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绿荷笑嘻嘻的道:“戚寨主,你一个人,我们四个人,刘捕神和无情大捕头已被我们师父伤得奄奄一息,束手待死,我看你还是乖乖的投降,省得再作无谓的顽抗了。”
戚少商淡淡地道:“这一路来,大概走了两千里路,很少有以一敌四的局面。”他顿了一顿,接道,“通常我都是以一敌十,以一挡百的。”
英绿荷看见戚少商落拓但潇洒、负隅但傲岸的样子,心中着实爱煞,很想兵不刃血的把他收服,恣肆纵情一番,便道:“你看我们师父的神威,刘独峰和无情现在不是被打得泥塌散的人像似的,端在树上动也不能!你能将我们的小师妹泡泡儿的法宝毁掉,足见高明,朝廷既视你为祸害,非要抓你正法不可,你又何必护着这些狗衙差、臭捕头,过去一剑把他们杀了,投诚于我们,我跟你向师父说情去,说不定他老人家心中一乐,把你收为小师弟也不一定哩”说着,自己叽叽咕咕的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水眼儿眯成一线,俏俏钧瞄,也确是媚人。
戚少商低首凝视手上剑锋,道:“令师武功高强么?他狼狈遁去,恐怕伤得不比树上的两位轻罢?”
英绿荷粉脸在冷月下变得更白,道:“戚少商,你这是非讨死不甘休了?”
铁蒺藜冷笑道:“跟他罗嗦什么?他无非是要拖宕时间!”
英绿荷小脸一扬,“你等什么?刘独峰和无情捱的是我师父的‘空劫神功’,功力愈高,受伤愈重,他们怎复原得了,张五中了小师妹的‘摩云摄魄‘,嘻,断回复不了,你等救兵:白等了!”英绿荷的面貌姣好,虽不是花容月貌,但一副天真未泯小女孩子的模样,但说起话,腰肢摆个不定,声音也低沉浓浊,这倒似是秦淮江畔老于经验的风尘女子才有的举止。
戚少商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一阵昏眩。
不知怎的,英绿荷肤色的白,使人立即冒起一种邪想:很想撕剥掉她的衣衫,看她衣衫里面的身子,是否仍一样细嫩白皙,直似捏得出水来。
戚少商知道对方正施展邪术,立即不去看她。
他看剑锋。
剑锋蓦地透绿了起来。
“一元神功”已逼入剑身之中。
英绿荷陡地笑了起来:“看我呀,怎么不敢看我?”
龙涉虚忽吼了一声:“跟他多说什么!我杀了他!”
狐震碑冷沉的脱了他一眼,道:“我还没有下令,你急什么!”
狐震碑的辈份在同门中要比龙涉虚高,龙涉虚一时无法说下去,狠狠地一脚喘去,一棵小松树,竟给他一脚踢断,轰然而倒!
狐震碑冷笑道:“你这算是不服?忘了师父的吩咐?”
龙涉虚一听“师父”二字,赶忙强忍怒气,不敢多说二字。
狐震碑双目闪着豺狼一般的光茫,向戚少商拊掌笑道:“戚寨主,以德报怨,人要锁你斩首,你仍护主心切,了不起,了不得!”
戚少商笑笑不语。
狐震碑道:“你真的要以一敌四?我是在顾全你啊!”
戚少商一晒道:“刚才在下没你的顾全,一样曾经以一敌四。”
狐震碑脸上杀气一闪,反退了一步,道:“好,”顿了顿,又说,“破轿子里的人,滚出来!”
他一语未毕,七道溜烟,已从他身旁的铁蒺藜手上疾射出去!
铁蒺藜这一出手,暗器入轿,却如泥牛入海。
然后,月色下,只见一矮瘦的身躯一溜烟似的闪了出来,蜻蜒回气似的掠了前来。
一个梳髫扎辫的小童。
戚少商与他一照面,只见这小僮骨骼清奇,目灵眉清,但满泪痕,一脸悲愤的样子。
戚少商跟他这一朝相,特别看个清楚,对方是否真是个小懂,小僮一落下地来,看见伏在马车上的小僮尸体,就呜咽起来。
这一下留意,知道绝非易容,决非花假,只见那流泪的小僮向戚少商一揖,道:“戚寨主。”
戚少商迟疑道:“你是”
那小僮乌灵灵的眼睛霎了霎,揩掉脸上的泪珠,向戚少商道:“戚寨主,你不必疑虑,我们在思恩镇安顺栈见过,当时,公子以为你是巨寇恶匪,仓促间出手助刘爷把你擒下,后来听一众英雄好汉说你的种种事迹,心生仰慕,自告奋勇,要赶来把你从刘爷手上救回
岂知刘爷一上来,就下了杀手,把我的小兄弟杀了,也重创了公子,完全是”说着又哭泣起来。
戚少商看了心中难过,道:“你不要哭。”
英绿荷笑道:“他害怕嘛。”说话时一双眼睛还是勾着戚少商瞧溜。
不料英绿荷那句话一说,小僮手中多了一把银色小剑。
银剑一掣在手,剑尖己到了英绿荷的咽喉!
