怕,你不该这样想的!”
上官慕龙不由面现愧色:“是的,只因为老前辈忽然提到‘长辈’和‘恩人’的字眼,是以晚辈才——”
五味怪侠未待他说下去,抢着又问道:“是啊,假如你一旦发现杀父仇人竟是你的长辈或恩人,你将怎么办呢?”
上官慕龙十分困惑地皱眉默忖有顷,决然说道:“父仇不共戴天,纵使他是晚辈的长辈或恩人,晚辈亦不能原谅他!”
五味怪侠慨叹道:“父仇子报理所当然,老夫只是要你心里有个准备,以便适应将来可能发生的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上官慕龙咬唇道:“晚辈终会知道仇家是谁的,因为家母已答应告诉我!”
五味怪侠微笑道:“但是你武功尚未完全练成,你必须先夺回九龙香玉佩才谈得到这件事!”
上官慕龙点头道:“是的,我一定要夺回它练成绝艺!”
五味怪侠由怀中取出一颗绿色弹丸递给他道:“这是‘香弹’—一是老夫以前行走江湖的信物,如你需要人帮忙,可持此物去会稽山找一位名号叫‘绿帽公瞿正燮’的老头,此老是老夫的好友,除了在妻子面前不大争气外,为人很好!”
上官慕龙道谢收下,心中讶然村道:“绿帽公,这外号实非太不雅了一点?”
不久,小舟驶入镇海港口,上官慕龙拜别五味怪侠,纵身上岸上,望着五味怪侠掉转小舟,一直望到人舟消失于黑茫茫的大海上,方才举步向镇海街上走去。
这时子夜刚过,街上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迹,连客栈都已关门熄灯,上官慕龙信步行到街尾,遥见远处有一点灯光,于是加快脚步行去。
临近一瞧,原来是一间圣母庙,只见庙内烛影摇摇,但却静寂异常,当下举步跨入,俊目一扫,突见庙殿上的神案前伏卧着一个劲装大汉,大为疑讶,试探问道:“老兄怎么啦?”
那劲装大汉却一动不动,上官慕龙顿觉有异,抢上几步俯身伸手将那大汉身子扳转过来,但见那大汉身躯冰冻僵硬,面呈恐怖之状,敢情已气绝多时,不禁大吃一惊。
他机警地抬头四望,见左边昏暗的壁角下也僵卧着一人,走过去一看,也是个劲装大汉,身上不见伤痕,死状与前一个一样,看似被人点中死穴而死的。
上官慕龙既惊且疑,起身移步进入内殿,四下仔细搜视,又发现了两具尸体,一个被人挂在排列于殿旁的木制十八般武器的一支长枪上,枪尖由肛门插入,竖直在兵器架上,活像田野中的稻草人;另一个脑袋嵌在壁中,身躯悬空挂于壁间,一看即知是被人以重手法硬生生嵌入的。
上官慕龙正瞧得怵目心惊,蓦觉身后剑风破空而到,心头一惊,连忙滑步往旁斜闪数尺,同时右掌一扬,使出“三多神掌”的“福”字诀,返身迎上突袭来人。
“砰!”的一声,随意挥出的一掌,竟奇妙的正扫中那人的右臂,顿把那人打得剑飞人仰,摔倒于神案下。
上官慕龙注目一瞧,忽然惊叫:“啊,是你?”
原来那人竟是上官慕龙曾经见过一面的人物--一年前他搭乘“穆老车夫”的马车来镇海的路上,驰马越过马车的那个虬须大汉——弄月庄锦衣武士。
他显然早就身受重伤,嘴角血丝涔涔,此刻跌坐在地上.缓缓的抬起头来,神色惨厉的怒吼道:“你有种就把老子也杀了,否则不出三月,弄月庄终将讨还这笔血债以!”
上官慕龙皱了皱眉头,冷冷道:“你仔细看看,在下可是加害你同伴的人?”
那锦衣武士果真凝目仔细的打量他几眼,这才面露惊异道:“啊,你是谁?”
上官慕龙道:“奇怪,你会不知道我是谁么?”
锦衣武士似乎已难以支持,慢慢勾下头,喃喃言道:“我不曾见过你,你可是「摘星堡」的人?”
上官慕龙看他态度似非做作,不由暗忖道:“是了,去年他虽曾追踪过我,但那时我的面孔经过易容,今天我是以真正面月出现,,他当然不会认识,如今我且把真姓名告诉他,看他将作何表示?”于是顺口答道:“我不是摘星堡的人,也许你已听你们庄主说过,我叫上官慕龙,以前曾化名陆志剑!”
锦衣武士果然受了震动,猛地抬头,瞪目惊呼道:“啊,你就是上官慕龙?我我们等你半年了啊!”
上官慕龙冷冷笑道:“等我半年?那很抱歉,但不知你们等我有何贵干?”
锦衣武士一面喘气,一面以兴奋的口吻说道:“我们庄主听说你已找到三多老人,正在从他练武,庄主十分高兴,就派我们来此守候。吩咐如见你回来,务必请你前会见他,因为他有一件很重要的秘密要告诉你”
上官慕龙心头一动,问道:“什么秘密?”
