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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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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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我们只需等到晚上就行了。”晴明说。
  十二
  夜晚,晴明和博雅在昏暗中静坐。
  板窗都拉下了,也没有点灯。
  只有藤原为成急促的呼吸声。
  实忠半跪在吊着死狗的屋檐附近,把耳朵贴在板窗上。
  “我听见有动静。”实忠说道。
  不久,那些声响也传入了博雅的耳朵。
  是牙齿咬嚼的声音。
  声音逐渐挨近过来。
  “好饿呀……”
  “为成大人今晚还是贴符咒、关板窗,待在里边吗?”
  听得见这样的说话声。
  不久,又传来异口同声的说话声:“咦,这里有肉!”
  “是狗肉!”
  “是肉!”
  马上,那些声音变成了野兽贪婪地大啃猎获物的声音。
  “博雅,你看——”
  听了睛明的话,博雅从板窗的缝隙向外张望,只见月光之下,飘在空中的七个头颅,扑在倒吊在房檐下的狗尸上面,正啃食着死狗的肉。
  “好惨啊……”
  博雅喃喃着。
  头颅们咬住狗的尸体,吃着上面的肉,而他们吃的肉却全都从头颅下方掉到了地上和外廊内。
  六角堂的地上掉的那些肉,也可能是经过这样撕咬后的青音姑娘的肉吧。这样一来,肉等于没吃,肚子根本填不饱。
  “嗷嗷,好饿啊……”
  “好饿啊……”
  “怎么吃也吃不饱啊。”
  听得见头颅们的说话声。
  不久,传来了令人心悸的声音。
  是啃骨头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这样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接着,传来了头颅从各处撞击房子的声音。
  “请开门!”
  “请让我们吃肉!”
  “为成大人……”
  喊叫声持续了整个晚上。
  将近早晨的时候,四周突然静了下来。 等太阳升起,众人走到室外,只见整个屋檐前剩下一片可怕的狼藉。
  “唉,走吧。”
  晴明催促博雅和实忠。
  实忠肩扛锄头。
  在三人前头,一只白狗嗅着气味领路。
  “它在追踪葱汁的气味。”晴明说。
  不久,白狗来到离为成家不远的一所独立房子前,钻进架空木地板下狂吠起来。
  “过去吧,实忠。”
  晴明这么一说,实忠便拿起锄头钻进架空的木地板下面。
  从下面传来了用锄头掘土的声音,不久,就听见实忠喊道:“找到了。”
  他从架空的木地板下挖出了七个头颅。
  五个是旧的,两个是新的。
  新的就是青音和景清的。
  “这样就解决啦。”
  晴明轻轻地说了一句。
  “哎呀,那实在是惊心动魄的一幕啊。”
  博雅放了心似的长舒一口气。 十三
  青音和景清的头颅被葬在一起。
  五个头颅被埋入原来的首冢,那块石头由净藏上人重新写上两个字,放在冢上。
  也许是因为把大批食物和头颅一起填埋,自此以后,夜间在首冢附近走过的人就再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了。
  十四
  浅斟低酌。
  地点是晴明家的外廊内。
  晴明、博雅、保宪三人在座。
  像前不久的那个晚上一样,保宪盘腿而坐的两脚之间,睡着那只蜷成一团的猫又。
  保宪伸出手指在酒杯里浸一下,然后将指头伸到猫又 的鼻尖上晃晃,看似睡得正香的猫又微睁开眼,伸出红红的舌头舔舔保宪的指尖。
  “哎,晴明,上次那件事情你干得挺漂亮嘛……”
  保宪一边让猫又舔酒一边说道。
  “哪里哪里,只因您保宪大人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啊。”
  晴明答道,丹唇含笑。
  “不过,那情景真是够凄惨的……”
  博雅记忆犹新地说。
  “狼吞虎咽,肚子怎么都饱不了。虽说是死不瞑目造成的怪事,但所谓人性,的确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嗯……”
  “想到那惨死的模样就是人的本性,不禁让入又觉得可悲,又觉得可怜。”
  博雅打住话头,目光投向庭院,仿佛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夜幕下的庭院,外观已尽呈秋色。
  静候冬天来临的庭院,在月光下缄默着,文风不动。
  “我可以吹一曲笛子吗?”
