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去医务室——”
“别玩这种把戏了,保罗。”诺斯朝卫兵们偏了偏头,“把他抓起来。”
卫兵们抓住保罗的胳膊,把他拖进大厅。
那个年轻的计算机程序员默默地站在统一体战情室里,看着诺斯把保罗顶在墙上,冲着他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现在就把这停下来。要不我发誓,我会命令这些士兵开枪打死你。”
保罗感到难以置信:这男人居然还能站着。诺斯强健的心血管系统让他活得比保罗的预计久太多了。他在脑子里竭力寻找着任何能争取点时间的借口。
在他视野的边缘,他看到娜塔莉亚和马修进入了大厅。他想把目光移开,但为时已晚——诺斯也看到他们了。
“我会首先处决那个男孩,你可以亲眼看着。”他呼吸艰难地说。他松开保罗,倒在桌子上,喘息着。“少校……”
保罗吞了口唾沫,朝那三个士兵说道:“住手。少校,我相信你发过誓,会为这个国家抵御内外的敌人。我所做的也就是如此。三十分钟前,部长强迫我去利用统一体处决数以百万计的我们自己的公民。”
“他在说谎!”
“他没有。”那个瘦削的程序员说,“诺斯给我也下了同样的命令。我也不会执行这个命令的。几天前我就破解了登录密码了。这件事上我一直在骗他。”
诺斯晃了晃脑袋,厌恶地盯着保罗:“你是个蠢货。你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定了。等伊麻里来的时候,他们会把我们一扫而光的。”
士兵们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步枪。保罗松了口气,看着特伦斯·诺斯抽搐了几下,倒在地板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是保罗·布伦纳夺走的第一条生命。他希望也是最后一条。
保罗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盯着窗户外面。他办公室那道破门忽然“咔嗒”一声打开了。
娜塔莉亚走了进来。她在保罗身边站了一会儿,盯着外头的几圈军队。最后她说:“我能帮你什么吗?”
“我们处境艰难。要看白宫下一步会怎么走了。统一体里的陆战队员们会听从托马斯少校的号令,他现在支持我。但如果政府下令对这里发动全面攻击,我们撑不了多久。”
“那么……”
“我们需要把马修送出去。我也不希望你留在这里。”
“怎么做?我们能去哪里?”
“兰花坊都不安全,城市也一样。走公路多半不行。我祖母在北卡罗莱纳州的群山中有间小屋。”他递给她一张地图,上面标出了一条线路,“带上马修和几个陆战队员,尽快到那里去吧。这里的仓库库存还很多。去拿上食物和饮水——悍马车里能塞多少就拿多少,然后在第二只鞋子落地之前就离开吧。”
“那你——”
“先生,有电话找。”保罗的秘书苏珊靠在门框上说。
保罗犹豫了一下。这是最后通牒——投降或者准备迎接弹雨和死亡的电话?“是不是……”
“是你前妻的。”
他由紧张变为了惊愕。
娜塔莉亚的表情比他更加惊愕。
保罗竖起一根手指:“是的。我的前妻还活着,此外,嗯,我已经好几年没跟她说过话了。”
他转身对苏珊说:“告诉她我没空——”
“她说事情很重要。她听起来被吓坏了,保罗。”
保罗走到接待室,拿起电话。他踌躇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他拿定了主意:“我是布伦纳。”他原本没打算让自己听起来这么冷酷的。
“嗨。我是,嗯,玛丽。我……我很抱歉打电话——”
“嗯,玛丽,现在……真的很不是时候。”
“我发现了个东西,保罗。射电望远镜收到了一个信号,它是有规律的,某种类型的电码。”
“哪种类型的?”
对话结束之后,保罗挂了电话,从窗口看了看外面等着的那些士兵。他需要离开亚特兰大,可能要离开这个国家。如果那真的是段电码,它会改变整个局面。它肯定和亚特兰蒂斯瘟疫的阴谋有关。尽管保罗还不能肯定具体是什么关系,但它刚好在瘟疫被治愈的时候到来,这个时间上的重合不可能是偶然。他招呼站在他办公室里的陆战队员:“少校,如果我们能离开这里的话,你能给我弄架飞机来吗?”
三个小时之后,保罗站在玛丽的办公室里,努力想要理解她在说什么。
“打住。”他抬起一只手,“到底是一段电码还是两段?”
“两段。”玛丽说,“但里面可能是同样的信息,只是用了两种不同格式进行编码——”
“什么也别说了,玛儿!”玛丽的同事约翰·毕晓普按住玛丽的前臂,盯着保罗,“我们先谈谈孔方兄吧。”
“什么?”
“我们要一千万美元。”约翰犹豫了一下,“不——要一亿!”他伸出食指点在桌上,“我是认真的。一亿——现在就给,不然我们就把这信息删除。”
保罗不解地朝玛丽望去:“他喝醉了吗?”
