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 逆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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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 逆水寒-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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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情微讶道:“哦?”
  雷卷道:“你刚说过,像戚少商这种人,生在这样的一种时局里,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很不幸的,你自己也正是这种人。”
  无情扬扬眉,道:“我是吗?我以为你才是。”
  两人都相视笑了起来。
  无情自幼遭逢亲离死别、孤独伤残,所以,养成了他略近孤做的个性,很少欢笑称心;雷卷早年身遭劫患,肺疾缠躯,性近孤癖,亦甚少言笑;而今两人相知,相说之下,心情大畅,引为知交,眉头舒展。
  唐晚词跟雷卷一段时日,鲜少见他舒眉欢笑过;金银二剑服侍无情已久,亦不常见他喜溢于色。而今得见两人说笑甚欢,都因而宽怀而心情喜乐了起来。
  雷卷笑道:“适才,我暗算了你一刀一指,原先以为你跟顾惜朝等人是一伙的,又不知道你是个残废的,实在无耻!”
  无情大笑道:“你这个工八蛋,病得已只剩下一口气,居然还有这般指力!可惜暗器手法,却是第九流的!”
  雷卷哈哈笑道:“你瞎了眼珠是不是!我要不是受了不轻的伤,那一刀一指,你躲得过去?!”
  无情笑容微微一敛,道:“你伤得倒不轻。”
  雷卷指指披在身上的毛裘道:“已好得六成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无情道:“谁伤的?”
  雷卷道:“大多人了,其中,文张和顾惜朝的遗祸最深。”
  无情道:“你病得也不轻。”
  雷卷豪笑道:“这个病,已二十年,迄今还死不了。”
  无情道:“要小心,病不死人的病,往往最要命。”
  雷卷转开话题:“你找到刘独峰的行踪没有?”
  无情道:“没有。”
  雷卷的眉又蹙了起来,两道浓眉像被斜线缝合在一起,在印堂上结成了一线:“一点线索也没有?”
  无情的眼睛闪着慧黠的光芒:“本来是没有的。”
  雷卷道:“现在呢?”
  无情道:“你告诉了我。”
  雷卷诧然道:“我告诉了你?”
  无情微笑颔首。 

 
 
 第五十七章 九幽神君的九个徒弟

 
 
