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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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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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前还飘荡着甘美芳香的桂花,已经落尽。
  庭院中繁茂的野草,也失去了盛夏时的油绿气势,发黄褪色地淋着雨丝。草丛中甚至还有枯萎变色的野草。
  在这些野草之间,可以看到紫色的龙胆和桔梗。
  不知何处似乎开了菊花,明明是雨天,却偶尔会随风飘来阵阵菊花香。
  博雅左侧搁着朱鞘长刀,右侧则有个高佻、端丽的男人,同样坐在走廊观看着庭院。这个男人是阴阳师安倍晴明。
  博雅坐如盘石,抬头挺胸、端端正正;晴明则随意坐着,右肘搁在右膝上,右手顶着下巴。
  晴明和博雅之间的地板上,放着一个素陶盘子,盘上盛着蘑菇。数种蘑菇混杂在一起,皆已用火烤过。
  盘子边缘另有烤味噌,是用来蘸蘑菇的,两人时而分享蘸着味噌的蘑菇。
  蘑菇是下酒菜,盛蘑菇的盘子一旁则放着酒瓶和两只酒杯。
  略大的酒瓶内,剩下不到半满的酒。
  大约在一个时辰前,博雅一如往常,单独一人提着一篮蘑菇,乍然出现在这宅邸。
  稀罕的是,晴明竟亲自出来迎客。
  那时,博雅问道:“喂,你真的是晴明吧?”
  “那还用说。”晴明笑着回答。
  “平常你们家出来迎客的,不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就是老鼠之类的,所以就算是一个外貌跟晴明一样的人出来迎客,我也无法立即相信你就是晴明啊。”
  “是晴明啦。”
  晴明说毕,博雅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晴明咯咯低声笑了一声。
  “怎么了?晴明——”
  “博雅啊,既然你满腹狐疑,但只要有个外貌是晴明的人自称为晴明,你就深信不疑了?”
  “难道你不是晴明?”
  “我几时说过我不是晴明?”
  “哎,愈说愈糊涂了,晴明呀——”博雅接着说,“不知是哪时,有一次也是你亲自出来迎客,老实说,那时我也感觉很可能受骗了。反正跟你这种喜欢把事情变得复杂的人拌嘴,实在很累啊。总之,让我先进去再说吧。”
  说毕,博雅便擅自进门,直接步向走廊。
  来到走廊上一看,本来应该在博雅身后的晴明,竟然横躺在走廊地板上。支着右肘托着脸颊的晴明,面带微笑望着博雅。
  “真正的晴明果然在这里。”博雅才说完,横躺在地板上的晴明随即浮上半空,然后随风吹送一般,飘舞到雨中的庭院。
  一飘出庭院,晴明的身体便掉落在草丛上。雨滴打在晴明身上,眨眼间,晴明开始缩小。
  “喔……”博雅叫出声时,草丛上只剩下一张剪成|人形、任凭雨滴击打的纸。
  “怎样?博雅!”后方响起呼唤声。
  博雅回转头:“晴明——”
  身穿白色狩衣的晴明站在后方,宛如女人的红唇上浮着笑容。
  “真正的晴明果然是我吧?”晴明说。
  “谁知道?”博雅说毕,盘腿坐了下来。接着,博雅将手中的竹篮顺手搁在身边。
  “喔,是蘑菇?”晴明也盘腿坐下,探头看竹篮内的东西。
  “本来想拿这个当下酒菜,跟你对饮一杯,不过算了,我要带回去。”
  “为什么?”
  “因为我生气了。”
  “别气,博雅。这样好了,我亲自去烤蘑菇向你赔罪。”说着,晴明伸手提起竹篮。
  “等一下,你没必要亲自去烤蘑菇啊,和往常一样,叫那些式神去烤不就行了?”
  “没关系。”
  “我说生气了是骗你的,只是想让你伤一下脑筋而已。
  “博雅,你真是老实人。别在意,我这就去烤。”说罢,晴明提着竹篮站起来。
  “喂,晴明——”博雅想叫住晴明时,晴明已经走出去了。
  蘑菇来了。
  晴明双手端着盘子,上面盛着烤好的蘑菇,香气四溢。另一手垂着,指间夹着酒瓶和两只酒杯。
  “太不好意思了,晴明。”博雅觉得过意不去。
  “喝酒吧。”
  两人便观赏着烟雨中的庭院,一杯复一杯地对酌起来。
  从这时开始,两人之间几乎全无对话。
  “唔。”
  只在为彼此斟酒时,互相低道一声而已。
  黄昏时刻,除了偶尔传来打在草丛和树叶的雨声以外,烟雨中的庭院静谧无声。
  庭院已是晚秋颜色。
  “晴明……”博雅猝然开口。
  “什么事?”
  “从这儿这样观望你的庭院,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我开始感觉这样的庭院其实也不错……”
  “是吗?”
  “与其说是没人整理、荒芜得不象话,我却觉得不是如此,似乎在别的意境在。”博雅观着庭院说道。
  这是野草丛生的庭院,完全无人整理,听其自生自灭。犹如剪贴了附近一块荒山野地,再随意搁置在这座庭院中。
  “实在很不可思议。”博雅叹道。
  “什么地方不可思议?”
