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不曾后悔我用这样愚蠢的手段逼着阿泽放弃,逼着我自己能够少一点愧疚,尽管这种方式幼稚又自私,可是,我却不希望我们未来的日子里面,因为阿泽的这件事情,造成彼此之间不能触碰的底线。
阿越,我以为你会理解我,我以为你把一切听进去以后即使不能很快原谅我,也至少不至于躲起来不见我。我有时候真的怀疑,这两年多来的感情,是不是真的?”
“送ICU观察一晚上,密切关注他的心跳和呼吸,每个一个半小时测一次血压。另外,明天通知心血管科来进行会诊。”
“知道了,严医生。”
“还有,明天过去直接找马主任,先不要和冯主任说。”
“好的。”
严华冲摘下口罩,神情疲惫又无奈,感觉自己浑身也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一般,抬起自己的双手,这一辈子,十指翻转间救人无数,可是,这次,却用这双手,唯一一次违背了救人的初衷。
程越急救期间转醒过一次,只用那少许的清明叮嘱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请冯之初过来,不要愧疚。
他的心思那般澄澈通透,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那样简单的三句话,把他冲动之下想要做的所有的事情轻飘飘便否决了回来,他做梦都想忘不掉程越最后努力的对着他微笑,吃力地用口型对他说他一定会撑下去。
那一刻,严华冲竟然阻止不了自己,当着所有医生护士的面红了眼眶。
程瀚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接下来的几天着重观察移植之后的排异反应,程以凡每次都只能站在层流病房外面看着监护屏幕或者是探视窗看看他每一天的进展,偶尔苏醒过来的时候还可以通过语音电话与他聊上几句。
明显看着程瀚的情况一天比一天有了好转,程以凡心里面却像打了个死结。
自从移植手术昨晚以后他就在没有见过程越,他原来的病房已经人去屋空,就像是所有的一切不曾发生过一样。
程以凡去找过严华冲询问程越,那人一如既往不冷不热的语气,告知他程越临时接到出国考察的邀请,已经于手术后的第二天上午飞往美国。
程以凡最近经常会梦到顾静颜那张温柔恬静的脸,停留在7年前风姿绰约的年纪,只是,最近的梦里面,竟是看不到她的笑容,那种哀泣的眼神总是让他下意识想到程越。
明明知道,这辈子已经欠下了,不管对于妻子还是儿子,他或许算不上不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从接手程氏以来,他便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事业上,对于妻儿的关心少之甚少,心中不是不愧疚,他甚至想着趁着程越回国的那一年接下顾静颜的负担,然后腾出时间来多陪一陪从不埋怨的妻子。
只是,他不曾想到,他的弥补还未曾实施,顾静颜便与他阴阳相隔,从此再没有他想要弥补的机会。
这么多年来,夜不能寐的时候便会胡思乱想,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究竟不能谅解的是这个儿子,还是他多年来不愿承认的缺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4 章
肖灏第二天便自行办理了出院手续,走的时候应该是有点心灰意冷和空空的寂寞,看着病房的走廊里面来来往往被陪护的病人,竟是突然之间倍感凄凉,他从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终有一天,会是他一个人孤单寥落的身影。
带着简单的行装慢吞吞的向着电梯口走去,腹部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却总是会在他心绪波动的时候隐隐作痛,像是在嘲讽他所作的这一切多么的愚蠢,有多么的不值得。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肖灏看都没看一眼便漠然走了进去靠在里面的角落里面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以在又下了一层之后蜂拥而入的人群同样没有引起他的注目,直到,李泽熟悉的腔调低哑无力中还伴随着愤怒响彻在电梯厢里,他才猛然抬起头。
“盛誉晖,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回美国!”
李泽坐在轮椅上,被一个年轻的护士推着,身旁两个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男保镖各站一边,更重要的是他的手竟然被绑在了轮椅的扶手上动弹不得。
“阿泽?”
“阿灏?”
两个人一高一低对视了良久,竟是不知再从何说起。李泽注视着肖灏一直虚搭在腹部的手,上面青紫的针孔还尤为明显。
“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哦,没什么大碍了。”
肖灏有点不自在的把手放下来垂在身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了抿,还未再次开口,电梯的门已经打开。
“Mark、Bill护送Alisa和泽少爷上车,我随后就来。”
“盛誉晖,你卑鄙无耻,放开我!”听到盛誉晖冰冷不容拒绝的声音,李泽瞬间又激动起来,两只手臂使劲浑身力气想要挣脱束缚却徒劳无益。
“盛总,你这次又想干什么?不要忘了,这是在中国的领土上,还是收敛一点你在美国那种强势霸道的作风比较好。”肖灏明显看出了李泽的抵抗和排斥,上前一步拦住了推着轮椅准备现行离开的护士迎面对上了盛誉晖的脸。
上次见他是在渡假村,匆忙赶到已经是晚上,在酒店昏黄的灯光下甚至看着对面人的脸都有点模糊,今天却是在明晃晃的阳光下,肖灏才发觉,眼前的人脸色竟然比坐在轮椅上的李泽都要苍白,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想必肖总还不清楚,阿泽早在七年前已经改为美国户籍,所以,我还是有这个权利带走我的人的。”
“他在挣扎反抗你没有看见吗?”
