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纪晓杉的询问,节宇尴尬一笑,只说自己跟丢人了,但苍雪毕竟不是小孩子,应该不需要担心。
「这样啊。」
不知道是接受了对方的说辞,还是真的相信了这样的话语,纪晓杉点了点头後不再追问。
「……对了。小山你认识苍雪多久了?」
抿了抿唇,节宇问著纪晓杉,同时转头看向一旁的高允岚,眼神询问著同样的问题。
「我?唔,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但够我怕他的了。」
耸了耸肩,纪晓杉的视线毫不闪躲的直视著节宇,就算对方是苍雪的好朋友,纪晓杉还是不打算更改他的用词。
毕竟,苍雪真的很让人恐惧,同时也觉得和那种人牵扯上了绝对不会有好事。
「我和他不熟。」
打从第一眼看见苍雪,高允岚便刻意的疏远,因为他感受的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冷冽气息。那股气息若是有意针对谁,对方肯定都不会好过的,於是高允岚便乾脆的远离对方。
「这样啊……我想也是呢。」
想想,到底有谁认识过苍雪呢?
一瞬间,脑中闪过了苍莲那冰冷的脸孔,节宇低笑两声。也许询问她会是很快速的道路,但对方也不见得会说啊。
看著节宇眼中闪过的苦涩,高允岚下意识的认为对方似乎陷入了某种心结中。
就整体而言,他对於面前的少年并没有什麽不好的印象,甚至对於他和苍雪是「朋友」却不曾了解过对方而感到同情。那个苍雪,面前单纯的少年是不可能了解的。
所以,高允岚开口了。
「有什麽烦恼,说出来讨论一下。」
惊讶的看著面无表情的高允岚,节宇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一直都以为这个男人会尽可能的远离这些麻烦,毕竟谁都不喜欢被麻烦给缠上身。
但现在,高允岚却主动说要帮忙他?
虽然仍有些疑惑与不解,但节宇也知道这是很难得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如果、如果是高允岚的话,也许这件事就能迎刃而解了!
「我……怀疑当时用流言蜚语重创我,甚至差点逼死我的人;放出不实谣言的人,就是苍雪。」
「什麽!?可是你是他朋友啊!」
听见节宇的话语,纪晓杉不敢置信的蹙起了眉,但随後想想却又觉得如果对方是那个苍雪,也许可能性会相当的高。
「但,为什麽?」
「……我也不知道。」
问到这个问题,节宇难过的垂下了眼帘,他就是想不透,如果最先开始放出谣言的人真的是苍雪的话……为什麽?为什麽要这麽做?
「为什麽认为是苍雪?他和记者、媒体有往来?」
虽然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刻板印象而让大家都下意识的认为凶手就是苍雪。
高允岚问著。
「一个家里有著暴力倾向父亲的孩子,能不受到媒体关心吗?」
节宇冷笑一声,想起曾经差点被父亲打死而登上新闻版面的,那轰动一时的报导。
经节宇这麽一提,高允岚和记晓杉这才猛然想起,的确,那时出现在报纸上,因为满身的伤口而被打上马赛克,几乎快看不见娇小身体的孩子与之後狒狒扬扬的一连串司法战争,最後令人跌破眼镜的,家暴孩子的父亲依然拥有儿子的抚养权。
那时的苍雪,十几岁的模样虽然稚嫩,却已经透出了一股冰冷与绝望。也许他是在那个时候,偷偷留下某个记者、媒体的电话?