“醉得厉害。”
保罗朝对面的陆战队员微微点头,然后他和另一名士兵就抓住了约翰。约翰又踢又闹,但还是被拖出了房间。
现在就剩他们俩了。玛丽换了副表情:“保罗,你能来我很感激。真的。我有些喜出望外,我其实只指望能离开这里。”
“我们会离开的。”他指了指屏幕,“现在说说,电码里是什么?”
“第一部分是二进制。只有些数字——地球相对于银河系和我们的太阳系的坐标。”
“第二部分呢?”
“我还不知道。是四个数值组成的一个序列。第一部分只有两个——零和一。我认为第二个序列可能是一幅图像,或者一段视频。”
“为什么?”
“印刷四分色。青色、品红、黄色、定版色——或者说黑色。这样会是个很好的描述一幅高解析度图像或者一段视频的方式。图像可能是个信息,或者就是个宇宙中的‘你好’,一个问候。或者是告诉我们如何发送回信的指引。”
“嗯,嗯。也可能是个病毒。”
“有可能。我没想到这个。”玛丽咬了咬嘴唇,“信息的第一部分里那些二进制代码我们能读懂。这就意味着我们有二进制计算机技术,那么我们就可以把四分色图存成一个计算机文件,但我不明白要怎么——”
“不,我的意思是真正的病毒。脱氧核糖核酸病毒。ATGC——腺嘌呤、胸腺嘧啶、鸟嘌呤,还有胞核嘧啶。这四种核酸碱基构成了脱氧核糖核酸。或者也可能是核糖核酸链,那样就不是胸腺嘧啶而是尿嘧啶。这串代码可能是一个基因序列。可能是一个完整的生命的基因,也可能是个基因疗法。”
玛丽扬起了眉毛:“噢,是的,也许是。这是个……有意思的理论。”
“他们的遗传代码也可能由其他的核酸碱基构成。”保罗陷入了沉思,在屋里来回踱步。
玛丽四下张望着:“你……在你决定来之前就这么认为了吗?”
“没有。”
“那么……”
“我认为这个信号可能和亚特兰蒂斯瘟疫有关,可能和一场战争有关。我们谈话的这时候这场战争正在开始。”
“噢。”玛丽顿了一下,“哇噢。”
“我们得去找个人谈谈。她多半是地球上唯一能告诉我们这段信息是什么的人了。”
“太好了。我们给她打个电话——”
“所有的卫星电话现在都失效了。”
“它们怎么了?”
“我们得到她那儿去。我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时她在摩洛哥北部。”
摩洛哥北部海岸线附近的海面下一千二百英尺深处,大卫·威尔正坐在一张金属小桌旁,盯着墙板上闪动的文字。
手术进行中……
一个倒计时在一秒秒计数。
3:41:08
3:41:07
3:41:06
3:41:05
但大卫满脑子都是一个数字——39%。凯特只有39%的机会从手术中活下来。
CHAPTER 9
南极洲
伊麻里军事基地“棱镜”
阿瑞斯和多利安跟行动主管一起坐在战情室后方。分析员朝他们走来。
“长官,我们收到了中国人的回复。”
“怎么说?”
“他们说,‘跟威胁要破坏三峡大坝的敌人之间是不可能有和平的。中国许多个世纪以来都以堡垒将野蛮人御于国门之外,这次也不会例外——’”
阿瑞斯抬起一只手:“够了。记录就写一个‘不’就足够了。”
“长官,实际上我们认为这是个机会,可能是在暗示谈判条件——想要和他们对话就得给予他们想要的东西。我们可以撤出三峡大坝,也许——”
“住嘴。再说下去每个听到的人都要被传染上痴呆症了。我们声明里的要求是‘无条件’投降。”
分析员点点头:“当然,长官。”
几分钟之后,那个分析员又回来了。这次他避开了阿瑞斯的眼神,把一张纸放在了多利安面前的桌子上:“美国人的答复,长官。”
没等多利安抬起头来他就离开了。多利安拿起那张纸看了看。上面只有一个词。他的嘴角翘了起来:蠢货。不,勇敢的蠢货。
他把那张纸递给了阿瑞斯。阿瑞斯念出了那个词。
“傻球。这什么意思?”
“这是个历史典故。”
阿瑞斯盯着多利安。
多利安笑了。他很高兴变换角色,成为捏着答案的一方。他决定让阿瑞斯也感受一下他之前所受的对待:“我恐怕你没有足够的历史知识来理解这个典故。”
“也许可以请你赐教,给我上节历史课,多利安。这要求不会太过分吧。”
“一点也不,我们是一边的。你也知道吧,对我们而言互相分享信息是非常重要的。你同意吗?”
阿瑞斯盯着他。
“让我想想……1944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在突出部战役当中,美国第101空降师被德国重兵包围在比利时城市巴斯通。他们收到了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