“哦?那是因为他很不乖,我害怕。。。再一不小心,让他重新躺进手术室里面,那样才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
盛誉晖身体站的笔直,神情中带着几丝冷冷的笑意,但是说起刚刚的话的时候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痛却是刚刚被肖灏捕捉到。
“盛誉晖,你说过你再也不会干涉我的事情,你这个小人!”
“阿泽,你还真是不听话,我明明说的是,如果离开我你能够过得好,我便不再干涉,可是,你口口声声爱的这个男人不是在最后关头差点让你送了命吗?”
“那是我自愿的!”
“还真是不乖,你自愿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需要经过我的允许,你是不是忘记了?Mark,先带着泽少爷上车。”
“是的,boss。”
肖灏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两个保镖和护士推着依然不懈挣扎的李泽向着停车位走去,他竟然没有迈开步子再去追。
那个时候竟然会在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种感觉,眼前的男人是在用最强势最霸道的方式爱着他。
“盛总似乎习惯了以侵略者的姿态占有一切。”
“肖总可以这么认为,咳咳。。。不过,肖总不愿意珍惜的人,自然有人会在乎,我不过是以我的方式守护住自己在乎的免得让这一生徒留遗憾罢了,就是不知道,肖总你,可曾遗憾过。”
“什么意思?”
“你已经失去了阿泽,我以为你会懂!”
盛誉晖弯起失了血色的唇朝着肖灏笑了笑,最终什么也没在说,转身的过程中身子不甚明显的略微晃了晃,身形依然挺得笔直,就那样一步一步消失在肖灏的视线中。
肖灏开着车出了地下停车场,专程绕道医院的大门口,靠边停下摇下车窗看着进进出出的人脸上各异的表情,有悲有喜甚至无悲无喜各自穿梭在人海中消失不见。
突然之间便心生了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不自在的从置物盒里面掏出许久不再触碰的烟,拿着打火机点上却没有抽,一点一点看着整支烟燃烧殆尽只剩下烟头,肖灏这才抬起头来把烟头弄灭,准备开车离开。
调转车头的一瞬间,不知是否是错觉,肖灏竟然看到了程以凡一闪而逝的身影,伸手捏了捏眉心试图看得清明一点,那人早已经被人潮淹没。
肖灏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那人的背影要苍老许多甚至带着几分隐约的落寞,怎么回事在商场上翻云覆雨未曾失了风度的程氏一把手?
前脚办了出院手续,老太太的电话便紧跟着追过来,电话那边紧张中又小心翼翼地声音让肖灏第一次有点心酸。
会突然后悔,做出这样的事情,竟然没有想到家里面那两个将近古稀之年的老人。
老爷子还是部队上训兵的口气,命令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容置喙,这次停在肖灏的耳朵里竟然没有了往日的不耐烦和不在意,应了一声回家去住才听到电话那边的人松了口气。
果然,家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心底最柔软的存在。
想到这里,肖灏还是不由自主想到了程越,如果刚才看到的人真的是程以凡,那会不会是他也重新寻回了那份温柔?
住院这几天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医院的一些事情,程以凡亲自宴请政府官员,以高于市场价百分之五的价格将城东那片地买下来作为项目开发,并且工程完工以后,将会以前期的收益的百分之十捐给政府做慈善活动。患者家属那面也被他以更优渥的条件作了安抚,如若不是他们父子之间冰释前嫌,程以凡又如何会这样?
他的阿越,或许,将来没有他,想必也一样能够活得轻松一点了。
肖灏不由自主把车开回了公寓,却站在门口踟蹰着不敢开门,心里面忐忑不安的尤为厉害,害怕一开门的瞬间,便看到的是被程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家里面再也没有属于他的味道。
或许是真的胆怯,即使他心灰意冷,即使有太多的失望,他从心底却还是i不愿意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甚至会侥幸的想,这一切不过是异常荒唐的闹剧,而他们两个人还会想一个月以前并肩走在小区的公园里面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程越只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他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
肖灏最终还是狼狈的开车离开,骗自己,只要不打开门,就可以认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