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恩。”珑烟迷惑的望着他，靠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可怜？哪里可怜？
只是卑微。
与程家同行的还有杨昭远。昭蓉为救珑烟而死，现在程枫被押在慕容山庄地牢，于情于理，都要知会他。
程碧翘看到凌天擎的一瞬间，不自然的转过身。
没有了大还丹，凌天擎的离去只是早晚的问题。程家当然不能再把他当成女婿，态度比之从前也更加客气。
他们这次来却不是为了元宵佳节，而是珑烟的生日。慕容宁怡对于没能救得了珑烟，心中还是有些愧疚，便想趁生日之际邀请天下英雄，冲冲晦气。
苏茹却拒绝了，珑烟现在的情况别人不了解。她根本就不能见客，平时若没有凌天擎在身边，她见到自己的家人都会心生恐惧，或者压根就视而不见。就连苏茹自己都不能单独呆在她的房间超过半个时辰……
大家就这么讨论着珑烟的伤势，如何医治，似乎都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凌天擎。他的毒伤根本无药可医。天擎默默倾听，突然轻咳一声，抱拳无奈的笑了一下，跑了出去。
程碧翘从始至终就紧紧咬着牙，见到凌天擎的一刻眼泪似乎不受控制，看到他离开，她便也坐不住，偷偷尾随着出去。
兜了两圈，却不见天擎人。她刚想放弃，忽听到一声压抑的喘息声，似乎在强忍着极端痛楚。
她迟疑了一下，顺着声音走过去。
茫茫暮色，天边隐隐泛红，积雪映着天光，亮的刺眼。
凌天擎跪在重重梅枝间，浑身颤抖，紧咬牙关，一只手握着折断的梅枝，狠狠的插入积雪。仿佛承受不了如此的痛苦，他躬下身，紧抱双膝，发间脖颈沾上点点雪花，化作滴滴水珠，滚入衣衫。
他穿着一身玄色棉袍，人显得更加瘦削，朝气蓬勃的脸孔，眉宇隐现几分颓废。
空寂的梅花园中，轻轻的“噼啪”声，凌天擎的骨骼作响，听来甚是诡异。他艰难的举起手，提气在自己的灵墟穴深深一点。疼痛没有丝毫减轻，他却突然好似坦然，五指插入雪中，握着寒冷的冰雪，麻木自己的感官痛觉。
蓦地，他视线中，闯入一双鹿皮花绒小靴。
程碧翘站在他面前，垂眸俯视。目光是令人不解的疼惜，茫然，还有几分赌气与解恨。
她什么都不说，天擎也就不言语。忽的捂住自己心口，又一轮的痛苦袭来。像一弯没有摇桨的扁舟，在惊涛骇浪中飘摇，一时半会却又不会落水而亡。他咬牙隐忍，眼眶却微红，泪光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涌入眼眶。
“凌大哥。”程碧翘弯下身，伏在他背上，呜咽的哭起来。
凌天擎“嗯”了一声，感到几滴温热的泪水落在他的后颈，心蓦地一软，牙缝中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没事。”
“凌大哥，”程碧翘哭势汹涌，“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自己？”
半晌，天擎的痛苦消减，他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堪比身下积雪，微微一笑，凌寒傲放，“我没有啊。”
“凌大哥，你真的很想死吗？”碧翘缓缓吐气，空中留下一团哈气。
“怎么会呢！”凌天擎面容黯淡，因为刚刚运力抵御痛苦，额上青筋隐现，“哪有人会想死？”
“如果我可以救你呢？”碧翘一字一句道，心在犹豫在滴血，想看他因为抛弃自己而受到的惩罚，却又在看到的一刻，更加难过。
“你是说……”天擎蓦地抬头，脸色更加苍白，双手握住她的肩，激动道，“大还丹还在吗？”
“不错。”她轻轻合眼，突然冷血道，“凌大哥，你要娶我吗？”
天擎变色，“什么？”
“凌大哥，这药我私自藏下，是要留给我未来夫君的。如果有人想要硬夺，我宁愿毁了它也绝不让他如愿。”碧翘清脆的声音响起，如同绝歌，“你要娶我吗？”
天擎唇角的喜悦消失于无形，好一会儿，才开口，“好，我娶你。”
碧翘冷冷道，“求我，求我嫁给你。”好像怕天擎听不懂一样，她看着他，一字一顿，“我要你求我！”
天擎眼中最后的神采也消失不见，不认识一样看着碧翘，紧握拳头，咬唇道，“我求你，嫁给我。”
碧翘轻轻扬眉，残忍的绽出一个微笑，却并不满足于此，“就这样而已？”
天擎身子僵直，纾缓几口气。突然莞尔，想到了支持自己的信念一样，温柔的屈膝，“碧翘，嫁给我吧。我求你。”
碧翘高傲道，“好，等到我们成亲的那一天我就把解药给你。”
天擎一惊，“可是……”
碧翘疑惑的看着他。他重咳了几声，骨骼作响，难忍剧痛弯下了腰。
碧翘焦急的扶过她，想了想，“好，凌大哥，我相信你的为人，你说到做到。我现在就把大还丹给你，你也不会出尔反尔的，对不对？”
天擎连忙点头，说不出一句话。
碧翘从口袋中拿出大还丹，迟疑片刻，放在了他的掌心。