锦衣武士似因说话太多,忽然“哇”的呕出一大口血,又喘息了一阵,始吃力地道:
“据说是关于令堂的事,详情在下亦不得而知”越说越无力,两眼神光渐散,看似内伤突然恶化。
上官慕龙不由恻隐心起,连忙上前扶住他,出掌按在他背心灵台穴上,鼓动内力,将一股真元内力缓缓输入他的体内,但自知内功尚无法挽救此人的生命,是以一面急问道:“快说,是谁攻击你们的?”
锦衣武士气若游丝,张口一字一字道:“降龙圣手,还有两个蒙面人半个时辰前他们突然闯入不分青红皂白就就”
上官慕龙暗想那降龙圣手必是早知他们是病龙柴亦修的部下,此番由仙人岛逃回,因愤于自己在岛上伤亡惨重,故此迁怒地人,故而杀人泄愤,当下又急问道:“你可知道他们后来往哪边走的?”
锦衣武士低声喃喃道:“听脚步,似是走向西北方”
上官慕龙道:“谢谢,你还有甚么话要说么?”
锦衣武上勾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到了几乎听不到的时候,蓦然仰起已变成紫黑的脸孔,声色俱厉的大叫道:“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说到最后二个字,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接着那脚一蹬,便即气绝。
上官慕龙吃了了惊,连忙一把抓住他双臂,摇撼着大声问:“他是谁?喂,你说他是谁?”
他连喊数声,看看锦衣武士魂已离体,再也无法回答“他”是谁了,乃只好颓然起立,缓步踱到庙门口,仰头眺望天上那一弯眉月,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忖道:“他说的一定是降龙圣手,以及其他党徒三人,也许在他临死前忽然想到了这三人中之一的身份,只可惜他已不能说出来,唉”
迎着黎明的凉风伫立片刻之后,他返身入殿,捡起一柄断剑,走到庙后林间挖了一个大坑,将那五个弄月庄武士草草埋好,然后朝西北方向赶去。
一路未见降龙圣手的踪迹,第三天午前,上官慕龙来到了浙中金华府。
走入城中,随意在街上倘徉了一会,见有一家名叫“英雄馆”的酒楼,里面传出喧嚷之声,一时好奇,便折身步入。
登上二楼,只见座中尽是带刀佩剑的武林人,大家正在议论纷纷,不知在说些甚么。上官慕龙心里愈加惊奇,当下拣了个桌位坐下,点了酒菜,便凝神静听起来。
终于,他听出一些名堂来了。
原来—一消息不知从何传来——一据说降龙圣手已扬言要正式向八龙宣战,意欲夺取已被八龙控制了二十年的武林霸权,并已公然宣布将于明年元月初一,先取第八龙—一秀龙潘宾——一的采虹庄!
这的确是一个震动武林的消息,而现在大家在纷纷议论的是:八龙师兄弟将联手对抗降龙圣手的挑战呢?抑或是各自为政,让秀龙潘宾以他自己一庄之力去迎战?
上官慕龙默默吃喝了一会,然后徐徐转过身子,向身后一个蓝衣中年人笑道:“关于这个问题,鄙见以为,八龙应摒弃各人所立门户私见,合力对抗降龙圣手,兄台以为然否?”
蓝衣中年人微噫一声,牛头不对马嘴的瞪眼问道:“你是何人?”
上官慕龙微晒道:“过路人”因为发觉苗头有些不对,觉得不宜再跟他谈下去,便又转回身子,继续默默吃喝起来。
但那蓝衣中年人却已不放过他,起身走到他面前,用手指弹弹桌面,脸含悍笑道:“阁下可否说清楚一点?”
上官慕龙抬脸问道:“说什么?”
这时整个酒楼的武林人物都已发觉有事,霎时全部静肃下来,只听蓝衣中年人缓缓道:
“水晶宫?含光城?凌霄堡?弄月庄?起云庄?采虹庄?”
上官慕龙不由微笑道:“你还漏掉了‘摘星堡’哦,你老兄是摘星堡‘睡龙董路臣’的人?”
蓝衣中年人微一点头道:“不错,这家‘英雄馆’也是敝堡开的!”
上官慕龙轻哦道:“不招待过路人么?”
蓝衣中年人冷然道:“一律招待。不过,如非隶属敝堡或本州的武林朋友,我们希望他衣袖上结带一只黑蝙蝠,这不仅是进入这家英雄馆酒楼须要如此,在路上行走也一样!”
上官慕龙酌酒慢饮,含笑道:“抱歉,在下并非属于‘一宫一城二堡三庄’之人,自觉可免去这些手续!”
蓝衣中年人冷冷一笑道:“就算阁下不属于这七家任何一家门户,但经过本州时,仍必须领取黑蝙蝠佩上!”
上官慕龙摇头平静地道:“我想不必!”
蓝衣中年人面色一变,寒脸沉声道:“这是表示阁下有过人之技?”
上官慕龙又摇头道:“哪里话,在下平庸得紧!”
蓝衣中年人双目四光渐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