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你这是在以你命换他命你知道吗?心脏病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有多么凶险,甚至一个小小的意外都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啊!”
“那是我欠这个家的。”
冯之初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突然之间就想到了前段时间医院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被程以凡一夜之间摆平,那个时候他还满怀兴奋的替程越高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是获得了家人的谅解。
那么现在看来,那是什么?
程越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和程以凡联系了几次,那人却基本不提他的事情,对于医院的事情也不过是象征性的问候几句,他那个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大手笔帮自己儿子脱困的人时候竟然还是如此的冷淡,他不过以为那是亲人之间疏离了太久还没有习惯的缘故,不过是觉得他们程家的人性子比较冷淡,却未曾料到,代价却如此的昂贵。
冯之初看着程越说了几句话便倦倦的偏头不愿再多说一句,身子又重新蜷缩起来,想着他又难受的紧了,走过去调了调点滴的速度,重新帮他带上了氧气罩。
“治疗心脏的药会刺激胃,但是你目前的情况不适合用止疼药,能忍住吗?”
“忍得住。。。你去忙吧。”
“有事按铃,我等会儿过来看你。”
冯之初今天没有手术也不用值班,却还是狼狈一般的从程越的病房里面逃离,这个时候他竟然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怕,程越在手术室里面倒下去的时候手竟然反常的揪在胸口,血压偏低,脉搏微弱,连呼吸都浅的有点令人心惊,这些症状像极了他每天要接诊的病人,可是他却仍然不死心的为他作了心电图的检查。
人都是这样,猜测远未被证实以前,便会抱着那万分之一的希望心存侥幸,只是,那点点的小火苗被检查出来的数据猝然浇灭。
最后剩下的便只有逃离。
冯之初竟然不敢面对这样的程越。
失魂落魄般的游走在各个病区,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和患者带着各自的表情,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血液科的病区,抬眼望去,只要穿过眼前的走廊,便是层流病房,以程瀚的恢复情况,想必还没有到出仓的时间,冯之初徘徊在病区门口竟是各种犹豫着不愿意进去。
程瀚他是见过的,那会儿程越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时间排的满满的甚至连过年回家都不一定有空,程瀚放假的时候总是会跑过去住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兄弟俩的感情好到让他除了钦羡便是嫉妒的地步,还是未成年的小孩子,长途飞行带过去大包的行李除了两件换洗的衣服以外竟然都是家乡的各种特产,程越那个时候偏爱六必居的酱菜和顾静颜亲手做的各种小点心,那孩子竟然千里迢迢的为了让哥哥吃上家乡的东西不远万里带过来,甚至有一次在出发前被机场的工作人员怀疑带了危险物品盘问差点误了航班。
冯之初多么喜欢那个时候无忧无虑之中还带着点点依赖的小男孩,把哥哥当做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对于程越的话言听计从。
只是,程越留学回来不过一年左右的时光,以往所有的崇拜和爱都化作了最深刻的仇恨,他一直觉得,程瀚对程越是充满仇恨的,如果没有那么强烈的恨意又怎么会年少冲动作出那么多让他为难的事情,甚至这么多年来形同陌路。
就像,一个人对他所向往和崇拜的那个形象有多么深的眷恋,便会在那个形象不完美的那一刹那自己的信仰也随之轰然坍塌。
“冯医生?”
“严医生?”
“你怎么在这边,是不是。。程院长?”严华冲从程瀚的病房那边走过来,远远看到冯之初站在病区的门口左右徘徊却不进去,心里一紧便迎过来,他心里明白,如果冯之初这个时候出现,那只能是程越做手术的事情被发现,并且他的身体应该出现了异状。
“就是你想的那样。。。因为供血不足的原因,导致左心室舒张功能异常并伴有心绞痛症状,长期恶化下去会有心律失常并发血栓于栓塞。”
“可是。。他出院以前,我帮他做了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个症状。”
“可能那个时候在潜伏期或者是检查不到位,也可能是出院的这些日子没有调养好,这都是可能的因素。”
“那他现在?”
“早上在手术室里面昏倒了,刚刚醒过来,静养是唯一的方法。”
“那他的胃。。。出/血止住没?”
“我不太清楚,只顾得检查他的心脏,其它的都没有做。”
“哎。。。我这一辈子,一直以救死扶伤为本分,不曾对不起我手下的任何一个患者,可是。。。”
“这个不是您的错,程越决定的事情,怕是没有人能拦得住。”冯之初的目光一直穿过走廊的一扇扇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底气都不足,程越的执着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每每想到那一个月的时间里,没有肖灏在身边,没有家人的陪伴,更是瞒着身边任何一个他曾经倾心想与的人,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病房里面。
哪有像他这么还债的,哪有像他这么为难自己的?