天擎握紧手掌，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目光浩瀚无波，“碧翘，如果我死不了，我一定娶你。”
程碧翘听到他这句有损他英雄气概的话，反而有些厌恶。有些无奈，果然这世间的人都免不了俗不可耐的一面，只要能活命，便什么都能答应；有些讽刺，原来比起死亡，他还是愿意娶自己的！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
第五卷：相逢两处各天边 五十四、如此卑微
正月初十是珑烟的生日。
六年前的今天，她坐在大哥哥腿上，把玩着他送给她的玉箫。六年后的今天，她神思迷离，却仍旧有所感应，靠在亭中石柱上，手中拿着两截断箫，不知在想些什么。
碧翘坐在她的对面，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木然站立的她，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昨日种种浮现眼前，欢乐与悲苦，都似过眼云烟，只有眼前这个人，却是实实在在的痴傻。
可不管怎样，大还丹只有一枚，她暗自藏下留给了凌天擎。没有大还丹，表姐还可以生，而凌天擎却只有死路一条。
碧翘也矛盾，也痛苦。从小表姐凡事都让着自己，心甘情愿让自己的光芒遮盖她的风采。直到有一天，表姐的耀眼再也无从掩藏，风光与痛苦也同时席卷她的生命。偏偏，她为了不伤害到自己而百般迁就，而自己不但自动忽略掉这些好，还不受控制的发狂一般的嫉妒。
在慕容山庄看到表姐的一瞬间，她有些失神，心间浮现的一丝快意更让她惧怕不已。
碧翘从没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冷血，无情，可悲，甚至可怜。
“表姐，生日快乐。”她轻轻说。
转身离去。
珑烟在亭子里坐了一天，那些想劝她回房怕她着凉的人，在看到她呆滞表情的一刹就收回了这个念头。她听不到的，反而让人有种就顺着她意，怎样高兴便怎样来就好。破罐子破摔似的，彷佛她就要不久于人世。可即便不是，能活下来，似乎也没有了人生的乐趣。
凌天擎站在远处望着她，看她小心翼翼的把一截断箫放在唇边，吹着气，却没有声音传出。她也不着急，依旧安静的吹着，眼中晶莹点点。
他缓步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她吹无声的萧，他就听无声的曲儿。
许久，珑烟终于放下了那截断箫。目光亦不再游离，定格在凌天擎的身上，望着他的眼，漆黑不见底，抽泣出声。
天擎心随情牵，猛然起身。
“怎么了？珑烟。”他轻轻拍着她。
珑烟不说话，只是摇着头，泪水断了线。
“珑烟，又大了一岁，要开开心心的啊。”天擎耐心的安慰，像在哄一个孩子。
珑烟张口，在嗓子眼卡出几个字，不真切，却听的清清楚楚，“他，不会来了。”反反复复，只是这几个字。
看着她痛苦迷乱的样子，天擎的心像揪起来一般。那个他，又是指的谁？
天擎微微叹息，似乎每一次，想让珑烟快乐，就要撕扯他自己。他捧过珑烟的脸，小心的拭去她的泪痕，强笑道，“珑烟，大哥哥来了，不要哭，要开开心心的。”
谁知珑烟愣了一下，随即便要推开他，使劲摇着头，“不是，你不是。”
天擎慌了神，一直以来，珑烟傻是傻，却很听话，更不曾怀疑他的话。他蹙眉，紧接着一喜，“珑烟，你认出我了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莫珑烟痴痴望着他，视线从他的眉眼细细划过，又停留在他微显苍白的唇。久久不语，亦不再哭泣，低声呢喃，“大哥哥……”
凌天擎心痛似刀割，握拳轻轻敲打她的头，“就知道不该对你抱希望！”
珑烟忽然又恢复了常态，呆傻温顺的常态。她把重心完全放在了天擎的身上，身子软软的靠着他。她半抬着头，那伫立在身边供她倚靠的身影，便仿佛十岁那年，在枫叶林中的高大身影。她口齿不清，目光萧索，“你听到了吗，只为你吹的，只为你……”
天擎眸光闪亮，几许无奈彷徨，几许哀伤怜惜，他点点头。
珑烟恍惚的笑，举起那两截断箫，又放到唇边，手指无形的动着，却除了吐气声，什么都听不到。
她浑然不觉，自得其乐。
天擎忽然身子一颤，剧痛袭上心口。毒发，他痛得喘不过气，转身想逃开。蓦地看到珑烟奇怪的盯着他，挥了挥手中的断箫。
天擎笑笑，手指紧紧抓在身后的柱子，指甲划出几道细痕。他强自咬牙，“我在听。”
珑烟甜甜的微笑，却不再吹无声的曲，嘴唇张张合合，清脆的小调应声而出。
“娘以前总唱给我听，你说不会，我教你好不好？”珑烟兴致很高。贴在天擎身上，眨巴的大眼睛祈求一般的望着他。
天擎身痛不及心痛，牙关紧咬，面色苍白，已经说不出话。
天无边，海无岸，此情无涯，即便是痛苦，都心甘情愿。
他猛地向前一跨，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像要将她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