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飞回到无双玉女的不坏之躯前,行过大礼,口称:“弟子燕飞飞谢过恩师。”
第九个头磕下去。她看见无双玉女拖地长裙的边沿上有一行蝇头小楷:“向我猛击三掌。”
燕飞飞一惊,这无双玉女乃是自己的思师。徒儿打师父,岂不成了不忠不孝之辈。燕飞飞重新又磕头下去,道:“师父原谅,徒儿万难遵命,即是坏了徒儿性命,徒儿也不会做这等无耻之事。”在燕飞飞叩头的时候,无双玉女的裙边悄然脱落,里又是一层裙边,又是一行小字:“是吾徒也。如你胆敢胡为,眼下已然丧命。取我神扇,行使江湖,切记。扇在为师袖中。”燕飞飞叩头告罪,探手向无双玉女袖中摸去,指尖刚触到袖口,便从里面滑出一对扇来。一根蛟筋串起十八块黑玉。铁钩银划扇上各绘一只飞燕。燕飞飞伸手去拿,一抓之下竟然不曾抓起。燕飞飞运真气,一抓在手中—只觉一股香风沁人心脾。好扇!“倾国天教抵死香!”燕飞飞心中清爽,大声喝彩,将扇挥成玉女神扇第一式。蓦地,一股浓重的香气向前喷射而出,洞壁上的石块花似地裂开,像在欢笑一般。燕飞飞大骇,难道这神扇能随意欲而动么?当下略一思忖,将扇拍出,口中念道:“赤焰炽虏蒸空。”扇风卷着一团灼热,向岩壁上扑去,岩石成粉,白烟冒。“回裙转袖若飞雪。”“红霞锁住琉璃天。”“大鬼小鬼啁啾哭。”“夜而闻铃肠断声。”
招招神奇,式式惊险。一忽冰冷砭骨,一忽红光射目,一忽魔音夺魄,一忽怪响捶腹,把洞中的石头打得火星乱迸,形态各异。
燕飞飞于石门上,按动机纽,石洞重开。燕飞飞怀着无限眷恋之情,望了一眼无双玉女,跃出洞来,洞中没有一点声音。金秋菊、石亦真无影无踪。
燕飞飞沉思,把眼光射何方才自己所发现的莹石处,一块莹黑森森。
阴幽幽。
四个恶贼也落下泪来。
“美人死了!”
“美人死了”
正在他们悲切之际,只听一声娇吟:“山崩地裂壮士死!”
一股罡风,将他们推上洞顶,压成四团肉饼,伴着滚落而下的乱石跌了下来。
乱石崩空。
天窗密闭。
三女忽听见了虎啸,便狂喜地叫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当湖一哭
赞皇山,丹崖三叠。
山峰笼罩在野花丛中。
愁云却笼罩在人们心中。
赞皇山武盟大会在即,天下各帮派的首领人物已经陆续赶来,纷纷安营扎寨,山上山下搭起了不少帐篷。
小贩们也闻讯赶来,平日这片虽不十分清冷的地方,此刻竟然人影幢幢,佩刀挂剑。牵马乘驴的江湖好汉比比皆是。
一群行脚小贩,担着酒肉,提着茶点,在他们中间转来转去,甚至还有卖衣衫鞋袜,草料鞍蹬的。各种生意都很兴隆。
一向生意最好的酒贩,忽然发现这一群千杯不醉,鲸吞虹吸的豪杰们,突然胃口变坏了,酒卖得来越少。
“怎么回事?”有人间。
“不知道。”
卖鞋袜的小贩却生意空前兴隆,常常有人冲到摊位前,不看样式,只要大小合适,扔下一块银子就走,渐渐有点供不应求。
“大爷……”有人想打听一下。
“走开!”豪杰们不耐烦地摆摆手,火气很大,像吃了火药似的。
钉马掌的师傅忙得满头大汗,仍然应付不了局面,几个卖酒的小贩临时做了徒弟,帮着照应。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牵了匹白马过来,把缰绳重重地扔给钉马掌的师傅,银子到话到:“快!快钉好。”
钉马掌的师傅人缘忽然变好了,他试探着问道:“大爷,您要赶路?”
书生吼道:“有人硬说封盟主死了,格老子却不信,赶去看看。”乖乖!
武盟大会还没开,武林盟主却死了。这个消息一刹那间就传开了。
“听说,武林盟主姓封,是个毛头小伙子,为什么死了呢?”有人问道。
“怎么死的,还不是那话。”说话之人在脖子上比划一下,意思是杀头。
谁能杀了盟主的头?
“不是遭人暗算,听说是坠崖身亡。”
“谁看见了?”
“各帮派都接到了帖子,通知了出事地点,连日来已经有不少人去看过了。”
“怪不得丐帮的那个老头回来就哭,两天了不吃不喝。”
“没了盟主怎么开会?”
“不知道。听说少林、武当、华山、恒山、泰山、衡山、丐帮还有好好叟他老人家正在召开秘密会议。”
“说些什么?”