英绿荷吃了一惊。
她知道无情身边的四名剑童也自有过人之能,但万未料到出手竟如此快、狠,而且话也不打,便出杀手。
何况,英绿荷见得在月色下,秃松前的戚少商,志高倜傥、傲岸不群的样子,早已心神酥了半爿,银剑这一刺,她几乎躲不开去。
狐震碑冷眼旁观,英绿荷对戚少商另眼相看,早已妒火中烧;龙涉虚则早已暴跳如雷,恨不得把戚少商大卸八块,倒没注意银剑会猝然出手!
连戚少商都没料到银剑会骤施杀手!
英绿荷心神一惊,脚步倒踩,一逸丈余,银剑急纵而出,食指一按,“崩”的一声,剑尖飞脱射出,仍然飞钉英绿荷的喉咙!
正在此时,“啸”的一响,一枚拳头般大的铁蒺藜,飞旋而到,后发先至,击在剑尖上!
剑尖一荡,银剑僮子几把握不住,脱手飞去,忙把银链一扯,稳住身形,可是英绿荷这时已发出一声厉啸。
只见她发虽不长,但散披在脸上,发尖上打着好些环结,用彩线束着,她已拔出一支铁如意,夹着厉叱,揉身抢上,往银剑僮子头上、身上,狠命的打击下去!
戚少商一见,便知英绿荷动了真怒。
他怕银剑遇危,刚要上前,狐震碑叱道:“上!”
铁蒺藜伸手一扬,五道暗影直射入马车内!
暗影从车篷而入。
只听一声惨哼。
戚少商目眶欲裂,怒吼:“张五!”
狐震碑已一溜烟似的直掠上松树。
他的目标是刘独峰和无情!
戚少商正要上前拦截,龙涉虚已像一座山似的压了下来。
他全身胀红,脸如粪血,全身像吃饱了风胀满了气的红帆鼓革,又似一只鼓着气的白蛤,向戚少商拦腰就是一抱!
第七十一章 劫后重逢
戚少商又急又怒,身子一闪,龙涉虚已搂了一个空。
戚少商正要飞身掠上半空,拦截狐震碑对刘独峰与无情下毒手,可是龙涉虚一扭身又扑了过来!
戚少商换步移位,在急切间仍能拿捏极准,他一抢得空隙,正拟急掠而起,对方再要拦截,除非是不要命了。
龙涉虚看来真似不要命一样。
戚少商一咬牙,剑锋游电般刺出!
剑刺在龙涉虚胸膛。
人已被龙涉虚揽个结实!
戚少商马上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一剑犹如刺在铜墙铁壁上。
当龙涉虚抓住戚少商双肩的时候,戚少商在还未被对方扯过来之前,刺出了三剑!
肚脐、心窝、咽喉!
这是一般武林高手练硬门气功的三处死门!
龙涉虚高大魁梧,戚少商上身给他扳住,要刺他脸部,并不容易。
戚少商只有急取这三个要害。
三剑俱命中!
三剑皆白废!
龙涉虚已按住戚少商,把他的身子拉了过来,戚少商已经感觉到左臂创口奇痛攻心,而全身骨骼抵受不住那巨大的压力,发出阴郁的闷响。
戚少商这才知道:铁蒺藜擅施“铁蒺藜”,龙涉虚则练成了“金钟罩”!
——在武林中,这种刀枪不入的硬门气功,大致可分:“十三大保横练”、“铁布衫”、“童子功”、“金刚不坏禅功”、“金钟罩”五大类。
练这种武功的,付出的代价十分惨痛。
“童子功”要以童子之身方可完功,故龙涉虚练的不可能是“童子功”。“金刚不坏掸功”是佛门正宗。“铁布衫”是这一类硬气功的入门,决抵挡不住“青龙剑”的锋锐;“十三太保横练”,混身似铜墙铁壁,但仍怕攻击穴位,而今龙涉虚不惧锋利无比的青龙剑刺戮穴位,练的必然是“金钟罩”!
练“金钟罩”的人不易让人找得到他的罩门!
戚少商被龙涉虚搂住之前,仍做了一件事!
他双指一弹,把“青龙剑”化作一道青龙,飞出狐震碑!
这一记,他是早有准备的。
龙涉虚既敢和身扑来,对他手上的利剑视若无睹,自然就有制他之法。
——他自己纵不能脱身,也一定要阻止狐震碑下辣手!
剑脱手,他手腕一掣,要拔出“春秋笔”。
可惜他只有一只手。
龙涉虚已用力抱住他,正运“金钟罩”的活门气功要把戚少商全身的骨骼震得节节碎裂!
戚少商因分心而先势尽失,只有强运“一元神功”力抗!
就算在这紧急关头,他仍是分心。
分心于树上无情与刘独峰的安危。
分心于与英绿荷困战“银剑”的生死。
分心于在马车中张五的存亡。
分心让他更感绝望
他的剑甫一掷出手,铁蒺藜就迎空飞追!
他在半空追上了剑,一兜腕把剑抄在手里,一个空翻,边笑道:“好一把剑,谢了!”
人又落回马车旁,正在仔细把玩手上的青龙剑。
狐震碑飞身上树,冷笑道:“捕神刘独峰、名捕无情,你们也有今天!”说着缓缓推出双掌。
他以“隔空破山掌”遥击二人,心中也着实对二人的声威存有惧意,纵明知二人受伤极重,决无抵抗力,但他一向谨慎小心,仍不敢贴近于这两大高手,以免冒险。
他一面发掌,一面防着刘独峰与无情的反击,也提防戚少商的拦击。
戚少商果然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