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斧头、满地的血泊,惊吓得胸口有如受到重压,喘不过气来。房间里充满了尸血的臭味。他靠在门柱旁,勉强地呼吸,但吸进去的都是令人作呕的臭气,然后他夺门而出,到前面的花园干呕不已。
奥莉芙坐在门前台阶望着她,她的圆脸与他一样惨白。 “你应该带个同伴一起来,”她满脸愁容地告诉他。“有人做伴,或许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他掏出手帕掩住口鼻,然后取出无线电呼叫,要求支援。他边打无线电,边仔细打量她,也看清了她衣服上的抽象画竟然是血迹。这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天啊2她到底有多疯狂?疯得会拿斧头劈他吗?“看在老天分上,快点过来,”他对着话机高声嚷着, “情况危急!”他一直待在户外,惊吓过度不敢再进去。
她木然地望着他。“我不会伤害你。没什么好怕的。”
他擦拭他的额头。“她们是谁,奥莉芙?”
“我母亲和妹妹。”她的眼光移向她的双手。“我们吵了一架。”
他因惊惶而喉咙干涩。“最好先别谈,”他说。
泪水滚落她圆胖的脸颊。“我没料到会这样。我们吵了一架。我母亲对我大发雷霆。我是不是应该现在招供?”
他摇摇头。“不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她的泪水干后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的污迹。过了几分钟后,她问:“你能不能在我父亲回家前,把她们的尸体运走?我想这样会好一点。”
他只觉得胃酸直冒上喉咙。“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三点下班。他是兼职的。”
他本能地看了手表一眼,脑中茫茫然。“还有二十分钟。”
她不慌不忙地说:“那么或许可以请一个警员去向他解释出了什么事。那样会好一点,”她说。他们听到警笛声逐渐接近。“拜托,”她急切地说。
他点点头。“我来安排。他在哪里上班?”
“卡特货运公司。在码头。”
他正在安排时,两部鸣着尖锐笛声的警车也已转过街口,停在二十二号门口。附近住家的门纷纷打开,好奇的群众探头张望。黑尔放下无线电,望着她。“安排好了,”他说。“你可以不用担心你父亲了。”
一颗豆大的泪珠沿着她长满雀斑的脸滑落。“要不要我去弄壶茶?”
他想到厨房的惨状。“不要也罢。”
警笛沉寂下来,数名警员冲出车来。“真抱歉替你们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她平静地说。
随后她就很少开口,黑尔回想,不过那是因为没有人与她交谈。她被带进客厅中,由一个吓得面无血色的小警员戒护着,神色木然地望着人们进进出出。如果她感受得出别人当时有多伯她,她也装作不知道。随着时间流逝,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没再表现出有任何哀伤或悔恨的神情。众人望着她这么漠然的反应,一致同意她神智失常了。
“可是她在你面前哭了,”罗莎插嘴。“你也认为她疯了吗?”
“我和法医在厨房里待了两个小时,设法由地板、桌子、厨具上的血迹,推敲案发时的情况。然后,在拍照存证后,我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那些被支解的尸块拼凑在一起。我当然认为她疯了。正常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罗莎咬着铅笔。 “你也知道,这种说法是避重就轻。你只是说这种行为是出于神智失常。不过我问的是,依你与她接触的经验,是否认为奥莉英疯了?”
“你在钻牛角尖。就我所知,人疯了,才会有神智失常的行为。没错,我认为奥莉英疯了。所以我们才特别谨慎,要确定她的法律顾问到场了,才叫她写自白书。我们对于要先让她到医院待一年,找个白痴精神科医生来鉴定她的精神状况能否接受治疗后,才判断是否要释放她都觉得匪夷所思。”
“所以在她被判定心智正常,可以自诉有罪时,你们都大感意外?”
“是的,”他承认。“我们都很诧异。”
到了大约六点,众人的注意力转到奥莉芙身上。她手臂上的血迹被小心翼翼地擦下来当证物,每根指甲也都仔细地剪下来,这才带她上楼盥洗,换上干净的衣服。她身上的每件衣服都各用一个塑胶袋包着,放入一辆警车中。一名巡官将黑尔拉到一旁。
“我听说她已经俯首认罪了。”
黑尔点点头。“差不多。”
罗莎再度插嘴。 “差多了。如果你刚才说的都属实,她根本什么都没有承认。她只说她们吵了一架,还有她母亲大发雷霞,以及她没料到会这样。她没有说她杀了她们。”
黑尔同意。“这一点我接受。不过她言下之意就是在认罪,所以我才叫她先别开口。我不想让她在事后才宣称没有人提醒她有保持缄默的权利。”他喝了一口咖啡。“此外,她也没有否认是自己杀的,一般无辜的人总会先表明自己的清白,尤其她身上还沾满了血迹。”
“不过,问题是你在确知真相前便假设她是有罪的。”
“她当然是首要的凶嫌,”他淡然地说。
巡官吩咐黑尔将奥莉芙押回分局。“不过在我们找到她的律师前,别让她开口。一切依法办理,好吗?”
