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再次放到了保罗身上,然后他向上升起,悬在空中穿过通道。那个士兵把他扛起来了。
黄色的灯光越来越亮,水流的声音也越来越响。最后他看到一对门打开了,然后他们五个人离开了通道,进入了一台电梯。那男人在一个面板上操作了几下,门迅速关闭了,但电梯里的水已经有三英尺深了。不过他看起来并不在意。电梯里的灯光闪烁起来,电梯抖动了几下。保罗不知道这是不是电梯失去动力的表现。
他靠到电梯墙上,想查看一下自己身上的伤情。他浑身上下都疼,肌肉不断抽搐,很难分辨到底哪里有问题。
“我是保罗·布伦纳。”他对面前这群人说。
“我就猜你可能是。”那个军人说,“我是大卫·威尔。”
“谢谢你救了我们……这是第二次了。”
“不必在意。”大卫盯着地上的水,“只是完成我的工作。”
那个少年朝保罗笑笑:“我叫米罗。”
电梯门打开了,水流向外面干燥的走廊里。一个女人站在走廊上。保罗认出了她。在对亚特兰蒂斯瘟疫进行临床研究的几个月里,保罗在视频中看到过她许多次,在电话里和她交谈过几次。但这还是他头一次亲眼看到凯特·华纳本人。
CHAPTER 14
保罗摊开凯特提供的那套整洁的干衣服,开始脱下自己被打湿的上衣和裤子。他把湿衣服丢到小床上,用枕头尽量吸掉身上的水。他身上湿透了,简直让他怀疑自己身上的水永远也干不了。
“你知道这地方?”
玛丽正瞪着他。她仍然穿着自己那套潮乎乎的衣服,全然不顾桌上就放着一套为她准备的干净衣服。这间小卧室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狭小的空间让她的声音显得特别大。
“我知道。”
“我们结婚的时候就知道?”
保罗已经可以预想接下来的发展:“我知道这事有二十年——”
“你……明知道有艘外星飞船,就埋在直布罗陀附近。都知道了有二十年了,我们做夫妻的时间里你一直都知道。你的天文学家妻子日日夜夜都在苦苦搜寻外星生命的蛛丝马迹,而你一个字都不告诉我?”
“玛丽——”
“这是背叛,是不信任——”
“我发过誓,玛丽。我知道这艘飞船存在,但我今天之前从没进来过。我过去对它一无所知,现在也一样。我在统一体里的任务是和亚特兰蒂斯瘟疫战斗。”
“它们之间有关联?”
“是的。瘟疫就是来自这艘飞船,来自它的安保设备。它在1918年被人们挖掘出来。”保罗看到玛丽开始脱衣服,停了下来,“我出去等你换完衣服。”
“别走。我想听听这些——在只有我们俩的时候。”
“我可以……”
“保罗,你以前早就都看过了好不好?”
保罗还是背过了身子,他似乎能看到玛丽在嘲笑他的古板。
“那么是建造这艘飞船的人引发了瘟疫?”玛丽问道。
“是的。亚特兰蒂斯人一直在做遗传学实验,在引导人类的进化——从七万年前多巴大灾难几乎导致人类灭绝时开始。我们认为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是他们实验中的一个意外。他们的一个装置,‘钟’引起了这场传染病。凯特·华纳,你刚才见到的那个女人,治愈了亚特兰蒂斯瘟疫。她是一位一战老兵的女儿,就是她父亲发现了‘钟’。西班牙流感大流行的时候,凯特的母亲死在了那场传染病暴发中。她父亲把她和她肚子里的凯特一起14放进了一根复活管里。那根管子在这艘飞船的另外一个部分。凯特在1978年出生。她父亲在20世纪80年代失踪了。马丁·格雷医生收养了她。格雷是统一体的创建人和领导。他在90年代初我参加的一次会议上雇佣了我。他在亚特兰蒂斯瘟疫期间死了。”
“你相信这些人吗?”
保罗扭头瞥了一眼:“相信。嗯,我一直相信凯特。在山腰上被救了之后,我觉得我也相信另外几个人。”
“你觉得我们应该把我们所知的事跟他们共享吗?”
“是的。我还要说一句,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忙的,就是统一体的事情,为了应付瘟疫。”
玛丽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样的话,我得说那是值得的。”
保罗望着她滑步穿过双开门,进入外面的走廊。
那是值得的。对此他一直都确信无疑——直到现在这一刻。
保罗和玛丽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凯特正在阅读飞船的全面自诊报告。他们俩都换上了凯特提供的干衣服。
大卫、索尼娅和米罗都聚在一张高高的桌子顶头,整理着他们的盒饭、武器和其他补给品。保罗先对大卫打了个招呼:“我要再次感谢你在外面救了我们。”
“没什么。”
“我们想要告诉大家一些事情:我们来这里的原因。”保罗说完对玛丽点点头。
玛丽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说了说自己的学术背景:一个专门寻找和分析地外生命信号的射电天文学家。
“大约两周前,射电望远镜接收到了一个有规律的信号。一段密码。”
“这不可能。”凯特说。
“我亲自核查过了。”
“有信号的拷贝吗?”