「但就是这样也太过於没有根据了吧。」
纪晓杉道著,看向节宇的眼中已经没了以往的嘻闹。
「我知道,可是苍雪的行为让人……很难不这样想。」
垂下眼帘的节宇心中有些内疚,手掌在不知不觉中篡紧,想起那时险些跳楼的情景,心中顿时有股无法言语的复杂与苦涩。
他在相信与不信之间徘徊著,迟迟无法选择。
「问吧。问他,有没有那名记者的电话,查他的手机通话纪录。这样就能够有八到九成的可能性了。」
最後,高允岚下了结论,但并不逼迫节宇一定要这麽做。
他当然可以装傻,好像什麽事都不知道一样,好像从没遇过那名神秘的男人一样,好像从没想过两件事之间的关联性,但……
「我知道。我……会的。」
回想起与那个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嘴角总会不自觉的染上一抹笑,然而随著记忆中的时间推进,到了最後,心口总会疼痛的像是无法呼吸一样。
看著面前碧绿的湖面,平静的湖面宛如镜子一般,照印出一张年轻的脸庞。
雪白的长发如丝般飘动著,一双银灰色的眼眸中有著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但更多的却是一股无法言语的失落与空洞。
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自嘲的冷笑两声,苍雪知道自己始终放不下对方,放不下……那个男人。纵使知道对方伤了自己有多深、有多重,但同时那股无法忽略的感情连自己都欺骗不了。
好想他,好爱他。一直都……那麽的深爱著。
伸手抚摸著脸庞,苍雪看见湖面上的那双银灰眼眸中浮现了一抹微笑,只要想到那个男人,就算对方曾经深深背叛过他,也无法克制那股幸福的过去。
对著自己冷笑了一声,苍雪不愿意再看自己脸上的笑容而别过头,看著身後那片翠绿的树林,苍雪垂下了眼帘。
「那个地方……一定还留著吧。」
因为那个男人,即使背叛了自己,仍想要挽留自己。所以,那个地方一定,一定还留著。
想著,苍雪像是受了蛊惑一般,迈开双脚走向树林。
根据那些村民所说的,那间他们替男人所建设的地方,一定还在的。
若是一般人,要走到那间房子的所在处必定不简单,但对於住在那里有段时间的苍雪而言,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像是习惯一样的走到了树林间一条隐密的小道上,苍雪放缓了脚步,看著四周的景色。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留在那个时间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在那天之前,他将关於男人的风流、杀人、无情等的负面谣言给合理化并忽视,直到那天亲眼看见男人勾引女人上床,甚至在被自己发现之後还面不改色的对自己微笑感到心冷。
那一天,苍雪知道自己被背叛了,所以他逃离了这个地方。什麽以村民威胁他别再出现根本是假的!
对於这些远离城市,却不比那些人过分的村民,苍雪根本不放在眼里。
还想著他,还恋著他,也许是因为在苍雪逃离了这里之後,默默协助自己回道城市的人,不是父亲却是那个男人。
银色的眼眸中流转著一股哀伤与忧郁,使那张脸孔多了份惹人怜爱的脆弱,然而随之而来的坚强与拼命生存下去才是更令人心动的部分。
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的变化,苍雪停下了脚步,看著面前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达的小木屋。
褐色的木材虽然已经没那麽新,却因为有谁长年保养著,所以还是一样的坚固、乾净,就好像随时都等著主人的归来一样。
「啧!」
咬著唇,苍雪握紧了拳,蹙起的双眉间有著一丝犹豫。
该进去吗?会不会看见那个男人,又和谁滚在床铺上呢?
脑中不断的出现当时令自己心痛万分的场景,苍雪摇了摇头,命令自己别去想那些东西。
「反正都来了……不进去也是种损失吧……」
呢喃著,苍雪松开了手,呼出的一口气彷佛也带走了那一丝犹豫,然而身体却没有因为那份犹豫而放松,反而有股空虚感让苍雪的双眉迟迟无法松开。
迈开的双脚,接近了面前的小木屋,接著踏上了第一层阶梯,然後是另一只脚踏上了第二阶。
小木屋距离地面有些距离,因为碧月湖在每个月的满月七天里总会涨潮,并淹没到小木屋的范围来,所以支撑著小木屋的四根木柱子上总能看见乾枯的水草、水痕与泥巴印。
涨潮的碧月湖非常美丽,坐在小木屋外头的平台上,能够看见从远方洒下的月光在湖面上形成了一种特别的渐层色。
如今苍雪望著那曾经坐著他们俩人,一起观湖的平台阶梯,伸手轻碰那片木门,接著施力在指尖。
令人惊讶的,门板没有受到阻碍的缓缓开启,门闩相互摩擦却无声无息,能够看出目前的木屋依然受人照顾良好。
深吸一口气後,苍雪走入了这充满回忆,却也让自己最为心痛的小木屋中。
然而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猛然传来了震动。
顿了下的苍雪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平滑的面板上出现节宇两个字,并散发著莹蓝的光芒,催促苍雪快些接电话。
看著萤幕,苍雪心中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很不想接这通电话,但不接又不行。
「……喂?」
最後,灵活的食指还是掀开了薄薄的手机盖,苍雪退出门外,背靠著墙,单手放在口袋中一副无所谓的慵懒模样,彷佛自己刚才那一连串的情绪全都是幻觉。
『苍雪……那个,不早了。你还不快回来的话,天很快就黑了。所以……我想大家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
电话另一端的节宇像是犹豫著什麽一样的开口,经对方一说,苍雪抬头看著有些昏暗的天空,这才想起的确快天黑了。
中午吃的有些不愉快,让苍雪不只吃不多,还对於晚餐有些排斥。
「晚餐……如果又要去吃那间餐馆就算了。还有……小宇,有什麽话要说,就乾脆一些。」
彷佛看穿了对方要讲的话根本不是这些,苍雪道著。
『咦!?你怎麽……』
「我等你吃完饭。」
『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