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冷静地看着他,“今天是他有错在先,所以我不追究了,”伟朗刚想说什么我又制止道,“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再有什么摩擦,”想了想我又缓和了表情笑了笑,“你是我朋友,他是我弟弟,况且他才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你不会那么没肚量吧,还男子汉呢。”
“靠……”他显然是被最后一句噎到,又看我笑得一脸温和,一时搞不清自己气什么,“妈的,什么都你对……”
“呵呵,”我拍拍他的肩,“你这个做大哥哥的就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切,”伟朗撇撇嘴,哼了一声,“小屁孩儿一个,谁跟他一般见识。”
陈颖也趁机趁热打铁,“对么,都是一个寝室的,况且咱们应该护着他呢。”
“哼。”伟朗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我心底笑了笑,看来寝室危机是解除了,不过,刚才除了演戏以外还真有一种想护他到底的想法,呵,真是见鬼。
下午的课上得依旧很开心,等到终于打下课铃的时候我快速收拾好所有东西就想下楼了。“王小飞,”回头,发现叫住我的是伟朗,“嗯哼,”他翻个白眼撇嘴道,“咱一块儿去找他吧。”
“呵呵,好。”于是我和伟朗陈颖一起下楼找苏晓迪。
“小迪,这儿呢。”本来喊他小名是喊给伟朗他们听的,不过发现喊出来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呵呵。
人群中那个个子矮矮的小孩儿回过头看到我呆了一下然后就很安静地笑开了,“呵呵,等久了么?”
“没呢,走,咱一块儿吃饭去。”我笑着拂拂他的头发,个子矮就是好,摸头发的高度刚刚好,呵。
“靠,你没看到我、嗯,我们啊?”伟朗火气又上窜。
“看到了,”他瞟了他们一眼,声音没什么温度“不是说了要一起吃饭么?”
“妈的,我真受不了你这个性子”伟朗跳脚,“奶奶的,我真他妈有病,陈颖,咱们走!”
伟朗刚想走,苏晓迪不经意地在他背后说,“你到底生什么气?我又怎么惹你了?”
“你……”
“小迪,别这么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多笑笑么,刚才就应该打个招呼,知道么?”
“可他又没和我打招呼。”
我们三个人一脸黑线,似乎那一年一直就是这样,他一直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我一直灌输他所谓正常的聪明的思路,他接受着改变着却一直维持着那份单纯。当时我也没想到,当初总被他气得发疯的伟朗后来会成为第一个接受我们同时又是仅于我的一直护着他的人。我记得当时伟朗脸色发青,完全无法挑出苏晓迪的话有什么毛病,似乎只要他俩在一起,永远都是伟朗气得要死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气什么的状况。
“靠……”伟朗低骂着,“行了行了,走吧吃饭去,饿死我了。”
我和陈颖于是很狗腿地笑着,一人拉着一个状似欢快地奔向食堂。
当天晚上回寝我和陈颖都感叹宿管有先见之明,要是隋苏两个人头顶头今晚我们就都不用睡了。晚上熄了灯,伟朗和陈颖终于睡着了,我看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正郁闷着呢,忽然听到头顶一个很小的声音。
“王小飞,你睡了么?”
刚想回答,忽然我想逗逗他,于是装睡。
“唔……睡着了啊……啧。”他轻声说了一句,之后就没声了,我只好假哼一声,装出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哑着嗓子问他,“嗯,小迪,你叫我?”
“啊,抱歉,吵到你了么?”他仰着脖子看向我。
我干脆翻过身子,趴着看他,“没事儿,刚才逗你呢,你怎么什么都当真,小孩儿一个。”
“啊?呵呵,我本来也是小孩儿啊,”他说着也翻过身子,“那个,今天谢谢你。”
“呵,半夜叫我就为了跟我道歉和道谢?”
“嗯,怎么说呢,反正我就是很感谢你,感觉你像个大哥哥一样。”
“嘿嘿,那就叫我哥呗,我一直想有个兄弟呢。对了,我跟伟朗他们说你是我表弟。”
“啊?为什么?”
“呵,都说了我想有你这么个弟弟么。”我怕如果说为了保护他会伤到他自尊心,我只好随便扯个理由。
“呵呵,好啊,”他无所谓地笑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我,“你们也是一个月么?”
“对,你们也是?”
“嗯,”他点点头,“那,开学要分班的是吗?”
“对啊,”我半开玩笑地说,“到时候要是和你一个班就好了。”
“呵呵。”他不置可否地笑,“对了,你的名字怎么写?”
“床板上不是有名字么?”
“唔,我没注意。”
“你啊,”我又开始孜孜不倦地教育他,“记着,要留意身边的人和事,别那么傻乎乎地什么都信,要会怀疑别人,懂不懂?”