“有。”玛丽拿出一个优盘,“信号包括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段二进制序列,里面是两个数字:地球的准确位置。第二部分是由四个数值组成的密码。”
凯特试着从阿尔法登录到烽火站,希望验明这个信号的真伪。
大卫看起来明白她在做什么。他朝凯特做了个表情,看样子是说:别抛下我们的客人不理。
保罗没等凯特说什么就开口了:“为什么你说不可能?”
“十五万年前,两个亚特兰蒂斯科学家来到这颗行星上研究原始人类。按照他们的常规程序,他们布置了一个‘烽火站’。它会过滤我们看到的光线,并且阻断从地球发出或者发向地球的信号。”
凯特觉得玛丽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怎么了?”凯特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感觉我的灵魂在像中子星一样垮塌15。”玛丽说。
凯特觉得这个比喻有点太夸张了。
“为什么他们要布置这么个东西?为什么要把地球藏起来?”保罗问道。
“为了保护。那两个科学家知道银河中存在某些危险——”
“什么样的——”大卫刚开口就被凯特打断了。
“我不知道。我的记忆里面没有这部分。”
没等任何人发问,凯特就开始解释。由于命运的捉弄,她在1978年出生时就带着一个亚特兰蒂斯科学家的记忆——另一位科学家,亚瑟·雅努斯希望他的搭档复活时带着的那些记忆。
“那么……”玛丽说,“那两个科学家,或者说你们——”
“那两位科学家。”凯特纠正道,“我只是从记忆中看到他们做了些什么。”
“好吧。他们布置烽火站是为了保护我们还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
“都有。”
“那为什么这个信号会穿过屏蔽?”
凯特利用她和阿尔法的链接登录到烽火站的系统里。那个轨道通信站上记录了一个进入地球圈的信号,并且允许它通过了。还有更让她吃惊的事情:“真的。两周前有一次信号传输。还有一个信号发出,由烽火站发出了一条信息。”
“谁发的?”大卫问道。
“肯定是雅努斯。”凯特说,“你和他进入亚特兰蒂斯母船救我的时候。多利安救出阿瑞斯的时候。”
“你能看到他广播的信息内容吗?”大卫问道。
“不能。我本该可以的,但这边被禁止访问那条信息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这艘飞船遭到的破坏导致界面出了问题。”
“另外那条信号是什么?”
凯特试着访问烽火站的文件目录,但也被拒绝访问。不过……“是亚特兰蒂斯语的信息。”
“这怎么可能?”大卫问道。
“是不应该啊。”凯特朝众人解释了一下有关的事情:亚特兰蒂斯人的母星在五万年前被攻陷,战争中仅有的一批幸存者逃亡到了地球上。在那个烽火站的保护之下,他们的敌人找不到他们。是一位亚特兰蒂斯军人阿瑞斯将军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阿瑞斯加入了科学家们的队伍,和雅努斯的搭档串通,秘密对人类的进化进行操纵。最终阿瑞斯背叛了科学家们,杀死了雅努斯的搭档,把雅努斯打伤,困入了绝境。
“那么,是雅努斯朝某人——很可能是个亚特兰蒂斯人——发送了一条信息,”大卫说,“而且貌似他得到了回应——所以这条信息能越过烽火站。”
“是的。”凯特说。
“对是谁发来的有什么猜想吗?内容?”大卫问道。
“没有。”凯特陷入了沉思。
“可能是个盟友。”索尼娅说,“那是条求救信号。”
“这世界是需要挽救。”保罗开始向大家讲述他的经历:美国政府如何试图利用统一体消灭那些它觉得太虚弱无力去战斗或者养活自己的人,“我认为其他国家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这场全球大洪水很可能会让形势更加危急。”
“让你简直不知道在这场战争中该站在哪一方了。”大卫说。
“的确。”
“我们这里状况如何?”大卫向凯特问道。
“糟透了。这艘船大体上要宕机了。计算机的主处理器都完蛋了。我们现在在用紧急动力和通信线路,所以我还能和烽火站连上。外面的船壳到处都破了口子。通往山上的通道完全被淹没了。
“如果山上还有地方在海平面之上,我们也只能游泳过去了。”凯特看了看大卫的表情,“不,这下面没有氧气瓶。船上有很多舱外活动服,但它们放在这几个区域。”她在屏幕上调出一张地图,“全都在爆炸中被摧毁了。”
“我们被困住了。”大卫说。
“差一点。在船的另外一头有个传送室。”
“是不是跟另外一段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