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大叔难道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丁展鹏嬉皮笑脸的样子在卓析彦看来十分欠扁,可是他又能怎么办,揍他然后背上无职业道德的黑锅吗?
“你认为将这种一点都没有技术含量的所谓情书贴在公告栏上就叫礼物吗?”卓析彦举起手,将手中有些残破的纸用力的在丁展鹏眼前晃了几下。
“大叔问的好奇怪,情书不叫礼物,还能叫什么?”丁展鹏一脸无谓的摊手道。
“让我告诉你什么叫做情书,情书就应该是有署名且光明正大送到对方手中的书信,而你呢?没有署名也没有亲自送到对方手中,只是贴在了公告栏,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哗众取宠!丁展鹏,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更不要说爱了,我劝你还是不要盲目的追求你自己都不懂的东西,对于现在的你,学习才是首要任务……”
“大叔……你说教完了吗?”丁展鹏脸色有些难看的打断他。
学习?每次都是这么拙劣的借口……
“你什么时候安分守己的好好读书,我就什么时候不说教,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回到你原来的学校。”卓析彦渐渐冷静了下来,而说出的话也越来越冷漠,“看你的家境应该是不错的,而一个好的学校对你的前途来说很重要,既然你有这个机会就应该好好把握,做人要懂得珍惜。”
“呵……呵呵……哈哈哈哈……”丁展鹏突然捧腹大笑起来,他笑的很夸张,只是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卓析彦皱眉看着他,并不觉得自己讲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可以惹得他如此大笑。
“大叔……你敢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丁展鹏又突然停止大笑,抬起头,脸上尽是高深莫测的诡笑,他伸出手从卓析彦手中抽走那封情书,边撕边走至栏杆前。
“什么问题?”卓析彦转过身,目光随着丁展鹏的动作越发深邃,他猜不到丁展鹏想干嘛,却对他脸上的笑容有一丝不安。
听到他的回应,丁展鹏背对着他伸开握紧的右手,纸片随风散开。
卓析彦看着他有些瘦削的背影,似乎一个不小心这个少年也会像这些纸片一样在某天随风而散,恍惚间,他又听到一个似有若无的声音问道:“这封情书,究竟是你不敢署名,还是我不敢署名?”
“轰”,卓析彦似乎听到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究竟是你不敢署名,还是我不敢署名……
思绪逐渐混乱的卓析彦丝毫没有发现丁展鹏已经近身,他抬起头,在他有些微凉的唇上印上专属自己的温热。
“上次在这里,对不起……”丁展鹏贴在他耳边说道。
卓析彦又是一怔,他清楚的看到他临走前那抹充满歉意的微笑,带着一些心疼,是他还是自己?
是你,还是我?
丁展鹏,究竟是你不敢,还是我不敢……竟是我误会他了吗?
卓析彦猛的转过身,却只能捕捉到丁展鹏出门的最后一抹身影。
他是误会了,丁展鹏胆敢在这里做那种事情,又怎会不敢在情书上署名。而自己呢?在公告栏看到那封情书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查看署名,明明知道写信的人是谁,但是在他找遍整张纸都没有见到对方名字之时,他松了一口气。
是的,他害怕,害怕丁展鹏会堂而皇之将自己与他的关系公布于众,他就是如此的虚伪!
最终,他不敢署名……他也不敢署名……
他不敢是因为虚伪,他不敢是因为……自己……
“你这一剂可下的真够猛的,我看卓老师大概也差不多该缴械投降了吧。”穆君野在见到丁展鹏会教室后贴上去说道。
丁展鹏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依然讳莫如深。
穆君野看着他的目光也有些深邃,丁展鹏终究不是那个人,他的自信,他的坚持都是那个人无法相比的。如果……如果那个人当初也能更自信坚持一点,他们当初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他失去他的家,而自己差点失去了性命。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和我很暧昧。”丁展鹏见他贴着自己就发起呆来有些不满。
“抱歉。”穆君野回过神来,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说起来还真是奇怪,明明你不是GAY,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接受我是GAY的事实,像我这种人,不是应该人人都避如蛇蝎吗?”卓析彦就是害怕这点才总是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以为只要隐瞒了就可以当自己不是GAY吗?丁展鹏突然有些为他悲哀,却同时又生出一种共鸣。
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是GAY真的有这么困难吗?也许吧……可是,如果真的爱上了,就因为这个原因而不能争取,那才叫真正的悲哀。如果大叔性向正常,他都不一定会放手,何况现在他们都是GAY。
有一句话说的好: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其实GAY也是一样的吧。老天让他们如此,为何还要不放过彼此和自己。
“我是人,你也是人,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存在接受还是不接受,我们都是一样的。”
对于穆君野的回答,丁展鹏有些感动,这让而穆君野却有些罪恶感,如果他知道自己并非他所想那样,还会和自己做朋友吗?
