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倾身上前。“那是谁做的?”
“我现在也不知道了。我当时以为我知道。”她将第二根香烟又竖立于桌面,与第一根并排站着,看着烟熄灭。
“当时我觉得自己的推论很合理,”她低声说着,回忆着当年情景。
“你当时认为是谁做的?”罗莎追问, “一个你挚爱的人?”
不过奥莉英摇摇头。“我不能忍受被嘲笑。比较之下,让别人怕我还好过一些。至少那表示别人会尊重我。”她望着罗莎。“我在这里过得真的很舒服。这一点你能理解吗?”
“可以,”罗莎缓缓地说着,想起了典狱长的话。“真怪,我可以理解。”
“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可以在这里平平静静过日子。我真的不晓得能不能适应外界的生活。”她抚了抚臃肿的大腿。“大家都会笑我,罗莎。”
这句话她说得有点像个问句,罗莎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知道大家一定会嘲笑奥莉英的。这个身材魁梧的女人竟然为了保护她的爱人,而出面顶罪,这一点会让社会大众觉得匪夷所思。
“我还不打算放弃,”罗莎坚决地说,“饲料鸡是为了生存而诞生。你则是为了生活下去才诞生的。如果你不知道生存与生活的差别,不妨去读读美国的(独立宣言)。生活表示自由与追求幸福。你留在狱中,既没有自由,也没有幸福。”
“我能到哪里去?我能做什么?”她绞动着手。“我这辈子从采没有独立自主过。如今要是大家都知道了,我更无法承受。”
“知道什么?”
奥莉芙摇摇头。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因为,”奥莉笑沉重地说, “说了你也不信的。我说实话时,没有人肯相信。”她举起手在玻璃上轻轻拍打着,引来警卫的注意。“你自己可以查出来的。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是惟一的方法。”
“如果我查不出来呢?”
“那反正我的日子也不会比现在更难过。我可以自得其乐,那也就够了。”
是啊,罗莎想,如果每天浑浑噩噩过日子,或许真的就没什么差别。“告诉我一件事就好,奥莉芙。你骗过我吗?”
“是的。”
“为什么?”
门打开了,奥莉芙如往常般撑着站了起来。“有时候,说谎比较安全。”
罗莎回到任处时,电话正响个不停。 “喂,”她说了声,将话筒夹在下巴,脱掉外套。“罗莎琳·蕾伊。”谢天谢地,不是鲁伯特。
“我是黑尔。我打了一整天。你死到哪里去了?”他口气有点忧心。
“查线索。”她将背靠在墙上。“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是神经病,罗莎。”
“你昨天的行为就像个疯子。”
“只因为我没报警?”
“那只是原因之一。正常人在家当被砸了之后,都会报警的。当然,如果是自己砸的就另当别论。”
“还有其他的原因呢?”
“你太粗鲁了。我也不过想帮你忙。”
他轻声笑了出来。“我一直注视着你拿起桌脚站在门边。你看来真像个泼妇。吓得花容失色,不过还是很泼辣。我已经替你弄到照片的影本了。你还想要吗?”
“是的。”
“你还有胆子可以自己来拿,或是要我寄给你?”
“胆子不是问题,霍克斯里,问题是我累坏了。”她心念—转,改口问, “对了,说吉宛与琥珀在罗伯去上班时仍活着的,是不是克拉克太大?”
他静默了半晌,在回想这件事。“是的,如果她就是住在隔壁的那个妇人。”
“她说谎。她如今说她当时没看到她们,也就是说,罗伯·马丁的不在场证明无效。他很可能在去上班之前先杀了她们。”
“她为什么要替罗伯·马丁杜撰不在场证明?”
“我不知道,我还在查。一开始我是猜她在替她自己的老公脱罪,不过那也站不住脚。反正,奥莉芙曾告诉我,克拉克先生早就退休了,所以他根本不用上班。你记不记得曾查证过克拉克太太的证词?”
“克拉克先生就是那个会计师吗?是不是?”他想了许久。“好,他是在家工作族,不过也替附近几家小公司作账。那个星期他正在替波兹伍市的一家中央空调系统公司作账。他整天都在那家公司。我们查证过了。他在我们将现场封锁起来之后才回来。我记得他一直吵着要将车子停到路的另一头。年纪满大了,秃头,戴眼镜。你说的是他吗?”
“是的,”她说, “不过,如果吉宛与琥珀在他和罗伯去上班前便已遇害,那他们上班后有没有不在场证明都已无关紧要了。”
“克拉克太太的说词可靠吗?”
“不是很可靠,”她不得不承认。“依照法医鉴定,她们最早可能在什么时候死亡的?”
他似乎有点避重就轻。“我记不清楚了。”
“回想看看,”她仍不肯罢休。“你曾怀疑过罗伯,所以才去查证他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一开始一定没有将他排除在凶嫌的名单外。”
“我记不清楚了,”他又说了一次。“不过,如果真是罗伯做的,他为什么不连奥莉芙也杀了?她为什么不阻止他?他们一定曾大吵大闹。她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他们的房子也不大。”
“或许当时她不在场。”
牧师到奥莉芙的房间做每周例行探访。“捏得不错,”他说着,注视着她用火柴捧将那个母亲塑像的头发弄卷。“是圣母与耶稣吗?”