  二(2)
  “这庭院不管是春、夏、秋季,看上去都好象只有一片野草,但其实每个季节都不一样。每个季节都有其各自显目的花草和不起眼的花草。就说胡枝子吧,因为花都落了,所以现在无法马上找到胡枝子到底长在哪里,可是却能看到至今为止一直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桔梗和龙胆……”
  “是吗?”
  “所以我才说不能用荒芜来形容这庭院。可是,虽说与荒芜的意思不同,老实说,我又觉得这庭院和往常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所以……”
  “所以感觉很不可思议?”
  “嗯。”博雅老实的点头,“看来一样,其实却不一样;看来不一样,其实却又一样。而且不管是一样还是不一样,我总觉得这世上所有景象,很可能与生便具有既一样、又不一样的特性。”
  “太厉害了,博雅。”睛明说道。
  “厉害?”
  “你现在说的,正和咒的本源道理有关。”
  “又是咒?”
  “唔。”
  “晴明,我好不容易才觉得似乎理解了一些东西,你不要又鬼扯些莫明其妙的道理,令我再度昏头昏脑。”博雅说毕,举杯饮酒。
  晴明一反常态,噤口不语,只望着博雅。
  博雅搁下饮尽的酒杯。蓦地,他察觉到晴明的视线,姑且和晴明相视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又望向庭院。
  “对了,晴明,那件事你听说了吗?”博雅问道。
  “什么事?”
  “赤发犬麻吕束手就缚了。”
  “捉到他了?”
  “嗯,昨天。”
  “喔。”
  “赤发犬麻吕在四天前夜晚闯入一家油商,杀了那家油商的一对母子,结果什么也没偷到便逃走了。本来大家以为他一定早就逃离京城,没想到官方竟在京城内捉拿到他。”
  “京城哪里?”
  “据说是在西京极的十字路口捉拿到的,当时他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在街上游荡。手中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长刀,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血迹,结果就那样落网了。”
  “原来如此。”
  “本来两天前就接到通报了。有人通报说,一个长得很像犬麻吕的田舍,手中握着一把沾有血迹的长刀在街上游荡。大家起初都不相信,后来才知道是事实,昨天早上才真的逮捕到犬麻吕。”
  “那不是很好吗?”
  “很好是很好,不过犬麻吕好象遭鬼附身了。”
  “鬼?”
  “听说他自从闯入油商那晚以来,便不吃不喝,在竺上徘徊游荡。官方派人去捉拿他时,他甚至不加抵抗就束手就缚。”
  “是吗?遭鬼附身又是怎么回事?”
  “他在牢中不断呓语,说的都是跟你说的咒一样莫名其妙的梦话。将他的梦话拼凑起来,才知道他从油商那儿逃走的途中,似乎在朱雀大路撞鬼了。”
  “鬼?”
  “是乘牛车的鬼。”
  博雅向晴明说明了拼凑犬麻吕的梦话后,所得知的大致内容。
  “那女鬼真的说要到皇宫去?”
  “听说是这样。”
  “结果呢?来了没有?”
  “不来。我在皇宫没听人提起过这事。”
  “有趣。”
  “还有,那牛车听说最后消失了。”
  “消失了?”
  “那牛车经过犬麻吕身边,行进到八条大路时就消失了。”
  “犬麻吕看到了?”
  “好象是,他在后方一直看着牛车行走,牛车走到朱雀大路和八条大路的十字路口时,突然消失了。”
  “犬麻吕呢?”
  “死了。”
  “死了?”
  “嗯,昨晚死了。”
  “被捕当天晚上就死了?”
  “对,遭到官方逮捕时,他就在发高烧了,全身烧得好象一团火。到了晚上,病情更加严重,最后听说他一边连连喊冷、一边不停发抖而死掉的。”
  “太可怕了。”
  “还有啊,晴明……”
  “还有什么?”
  “听说有关那牛车的事,犬麻吕好象没有说谎。”
  “为什么?”
  “老实说,其实还有另一个人也看到了那牛车。”
  “谁看到了?”
  “我有个朋友叫藤原成平,是位公卿,这家伙贪逐女色,到处金屋藏娇,时常到女人的居所过夜。正是这家伙看到了那牛车。”博雅低声说明。
  “是吗?”
  “他在三天前的夜晚看到了。”
  “三天前,那不正是犬麻吕闯入油商家的第二天晚上吗?”
  “嗯。”
  “然后呢?”
  “成平有个女人住在西京极,那晚他打算前往女人居所,结果在途中看到了牛车。”
  “唔。”
  “时刻大约在亥时左右。地点是朱雀大路与七条大路的十字路口。”博雅的身子微微前倾。
  “亥时啊,那已经相当晚了。”
  “他为了写和歌给另一个女人,而耽误了时间。”
  “另一个女人?”
  “那天他不小心同时送出两封信给两面三刀个女人,说他当晚要过去,只好再写一封信及和歌给其中一个女人,告诉对方要取消约会。”
  “真辛苦。”
  “那天晚上,成平驱车在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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