只是有些事,他终究是不愿说出口的。
情书事件随着夜幕的降临暂时落幕了,寂静的校园中有一处教室依然亮着灯,从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钢琴声,没有节奏没有调子,似乎只是随性而弹。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一双修长的手停留在黑白琴键上,而他的主人转头看着门口那人。
“这么晚还没回去,你当学校是你家?”手的主人开口就是一阵调侃。
“没想到你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还是没学会什么叫尊师重道。”清脆的女声,不输于前者的调侃。
“你算是哪门子老师,放着好好的留学生不做,竟然跑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教书,以你的学历,别说是高中,去大学还是由着你随便挑的。就算你选择了高中,却只是教音乐美术,你不觉的太屈才了吗?”
“你应该知道我很懒,只有在高中教副科被主课老师抢课的几率才高,这样我才能有更多时间来干其他事。”
“你所谓的其他事也不过就是整天研究耽美了……”
“臭小子,你的钢琴和美术课可都是我教的,你敢说我除了研究耽美以外就没干其他事?还有啊,我来这里还不是被某人所赐,你小子可别不识好歹。”
“好了好了,我们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那换个话题,说正经的,你真的想要帮那小子?”
“恩……你会帮我吧?”就像以前那样……
“理由。”
“我不想让他成为第二个自己。”
“……好,我帮你。”
“谢谢……”
“我接受。”
女人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有任何交代也没任何留恋,干净利落的转身让留在教室的少年有些羡慕,但仅仅也只是羡慕而已。
少年将目光收回到钢琴上,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小片纸屑,将它翻过身,上面有三个淡淡的铅笔字——丁展鹏。
老天似乎和他们开了三个玩笑,第一个玩笑是让卓析彦在撕贴在公告栏上的情书时没有撕坏关键部分,第二个玩笑是丁展鹏在毁掉“罪证”的时候还是没能撕掉关键部分,而这第三个玩笑,他们大概怎么都猜不到,那些纸片中其中有一片被吹到了这间音乐教室,而那纸片正是整封信最关键的部分,还正好被他给捡到了。
卓老师啊卓老师,你大概怎么都想不到,丁展鹏其实署名了,只是他署在了信的后面。
8。如此不幸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三回嘛,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自从有了天台两次难忘的交谈,丁展鹏几乎已经对自己热脸贴冷屁股的行为习以为常了。现在的他一有空就在卓析彦的身边转悠,不管是在教室、走廊、食堂,甚至是办公室,只要是卓析彦在的地方,就绝对能看到丁展鹏。
“我怎么没看出来丁展鹏是如此热爱语文。”一老师凑在另一个老师的耳边小声说道,眼睛不断的瞄向正捧着课本认真向卓析彦提问的丁展鹏。
“如果我们班也有人向丁展鹏这样,我也就死而无憾了。”不巧,此老师也是教语文的,但可惜的是,只要是她的课,就必然会出现“口水直下三千尺,众人皆睡我独醒”的壮观场面。
但是,这两人如果知道丁展鹏正在问的问题,大概会两眼向上一翻直接倒地不起,因为卓析彦此刻就非常想这样做。
“一晚不见,大叔你想不想我呀?”丁展鹏漫不经心的指着课本某处,脸上却是十分正经。
卓析彦按捺住想要吻上去的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究竟想玩到什么时候?”——当然,他的脸上也是挂着一副“我是良师”的职业表情。
“我可是想大叔想的紧呢,我想大叔身体某处地方肯定和我也有同样的共鸣吧,不如……”
“好了,丁展鹏,今天就说到这里,马上快要上课了,快回教室吧。”卓析彦平静的站起身,又平静的微笑着说道,而被桌子正好挡住的手也正平静的抓着另一只非常不平静的手。
“谢谢老师,我这里还有几个地方不明白,不如放学后您再教我吧,我会在教室等您的。”丁展鹏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同样面带微笑的走出了办公室。
丁展鹏一走,几个老师马上就凑了过来,无非是好奇卓析彦究竟用了何种手段将这个几乎是全校最顽劣的学生治的服服帖帖的。
服服帖帖吗?如果这也算得话……卓析彦握紧双拳敷衍着他们。
他本来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用更狠绝的话来刺激他,反正他是全校工人的顽劣,才短短的几个星期就已经和多名老师起冲突,多自己一个也不算多,可自从情书事件之后,每每想到他那天的问题和道歉,他就怎样都无法说出赶他走的话。
他只是个孩子——最后他用这句话来说服自己。
可是,这样认为的后果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