她冷笑望向他。“母亲正要把儿子掐死,”她直言不讳地说,“那会是圣母与耶酥吗?”
他耸耸肩。“我也见过更奇怪的物品被当成宗教艺术。那是谁?”
“是女人,”奥莉芙说,“千面夏娃。”
他显得兴致盎然。“不过你没有替她捏出脸来。”
奥莉英将塑像转了过来,牧师这才发现,他以为是头发的部分,原来是眼睛、鼻子、嘴巴的雏形。她再将塑像转了个方向,另一面也有相同的粗糙五官。“两面人,”奥莉英说,“不过你看不出来。”她拿起一支铅笔,插到那母亲的大腿间。“不过那无所谓。对‘男人’而言无所谓。”她臭着脸睨睇了他一眼。“男人在撩拨火焰时,不会去看火炉。”
黑尔已经将后门及厨房的餐桌修理妥,如今房内i‘恢复原状。地板已擦干净,墙壁上的摆饰也归原位,冰箱扶正了,连椅子也由餐厅里拉了几张来替代。黑尔本人则看来筋疲力竭。
“你睡觉了吗?”她问。
“睡了一会儿。我熬夜清理出来的。”
“哇,真是奇迹。”她环顾四周。 “是谁要来吃晚餐?英国女皇?她可以站着吃。”
他冷不防地将她的手拉到他唇边,翻转过来亲吻她的手心,令她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铁汉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谢谢你。”
她茫茫然。“谢什么?”
他将她的手放开,淡然一笑。“谢你说对话了。”她以为他还会再说清楚一些,但他只说:“照片在桌上。”
奥莉芙的照片是警方拍的档案照,面无表情,但满脸凶相。吉宛与琥珀的照片则像黑尔说的一样,令她看得反胃。那种照片看了会让人做噩梦,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奥莉芙是个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患。她翻阅这些照片,将注意力集中在罗伯·马丁的大头照。他的眼睛与嘴唇和奥莉芙 神似,如果奥莉芙能够鼓足意志力减肥,或许会使她成为一个美人坯子。她父亲长得英俊潇洒。
“你要这些照片做什么?”
她向他提起送信给奥莉芙的那个男人。“依照‘威尔斯跑得远’快递公司那位女士的描述,很像是马丁先生,”她说。“她说她看照片可以认得出来。”
“她父亲干吗偷偷送信给她?”
“陷害她,使她成为替罪羔羊。”
他不以为然。“你扯得也太离谱了吧。吉宛和琥珀的照片你又打算做什么用?”
“还不知道。我想拿这些照片给奥莉芙看,让她不再老是无动于衷。”
他扬起一道眉。“如果我是你,就会三思而后行。她喜怒无常,或许你对她的了解不像你想像的那么深刻。如果你揭她的这疮疤,她或许会翻脸。”
她轻轻一笑。“我对她的了解,比我对你的了解深。”她将照片放入手提包内,转身走出门。“奇怪的是你们很像,你和奥莉英。你们都要求别人信任你们,但都不肯信任别人。”
他疲惫地抹了抹两天劳累造成的黑眼圈。“信任是一把双刃利剑,罗莎。那很容易使你受伤害。我希望你随时谨记这一点。”|http://。yesho。/wenxue/转贴请保留站台信息。'到下页'女雕刻家
14
马妮望了罗伯·马丁的照片一阵子后,摇摇头说:“不是,不是他。那个人没他那么帅,头发也不一样,更浓密,不是往后梳,而是往旁边梳。反正,我告诉过你了,他的眼睛是深褐色,几乎是黑色的。这双眼睛颜色比较浅。这是她父亲?”
罗莎点点头。
马妮将照片递还罗莎。“我母亲常说,千万不要信任耳垂比嘴巴还低的男人。那是罪犯的特征。你看他。”
罗莎看了看。她原本一直没注意到这点,因为他的头发盖住耳朵,不过马丁先生的耳垂确实很长,与其他五官有点不成比例。“你母亲认识过什么罪犯吗?”
马妮不屑地说:“当然没有。那只是老祖先流传下来的说法。”她又探头望了那张照片一眼。“反正,如果他涉案,那他早就被依一级谋杀罪绳之以法了。”
“他过世了。”
“或许他把犯罪基因遗传给他女儿了。她是一级谋杀犯没错。”她忙着修指甲。“对了,你是哪里弄来的?”
“照片?你问这个干吗?”
马妮以指甲剪比着照片中的右上角。“我知道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拍的。”
罗莎望着她所指的地方。马丁先生身后有一个灯罩,灯罩底座有倒Y字型。“或许是在他家里吧。”
“才怪。你看看灯罩上的图案。这附近只有一个地方有这种灯罩。”
罗莎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倒Y字型其实是A(Lambdas),也就是国际通用的同性恋符号。
“在哪里?”
“就在码头附近的酒吧。看人妖秀。”马妮吃吃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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