黑尔点点头。“她还有个父亲。他现在或许已经在分局里面等了。我派了一部车子到他上班的地方接他,不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告诉他的。”
“你最好先去打听清楚,看在老天的份上,黑尔,如果他仍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你最好说得委婉一点,免得那可怜人心脏病发作。先问他有没有律师,以及是不是要用他自己的律师出面代表他女儿。”他们要带奥莉芙上车时拿了条毛毯裹住她的头。门外已聚集了一圈圈围观的群众,媒体记者的镁光灯闪个不停。奥莉芜一出现,群众就开始起哄,有个妇人笑着说:“警察先生啊,毛毯有什么用?想包住那头大母牛,恐怕要用帐篷才行。她那双腿,走到哪里我都认得出来。你干了什么事,奥莉芙?”
霍克斯里转而描述他和罗伯·马丁在警局中会面的情形时,罗莎再度插嘴。
“等一下。她在车上有没有说什么?”
他回想了片刻。 “她问我,我喜不喜欢她那身套装。我说喜欢。”
“你是基于礼貌?”
“不。那套衣服比起T恤衫和长裤好看多了。”
“因为原来的衣服上沾了血迹?”
“或许吧。不对,”他搔搔头发,自行改口, “我想,是因为那件套装使她看来更有女人味。有关系吗?”
罗莎没有回答。“她还说了些什么?”
“我想她应该是说了些‘那好。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之类的话。”
“不过她在自白书中说,她正打算到伦敦去。为什么她在犯案时穿的不是那件套装?”
他满脸困惑。“或许因为她打算穿着长裤到伦敦吧?”
“不对,”罗莎坚决地说, “如果那件套装是她最喜爱的衣服,那她一定会穿着去逛街。到伦敦逛街是她庆生的方式,她或许还梦想着会在滑铁卢车站遇上了白马王子,她一定会穿最体面的衣服进城的。你如果是女人就会了解这种心理。”
他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我也经常看到一些女孩子,尤其是胖妞,穿着长裤或T恤在逛街。我觉得她们看来很邋遢,不过她们似乎自得其乐。或许她们是想表达对传统审美观念的反叛。为什么奥莉芙就不能和她们一样?”
“因为她不是那种叛逆型的。她住家里,受母亲的操控,接受母亲的安排去工作,显然也不习惯独自上街,所以才会央求她妹妹陪她。”她不耐烦地以手指头敲打着桌面。“我的看法没错。我很确定,如果她说要到伦敦玩不是说谎,那她案发时穿的应该是那身套装才对。”
他满脸不以为然。“她敢杀母亲及妹妹,不是叛逆才怪,”他说。“如果她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她当然可以穿着长裤去伦敦。你又在钻牛角尖了。反正,她或许先将套装换掉,以免弄脏了。”
“不过,她真的打算到伦敦去吗?你查证过了?”
“她那天的确是请假了。我们接受她要到伦敦的说法,因为她并未向别人提起她的计划,也无从查证。”
“连对她父亲都只字未提?”
“如果她提过,他也不记得了。”
黑尔与奥莉芙的父亲交谈时,她在会客室内等着。这段谈话进行得很不顺利。罗伯·马丁不知是后天的习惯,还是天性使然,反应一直很冷漠。他长得英俊潇洒,不过,他就像尊俊美的希腊雕像,也只宜远观欣赏,缺乏温暖也很难相处。他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岁月蚀刻的痕迹,只有他那双因关节炎而稍变形的手,才看得出他已步入中年。他偶尔会用手梳拢他的满头金发,不然就是举手整一整领带。黑尔与他谈了老半天,他仍是一副漠然的神情。从他的表情实在很难看出他所受的震惊有多深,或是说,他到底有没有觉得震惊。
“你喜欢他吗?”罗莎问。
“不大喜欢。他使我想起奥莉芙。我和那些感情内敛的人相处时会手足无措,觉得很不自在。”
这点罗莎看得出来。
黑尔将细节一笔带过,只告诉他,他太太及他的一个女儿当天下午陈尸在家中厨房,而他的另一个女儿,奥莉芜,则向警方招供,让他们认为是她杀的。
罗伯·马丁平静地晓起腿,十指交叉,将手摆在腿上。
“你们起诉她了吗?”
“没有。我们也还没正式侦讯她。”他仔细端详着罗伯·马丁。“老实说,先生,由于这是重大刑案,我们认为她在接受侦讯时应该有律师陪同。”
“那当然。我相信我的法律顾问彼得·克鲁马上会赶过来。”他扬起一道眉问道。“有没有什么手续要办?要不要我再打电话去催他?”
黑尔没料到他冷静得若无其事。他抹了把脸。“你确定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先生?”
“我相信我已经了解情况了。吉宛与琥珀死了,你们认为是奥莉芙杀了她们。”
“也不尽然。奥莉英只是暗示她必须为她们的死负责,不过,在我们取得她的自白书之前,我不能说她有何罪状。”他停顿了一阵子。“我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