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慕龙恭声道:“弟子实是「金龙上官天容」之子,以前之所以化名「陆志剑」,完全是六师伯的意思!”
秃龙严公展神色一凝,双目神光暴射,注目打量了上官慕龙一阵,以极度诧异的声调道:“你——果然是九师弟之子?”
上官慕龙道:“是的,前年在九嶷山偷点龙灯的也就是我娘,想来大帅伯已知道了吧?”
秃龙严公展神色由惊诧而变为悲伤,微微颔首道:“咳,师怕听是听人说过了,但一直不敢相信你就是九师弟的儿子,真是意外—一你爹到底怎么了?”
上官慕龙垂首道:“家父已于十多年前,被人害死了!”
秃龙严公展目光一凝,沉声道:“谁害死你爹?”
上官慕龙道:“弟子尚不知仇家是谁,惟家母知道,她要待弟子练成绝艺后才肯说出仇家姓名”
秃龙严公展目光连闪,又沉声道:“你娘此刻何在?”
上官慕龙道:“不知道,家母已与弟子失去联络很久了!”
秃龙严公展满脸严肃地沉默片刻,手捻黑须缓缓道:“不可能找到她么?”
上官慕龙道:“除非凑巧遇见,否则,恐怕要等到明年清明节才能会面。”
秃龙严公展抬目讶问道:“这是怎么说?”
上官慕龙道:“前年弟于因故与家母失散,后来找到师祖三多老人从其练武,家母不知,曾托绿帽公瞿老前辈帮助寻找弟子,约定不管有无找到,明年清明节均在剑门关相见,这是瞿老前辈告诉弟子的。”
秃龙严公展点头一哦,忽然举目四顾,问道:“这采虹庄遍地血迹,莫非降龙圣手已经来过了?”
上官慕龙黯然说道:“是的,大前天半夜里,降龙圣手突然提前率部来犯,详细情形是这样的”
当下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探得降龙圣手决定提前进犯采虹庄,及自己赶来采虹庄告警的全盘经过说了一遍。
秃龙严公展听得惊怒交进,仰天悲呼道:“天啊!老夫只慢了一步,想不到采虹庄已落到这个地步!”
上官慕龙接口又道:“降龙圣手刻下已率部赶往梁州,欲乘胜进攻七师伯的起云庄呢!”
秃龙严公展抽搐着面肌冷笑道:“哼,除非老夫赶不上,不然他别想再度得手!”话语至此一顿,目放精光地凝注上官慕龙道:“你说你四师伯和绿帽公等人也在此,怎么不见人?”
上官慕龙道:“四师伯和瞿老前辈刚才进入内院搜寻八师伯的下落,这会不知哪里去了。”说着,转对那间杂仓大叫道:“冯姑娘,你们出来吧!”
话声甫落,杂仓里已飞射出冯燕燕和小秋儿,她们奔到上官慕龙身边,冯燕燕瞥了秃龙严公展一眼,含羞笑道:“慕龙哥,这位老先生是你的大师伯么?”
上官慕龙正要替她引见,闻言一怔道:“正是,你怎么知道?”
冯燕燕窃笑道:“他头上光溜溜,一看就知是「秃龙」了!”
上官慕龙正色道:“不可胡说,快上前拜见大师伯!”
冯燕燕朝秀龙严公展敛衽一福,脆生生道:“大师伯您好!”
秃龙严公展面现慈笑道:“老夫一直不知令祖隐居于仙人岛,多年来一直未去问候,心中甚感不安!”
冯燕燕微笑道:“好说,我爷爷一向不喜欢人家去打扰他,您不去也罢!”
上官慕龙皱眉不悦道:“燕燕,你又胡说什么?”
秃龙严公展哈哈大笑道:“童言无忌,慕龙贤侄别责怪她了!”
笑容一敛,掉头向身后的几名随从看了一眼,又回望上官慕龙道;“慕龙贤侄,你说你四师伯和瞿正燮正在这庄中寻找你八师伯?”
上官慕龙道:“是的,可是小侄刚才找了好久,都不见他们的影子。”
秃龙严公展沉吟道:“嗯,师伯听说你八师伯这庄里有些布置,只怕他们误陷了机关也说不定,咱们再分头找找看吧!”
冯燕燕抢嘴道:“好,我和慕龙哥搜寻左边,你们搜寻右边,看谁先找到!”
秃龙严公展微微一笑道:“很好,不过你们可得小心一点,若是不慎误陷机关,救起来可很麻烦呢!”
于是,数人分成两批,秃龙严公展带着几个随从奔向右边内院,上官慕龙与冯燕燕和小秋儿寻向左边内院,三人走上内院一道走廊,冯燕燕忽向上官慕龙低声道:“慕龙哥,我不大喜欢你大师伯。”
上官慕龙错愕道;“为什么?”
冯燕燕道:“我不知道,只觉他眼神阴森森的怪可怕,看了令人毛发竖立!”
上官慕龙失笑道:“别瞎说,我大师伯是大大的好人,你不要多心!”
冯燕燕轻哼一声道:“你怎知他是大大的好人?”
上官慕龙道:“别的不说,就以今天他肯带领自己的部下驰援我八师伯而论,可见他确比其余五位师伯好!”
冯燕燕无话可说,噘噘上唇,接着眼睛一转,又低声道:“告诉你,我和小秋儿刚才躲在那间杂仓白米堆上时,曾听到了一种怪声!”