“哦,”他一脸懵懂的表情,不过忽然笑了笑,“呵呵,谢谢你啊。”
“切,傻样儿。”我摸了摸他的头发。
那天我们天马行空地聊了很久,我越来越发现原来他真是个那么简单的人,只是在陌生人面前冷淡沉静,熟悉起来却是个有点呆、体贴可爱还有点调皮的孩子。我很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一双细长的单眼皮眼睛在笑的时候闪着晶亮的光,好像一块上等的墨玉散发着柔和妩媚的气息。他的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仿佛一曲悠扬的迪声,余音绕梁、百听不厌。
一个月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每天都是上课吃饭睡觉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这一个月里我认识了日后在我人生中很重要的那些人和最重要的那个人。伟朗虽然刚开始还是和苏晓迪闹别扭,不过日子久了也渐渐不再计较了,那小子本来就粗神经,让他打心眼里用力气讨厌一个人还是挺困难的。陈颖倒是在月末的时候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意外,那小子竟然是副校长的儿子,让我和伟朗相当狗腿地对他奸笑了一天。
如果说这个月有什么算是平淡中的插曲的,应该就是快放假的一天晚上朴朔涛带我去了一趟酒吧,这小子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那一身时尚的打扮就能看出来。
那天,朴朔涛说是要带我见见世面,本来是要我也带上小迪,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还是没带他过去。果然,在进到灯红酒绿的嘈杂酒吧时我暗自庆幸自己英明的决定。
音乐被开得震天响,两个人面对面都要大声喊才能听清,不过很奇怪,我似乎对这种地方天生地适应,看到男男女女疯狂的笑脸和狂乱的舞姿,我心里竟然非常地兴奋。
“怎么样?好玩儿吧?”朴朔在我对面大声地喊着,我看到好几个人跟他搭讪,有几个酒保还和他打招呼,心想他一定是这儿的常客。他转了一圈回来,坐在我身边,笑道,“这儿的人都放开玩儿,没外面那套虚情假意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我看到那么多人肆意地笑着,骨子里叛逆和疯狂的情绪翻涌着,让我不由自主地心情大好,“你经常来这儿?”
“什么?”他又喊起来,于是我也扯开嗓子喊,“我说!你经常、来这儿吗!”
“啊,对!”他笑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高三忙,这儿,”他又重重点着胸口,“我这儿都闷死了!”
“呵呵,你自己一个人也不怕被人拐了?”
“切,”他扬起嘴角,大笑道,“谁拐得了我啊,我告诉你啊,你在这儿随便怎么唱怎么跳都行,就两样儿主意了。”
“什么?”
“别喝多,别吸家伙,保管啥事儿没有!”
“呵,你长这么招摇就不惹事儿?”
“靠,青春需要激情和运动,懂不?”
“哈哈。”
后来来了好几个女人搭讪,朴朔涛那小子左一个右一个地调侃,我一个个全甩一边儿了,那小子就笑我书呆子,奶奶的我很想吼他一句,老子是志不在此,要不早妻妾成群了,哈哈。那天我和他疯到很晚,晚上回校的时候大门已经锁上了,我们只好翻墙。宿舍管理员早和我混熟了,教育了我几句就放行了。到了三楼楼道口,朴朔涛狠狠拍我的肩说,“哈,兄弟!”
我跟着拍他,笑道,“早点休息吧,晚安了。”
我蹑手蹑脚地开了寝室的门,衣服都懒得换直接就倒床上了,在酒吧跳了半天又发了疯似地上台唱了好久,我都快累散架了。我习惯性地抬头看看头顶的人,看到他睡得很沉,眉头微微地皱着,我忽然感到刚才在酒吧里疯狂的心情奇迹般地平复下来,一下子变得如同窗外柔和的月色。他的世界似乎永远都那么安静,我看着他沉睡的侧脸,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真想就像这一个月来一样日日看到他安睡的模样。
小迪,还好,今天没带你去。
这么想着,我也渐渐睡着了。
眼看着就快放假了,我捉摸着怎么打发放假后剩下的一个星期。那天晚上我趴在床上问苏晓迪,“小迪,你放假的一周做什么啊?”
“嗯……”他认真想了想,“我也没想好,呵呵,也就睡觉看看电视吧。”
“切,小孩儿,这么没激情,”我试探性地问他,“那个,我打算去长白山玩儿,你去不?”
“长白山?”
“嗯,反正离咱们家不远,咱俩又是一个地方好联系么。”我轻松地说,“你去不?”
“……”他低头想了很久,在我就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听他说了一声,“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真的?”我心情一下子大好,“太好了,那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嗯,好。”他看我这么开心好像也被感染了似地笑了笑,“王小飞,我们一块儿回家么?”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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