  无情道:“你那一刀,让我知道地下有个高手,‘危险’到底是怎么一种情况;但那一指,却很管用。”
  雷卷沉吟道:“你是说,我请二娘遁地溜出去,擒下在溪边的两位小哥儿,分开你的注意力,乘机震开铁盖,背后暗算你那一指?”
  无情道:“我原本守在通道口,大占地利,为什么差点着了你的道儿?”
  雷卷想也不想,便说:“因为你以为我已在溪边,没想到我仍伏在铁皮下。”
  无情道:“这便是声东击西之计。”他停了一停,眼睛在发着亮,“我以为你已逸至溪畔,然则你仍在地底里。”
  “我一直以为刘捕神已押着戚少商,在返回京师的路途中;”无情微微有些兴奋,“其实,他可能根本未曾离开过那儿,他算准可能有人在道上拦截,他既不欲伤人,又不想与戚少商的朋友交手,最好的办法,便是以静制动,暂时不动,让敌人扑空,一再无功,定必灰心,那时他再押人入京,可保平安。刘独峰,毕竟是老狐狸。”
  雷卷道:“所以,你已经可以追查得到刘独峰的下落?”
  无情道:“到目前为止,我只发觉先前我追查的方向是错误的。”
  雷卷咳了两声,道:“不过,我还是欠你一刀一指。”
  无情微微一笑,问:“你们因何在此?”
  雷卷道:“养伤,报仇。”
  无情打量了雷卷一阵子,道:“伤是要养的,病也是要养的。”
  雷卷道:“伤不好,无法作战,所以要养伤;我这个病已纠缠了我二十多年,我没给它病死,它也没给我医好,谁也奈不了谁的何,我才不去管它!”
  无情道:“如果要养伤,为何不回到霹雳堂?”
  雷卷淡淡一笑,道:“我干这件事,江南霹雳堂不见得同意;这纯粹是我个人的事,我已经连累了三位兄弟送命,一位最信重的人牺牲了。”
  无情道:“既然如此,你养你的伤,我找我的人。”
  雷卷道:“我要养伤,也要找人。”他转面向唐晚词问,“你的意思怎样?”
  唐晚词道:“先时,我们不知道大娘他们在那儿,便只好在这里养伤;现在,我们也该赶去青天寨聚合了。”
  雷卷道:“正是。”
  无情拱手道:“既然如此,请你转一句话给息大娘,戚少商的事,在下无论如何,都会给她一个交代。”
  雷卷凝视着他,道:“可惜没有酒。”
  无情道:“你想喝酒?”
  雷卷道:“不,只是要敬你一杯,以壮行色!”
  无情笑道:“酒且留待我们再见面时才喝,以目下雷堂主的伤和病,也不宜多喝,而且,亦不便在大庭广众共醉。”
  雷卷道:“待他年乾坤事了,再与足下痛饮。”
  无情微笑望了两人一眼:“那时候我叨饮岂止一杯?”
  无情坐在滑竿上,被金银二剑抬走了之后,唐晚词忽道:“江湖人都传他辣手无情,当真是传言不可尽信。”
  雷卷声音忽似沉落了许多:“其实这个人最大的弱点,便是太重情重义,只不过外表发出一副冷漠态度罢了。”有些人,一旦没有了朋友,整个人便像站在虚空处。
  唐晚词忽然转过脸来,深深的瞧着他,道:“你呢?”
  雷卷苦笑道:“我?”
  唐晚词眨眨眼睛问:“你是无情?还是多情?”
  雷卷道:“我?我已经没有情了。”
  唐晚词垂下眼来,幽幽的说:“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雷卷笑道:“我的情都给了你,自己不是什么情都没有了吗?”
  唐晚词美丽而娇娆地笑了起来,用手去擂他的胸膛。
  “你也会贪咀!”
  “因为要你想不到我会这样说。”
  “不要脸,谁要你的情了!”
  “那我可是无脸又无情了。”
  唐晚词又笑着擂他。
  恋爱中的女子最美丽。
  唐晚词在这时一颦一笑,都美艳得还比残霞夺目。
  雷卷看了一阵心痛。
  他真愿就这样跟她静静而亲亲地,渡过下半辈子。
  可是他不能。
  男儿汉有他的事业和志业。
  雷卷还有很多事要做。
  要重建霹雳堂。
  要光大雷门。
  要救朋友。
  要报仇。
  昏鸦起,夕阳低,无情在晚风里起程,去继续他那无情但有义的追逐。
  第二天,略经易容的雷卷与唐晚词,就到了碧鸡县。他们绕道而走,目标是拒马沟。
  傍晚时分,他们已到了南角口,这是一个市镇,离小子湾的环西城不过十八里路,按照道理,两人是要再赶一程的。
  将靠近南角口镇时,两匹快马,自官道疾驰而至!
  一般来说,马匹到了镇上要道,无论怎么赶路,都该放慢下来才是,以免误伤人畜;但这两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马上的人骑术十分精娴,也没撞着什么,两骑经过市场时,同时弯身向左右弯身一抄,一个在路旁摊口抓了一只鸡,一个则在店门前拎了一坛酒,扬长而去。
  雷卷和唐晚词早已闪到一旁,他们耳力甚尖,除了摊店主人在怒斥吆骂外,也听到了马上的两人在笑着说:“你那只鸡可不够胖,咱们还有两个师兄姐在前面等着——”
  “有肉有酒,逍遥快活,只要别谈师父的事,就”
  声音渐远,再难以分辨。
  唐晚词以为除了马上两人特别膘悍,语音不大像中土人氏外,也不过是普通武林黑道上的恶人,要在平时,她早已掀脑们下马,好好的教训一顿了。
  可是她发现雷卷脸色变了。
  雷卷按低草帽,疾行入镇。
  唐晚词紧紧跟随,没有问。
  走了好一会,到了一家客栈前,雷卷道:“我们进去住。”
  唐晚词点头。
  两人走了进去后,掌柜见二人行动有点古怪,显然有些疑虑。唐晚词一锭银子就掷在桌上。
  掌柜登时改了态度,一张脸皮全涨满了笑容:“两位要一间上好干净光猛漂亮宽敞舒适软床雅致豪华舒服的大房,还是两间?”
  雷卷一怔,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是好。
  唐晚词即道:“一间。”
  掌柜更加眉开眼笑,忙不迭的道:“剩下的银子,小号就为两位客官保留着,俟结帐时一起——”
  唐晚词截道:“不必了。我们住一晚就走,替我们准备上好的酒菜。”
  掌柜脸上的笑容更挤得满满的,道:“是,是”乐得什么似的,一面大声吩咐伙计准备酒菜,一面叫人打扫房间,捧上热水供二人洗脸,还亲为二人领入房间。
  雷卷一见那又窄又小又脏又乱的房子,不禁失笑道:“这就是上房?”
  掌柜的怕两人稍不称心,掉头就走,哈着腰道:“小店是本镇字号最老、服务最好、名头最响房间最大的客栈,客官要是认为不满意,旁边还有两间,请移步过去参观参观。”
  雷卷看旁边那三四间房间,也不会好到那里去,而这间客栈,不过六、七间房间,不想多作计较,不耐烦地道:“去吧。”
  掌柜的欢天喜地的去了,不一会伙计小心翼翼的捧酒菜入房来,唐晚词特别给他们一些碎银,他们感激得什么似的,唐晚词吩咐道:“小心收着,不要让你们老板瞧见,又分了去。”
  伙计离开后,唐晚词向雷卷柔声道:“是不是嫌我大会花钱?”
  雷卷笑道:“怎会?”他跟唐晚同这些日子来,脸上已渐可常见笑容。
  唐晚词道:“所谓‘狗眼看人低’,又云‘人靠衣装、佛仗金装’,多给一些钱,待遇也会好些;至于这几个苦哈哈儿,才是该多给他们一点,只怕他们藏不妥当,还是给掌柜的勒诈了去。”
  雷卷微微笑道:“应该的。”
  唐晚词仰着红唇,问:“既是应该的,为啥连笑的时候,也皱着眉心?”
  雷卷沉吟不语。
  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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