“不知道。不过一定和盟主有关。”
这时,来了一位瘦小身形的汉子,足不点地冲了过来,在鞋摊前定住身形。小贩们认识他,他的绰号叫“包打听”,就是什么事也会打听。而且包准包灵的那个包打听。现在,他是最受欢迎的人,两天来无论吃饭、喝酒,买东西,都有人争着替他付钱,有时一份东西可收十份的钱。
鞋贩麻利地抽出鞋来,递到他的面前:“包爷,前儿您老是三双,昨儿是五双,今儿小的给你备了十双,精工特制,包管合适。”
包打听带笑骂道:“你小子倒还会做生意。”
小贩们哄起一片笑声。鞋贩顺手把两双鞋子塞在他腰里,笑道:“包爷,有甚消息?”‘包打听脸一寒,叹道:“完了!”
鞋贩忙道:“是什么完了……”
包打听一拳插过来,发觉打得是鞋贩,强提气收回。拳风还是把鞋贩子撞了个斤头,吼道:“是你娘的球!”
山上乱,湖边却不太乱。
湖在赞皇山东侧,是碣阳湖,湖阔百里,荷莲盛长,野鸭时时掠过。
碣阳楼是一座七重塔楼,登楼一望,湖光尽收,赞皇在望,向来生意不错。
丹崖叠嶂峙云空,曾历沧桑周穆封,收尽燕云心灵慨气,闲花也作高歌声。
——这是赞皇山。
夹峙山吐翠,俘云水映红,网开千鳞跃,钩起万波生。
——这是碣阳湖。
红护萧瑟捧斜阳,白桦飘然共檐长,窗下举杯饮沧浪,楼头抱影来日光。
——这是碣阳楼。
现在,天机老祖便独自坐在碣阳楼的一个角落里,有酒却未饮,有景却不赏,在一片嘈杂声,独自吟叹着:“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里不是周郎赤壁,是不是吟错了地方?
“你错了!”
天机老祖的对面,已经坐下一个人来,十八九岁,杏花长衫,但是决不英俊,是那种很普通的面孔,任人看上十遍八遍,也不会有太深的印象。
天机老祖把酒杯推给对方,问道:“我错了?”
年轻人道:“不知老先生在为何人感叹,听来让人好凄凉伤怀。”
天机老祖道:“为一个像你这样的青年。”
年轻人道:“他是英雄?”
天机老祖道:“真正的英雄。”
年轻人道:“这就错了,真正的英雄是不让大江淘尽的,他们只是乘着江水去了。”
天机老祖叹道:“总之都一样,泥沙俱东流,鱼龙皆化影。好不让人哀伤。”
年轻人道:“你指得是谁?”
天机老祖道:“封龙飙,皇城大战群邪的战土。江湖上有多少恶魔待除,无奈英雄对与命争。竟在山里埋骨……!”
年轻人道:“哦,你认为他已经大浪淘去逝者如斯了?”
天机老祖道:“人算不如天算,堪哀甚。”
年轻人道:“老先生何不多喝上几杯,喝几杯酒长精神,消垒除块,荡然胸襟。”
天机老祖道:“岂不闻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一沾这个愁字,酒便馊了。”
年轻人道:“老先生何不湖上一游,轻船快语,忘却千千愁。”
天机老祖道:“影落清波里,想怀成两人。在湖上愁云四布,你看那荷叶也在泣泪……”
年轻人放眼望去。看见了满湖荷叶,荷叶丛中是一艘黑色大船,船上高竖白帆。帆上有行血色大字:“黑白剑侠封龙飙骨殖于此!”
年轻人皱眉,眉心聚起一个疙瘩,原来极其沉稳的脸上,忽然陡变,目中射出寒寒精芒,手中的酒杯一抖,酒水溅在衫上,酒杯落地,“当”地一声碎裂。
天机老祖正待发问,楼梯响处,已有人上楼,说话声传上楼来。
年轻人身形窜起,足尖一点,跃出楼外,向湖岸飞去。“老前辈,在下去去就来……”
声音是从楼外传进采的。
上楼之人已然发话:“两手加上两绝,你在看什么,难道有只呆鸟飞过不成。”
天机老祖收回目光,笑道:“原来是老偷、算卦的,我算计你们也该到了。”上楼之人是天偷老祖与天相老祖。
三老坐定,天偷老祖嗅了几下,急道:“方才你与什么人对饮?”
天机老祖道:“一个年轻人。”
天偷老祖道:“封龙飙?”
天机老祖道:“老朽无福,不能与封少侠英魂相聚,深以为憾。”
天相老祖道:“你道封少侠死了?”
天机老祖道:“难道我咒他不成!”
天相老祖笑道:“我敢保证。他还活着,不但活着,而且把我压箱底的缩骨功也要了去。”
天机老祖道:“那江湖传言……”
天相老祖道:“传言如可信,世上岂还会有好人的立足之地。”
天机老祖道:“那荒山尸骨……”
天相老祖道:“何处弄不来具尸骨混充。”
天机老祖一指湖上,道:“你看那船。”
天相老祖望去,看见了那只黑色大船,岸边亦有一只大船向黑船驶去,船头上正是方才坐在这里的年轻人。
天偷老祖道:“是封龙飙!”
天机老祖道:“尸骨?”
天偷老祖道:“活人!”
天相老祖忖道:“定是那对头弄了具尸骨,运来湖上,扬名立万,扰乱人心,让正道武林未战先失志,被渔人得利。”
天偷老祖道:“封少侠岂能容他。定然是剿之,快。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