上官慕龙一惊道:“什么怪声?”
冯燕燕道:“我说不上来,那声音很小很小,好像有一个人在很深的地方喊叫!”
上官慕龙急道:“咱们再去听听,说不定是四师伯和瞿老前辈他们呢!”
三人于是又转入杂仓,一齐爬上白米堆上,伏身于米袋间贴耳凝听起来。”
静静听了片刻,不闻一点异响,冯燕燕颦眉道:“奇怪,怎么没有了?”
上官慕龙脱口道:“只怕是你耳杂有毛病吧?”
冯燕燕白他一眼:“去你的,你耳朵才有毛病呢!”
上官慕龙笑笑道:“要不然,怎么刚才有,现在却没有了?”
冯燕燕正要回答,小秋儿忽然轻“嘘”一声道:“快听,又有了!”
上官慕龙连忙低头贴耳于米袋间谛听,果然听得白米堆底下传上来一丝长长的怪啸,声音细如蚊鸣,仿佛来自很深的地下。
冯燕燕兴奋地道:“你听,这不是我耳朵有毛病吧?”
上官慕龙点头道:“不错,这一定是人的声音,咱们快把这些米袋搬开看看!”
冯燕燕道:“好,你下去,让我把米袋一袋袋丢给你移开去!”
上官慕龙应声跳落地,冯燕燕即时动手把米掷下,上官慕龙接住后推到一旁,如是忙了一阵方把数约两百袋的白米搬开,只见地上是一层厚厚的楼板,上官慕龙刚把栈板扳开,忽听“咚!”的一声,地面整个翻转过来,变生仓猝,三人一声惊叫方自出口,业已一齐跌入黑沉沉的地下,直往下面坠落,落下约摸五丈深,刚觉身躯触着地底时却听又是“咚!”的一声脆响,敢情是触着又一块翻板,三人身子仍未稍停,继续往下坠去。
“咚!咚!咚!”翻板一个接一个,一直跃过九层翻板,方觉身子一紧,耳听身边铃声大作,伸手一摸,方知已落入一个索网中,被悬空吊着。
黑暗中,冯燕燕伸手乱摸,惊叫道:“慕龙,你在哪里?”
上官慕龙握住她的玉腕道:“我在这里,咱们被网子困住了!”
冯燕燕又叫道:“小秋儿,你没有受伤吧。”
小秋儿被上官慕龙紧紧压在底下,又羞又急,挣着叫道:“没有,但是——啊呀,你要死啦!”
上官慕龙知道她为什么急,忙道:“别慌,让我把这网子撕破!”
他双手抓住网子,正要用力扯断,蓦听黑暗中有人开口冷冷说道:“这下面全是淬过毒的刀山,你们不要命就撕网好了!”
上官慕龙吃了一惊,运目搜视,但见四下漆黑如墨,看不见发话之人,便开口道:
“喂,你是何人?”
那人冷冷反问道:“你们又是何人?”
上官慕龙大声道:“我是上官慕龙,金龙上官天容的儿子!”
那人惊“噫”一声;“什么,你是金龙上官天容的儿子吗?”
那上官慕龙道:“是啊,你是谁?”
那人不答,却又急急问道:“你父此刻何在?”
上官慕龙道:“家父已遇害多年,你是谁?”
那人仍不答,又问道:“谁杀害了你父亲?”
上官慕龙道:“不知道,你问这事干么?”
那人依然不答,又反问道:“你来这采虹庄干什么?”
上官慕龙道:“来找我八师伯!”
那人道:“找他何为?”
上官慕龙道:“一言难尽,你究竟是谁?”
那人仍不置答,室中沉静片刻之后,忽然“嚓!”的一点火星爆起,随见室中亮起一盏琉璃灯,光线照明了周围的一切,也照现了那个说话之人。
原来这是一间长约三丈宽仅八尺的石室,四面无门无窗,地面一半是黑森森的刀山,一半是平坦的砖板,那说话之人就站在砖板上。
他年约四十,身穿一袭破黑袍,面貌十分英俊,但脸色紫黑,双目寒芒熠熠,神色间洋溢着一股逼人的冷峻和残酷。
上官慕龙原以为他可能是八师伯秀龙潘宾,这时一见他脸色紫黑异常,迥非八师伯那张白若敷粉的的俊脸可比,立知他不是八师伯,心中暗惊,不禁又开口问道:“喂,你是谁?”
那人仍不回答,举手隔空朝捆着上官慕龙等三人的索网上端点去。
“啪!”的一声,索网上端的吊素应势而断,网中的上官慕龙三人立如陨石疾速向“刀山”坠落!
三人均惊得魂飞魄散,冯燕燕骇叫道:“啊呀,救命哪!”
那黑衣人微微一笑,但见他原来举起的右手顺势往后一缩,随见上官慕龙等三人坠势一顿,如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掌托住,竟斜斜飞离刀山,掉落于砖板上。
上官慕龙紧张的心弦为之一松,当即解开索网钻了出来,朝黑衣人长辑道:“多谢兄台相救之恩,请问——-“」
黑衣人插嘴冷冷道:“你到底是陆志剑还是上官慕龙?”
上官慕龙心中惑讶,抬目仔细打量他几眼,这才看出他正是八师伯秀龙潘宾,不觉退步惊呼道:“您—一八师伯,您的脸色怎么变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