冯之初愤愤之中便不由自主抡圆了拳头砸向旁边的墙壁。
谁说圆满是善良人的归宿,谁说苦尽甘来是这种傻瓜的归途?
明明这个时候,那人孤身一人躺在病床上还要对着他圆谎,甚至强颜欢笑,装作各种不在乎,装作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如果是他,那该是一种怎样漫长的煎熬和萧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1 章
“冯医生,你这是做什么?不想再拿手术刀了吗?”冯之初突如其来的抡起的拳头惹得严华冲皱起了眉头,周围来来往往的护士寻着声音的来源也都好奇的凑过脑袋,于是赶忙拉着他躲开墙壁。
“这双手,到底还是没有用,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是想划开程家人的胸口去看看那里面跳动的心脏究竟是不是血脉相连的,程越这样,他们于心何忍?”
“院长的爸爸前段时间问起过他,但是,你知道他的脾气,那种情况他怎么能允许我告诉他们实情。。。”
“程瀚怎么样了?”
“没有排异反应,后期不可避免的几项感染已经基本治愈,再过几天就可以出仓了,观察一段时间没有问题的话便可以出院。”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程越吗?就算他把一般的生命都给了他,他都不能释怀过去?”
“程瀚他。。。他并不知道是院长为他做的配型。”
“这是程越的意思还是他爸爸的意思?”
“我不清楚。”严华冲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这是谁的意思,如果是程越,那还好说,那人本就是那样的性子,说什么做什么从来不愿让任何人知晓,但是,若真是程以凡的意思,他又如何忍心开得了这样的口?
“谢了,严医生,程瀚的事情您费心了。”
“等会儿回去和院长说一声,程瀚今天的情况一切良好,下床活动的时间也比昨天要长一点。”
“恩?”看着冯之初回过头来不明所以的表情,严华冲耐心的解释。
“院长出院以后每天都会抽空到程瀚的病房门口坐一段时间,即使过不来也会大电话询问。”
“好了,我知道了。”
冯之初走在病区的回廊上,已经是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夕阳的余晖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进来,他只是寻着光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程越,为什么你周全了所有人,唯独把自己的事情放在身后那般不在乎,不过是一场倾尽全力的守护到了你这里,却成为了扼人咽喉的缰绳。
不是说时光总会验收你所付出的一切吗?
究竟是它在嘲笑还是我们终究无力抗衡?
“老大,你怎么亲自出来迎接我?”乔家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欢喜,这次却带着学成归来的成熟和洒脱,隔着人群见了程越却还是和以前一样三两步蹦上台阶,身上笔挺的西装甚至被□□出了褶皱。
“想迫不及待看你出去这段日子出去长进了多少。”程越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面,与站在一旁的冯之初相比,差不多挺拔俊朗的身姿却单薄了何止一圈。乔家文走进了才确认刚才隔着明媚的阳光下看到的那张过去苍白消瘦的脸不是错觉。
想冯之初问了好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我出去了也就四、五十天的时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天气热了,穿的衣服自然少了。”程越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然后扭转身子往回走,乔家文心有疑惑但是穿在身上的西服确实在已经炎炎的烈日下面几乎将他烤熟,A市的春夏交替的时间短到令人发指,往往你昨天还穿着风衣外套,可能到了第二天便换了衬衫甚至短袖。
一言不发的冯之初脸色明显的难看,对于他投过去疑问的目光也不做回应,乔家文跟在程越身边这么多年,多少还是察觉出了这俩人之间的蹊跷,不再多言也便跟在俩人身后向电梯间走去。
“家文,完了交一份交流心得给我,还有几场观摩手术的想法以及咱们医院可以借鉴的方向和范例,你具体做一份策划书给我,先和几天先回去休息休息,下个星期回来上班。”
“老大,我名义上是学术交流,但是大多数都是闲着的,随时都可以上班。”
“没有像你这样上赶着让老板压榨的,先回家倒时差去!”程越站在电梯的一角,微低着头,说出来的话带着漫不经心的腔调,但是一直离他很近的冯之初却还是听出来了他有点不规律的呼吸。
“家文,让你回去就回去吧,我等等还找程越有点事情,我们俩先去他办公室,晚上给你准备了接风宴,到时候直接过去就行。”
冯之初说完便按下电梯不动声色借力给程越,乔家文确实也有点累的厉害,刚刚不过是看着两个人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逞下英雄而已,说完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