  博雅说着,从怀里摸出叶二——从朱雀门鬼手上得来的笛子。
  他将笛子轻贴唇边,吹起来。 旋律像一条美丽、发光的飘带,从笛子滑出。
  笛声在月光下延伸,扩散到清秋的庭院。
  月色和笛声溶化在秋之庭院。
  无法区分何者是笛声,何者是月光。
  坐在廊下的博雅的气息——连他的肉体本身,仿佛都溶化在天地之间。
  “了不起……”
  保宪止不住发出赞叹之声。
  “这就是博雅大人的笛声呀……”
  仿佛是喃喃自语。
  晴明默然倾听,他让笛声穿透自己的肉体,溶化在天地间。
  笛声不绝如缕。
  虫 姬
  一
  夜间的大气中,飘荡着一种甘甜的香气。
  是藤花的气息。
  庭院深处,正开放着藤花。
  藤蔓缠绕着老松,足有一个小童合抱大小的、沉重的花房,垂悬着好几串。
  是白藤和紫藤。
  两种颜色的藤在夜色中沐浴着蓝蓝的月光,带着静穆、淡然之色,仿佛被水濡湿过一样。月光似乎已经渗入花房,经发酵变成甘甜的气味,散发到大气之中。
  “哎,晴明,简直就是月色芳香嘛。”
  源博雅把心中浮现的念头直截地说出来。
  地点是在晴明家的外廊内。
  博雅与晴明正相对而坐,浅斟慢酌。
  晴明穿着凉爽的白色狩衣。
  他口角含笑,仿佛唇上酒香永驻。
  昏暗之中有一两只萤火虫。
  萤火虫的亮光在空中一闪而逝,待目光追向那个方向,那亮光却又在视线外的另一处闪过。
  两名身穿唐衣的女子分别坐在晴明和博雅一侧,见二人的酒杯空了,便静静地斟满酒。
  蜜虫。
  蜜夜。
  晴明用这样的名字称呼这两个式神。
  晴明和博雅所使用的,是得自胡人地区的琉璃杯。
  如果取过满斟的酒杯,向檐外伸出去的话,月光会注入其中,使酒杯带上一种色彩:仿佛透过玻璃观赏新绿嫩芽,因为光源是月亮的光,那色泽带着蓝色的调子。
  “这样把琉璃杯玩转一下,它就像是捕捉月光的笼子啦……”
  博雅一边摆弄酒杯一边说。
  博雅脸色微红。
  浅斟慢酌,两人都已微带醉意。
  晴明支着一条腿,像倾听着轻快的音乐一样,留意地听着博雅说的话。
  “不,不是笼子。酒杯自己让月光留存在自己体内,从这一点来看,算是个容器吧?不,是家才对吧……”
  博雅自问自答。
  “哎,博雅……”
  晴明开了腔,随即呷一口酒。
  “……就是那件事。”
  晴明把酒杯放在木条地板上。 蜜虫为他斟满酒。
  “哪件事?”
  “抓住,然后再装进去呀。”
  “抓住再装进去?”
  “对。”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哪一件事?”
  “你知道橘实之大人的女儿的事吗?”
  “就是家在四条大道的那位露子姑娘的事吗?”
  “没错。”
  “我知道。”
  “见过面吗?”
  “没有见过。”
  “但是,听说过?”
  “嗯。”
  “据说她喜欢饲养虫子呢。”
  “应该是吧。让小孩子捉来各种各样的虫子,把它们放进一个特别的笼子里饲养。”
  “这姑娘挺有意思的嘛。”
  “你这个‘有意思’是指什么?”
  “听说她不拔眉毛,不染牙齿,即使有男人在场也满不在乎地掀起帘子,抛头露面。”
  “没错。宫中好事的人中,有人把露子姑娘叫做什么‘虫子姑娘’。”
  “嘿。‘虫子姑娘’吗……”
  晴明点着头,拿过斟满了酒的杯子,端到唇边。
  “那位姑娘似乎还说过这样的话呢……”
  博雅边拿酒杯边说。
  “什么话?”
  “鬼和女人,都是不为人见才好……”
  “嗬!”
  晴明发出叹服之声。
  “难得啊,晴明,你居然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此人脑瓜子好厉害呢。”
  “所以嘛,橘实之大人也很头疼。”
  “为什么?”
  “教给她种种礼仪和写作,本想她就能够出入宫中了,但似乎这位姑娘没有这个意思。”
  “噢。”
  “她说讨厌那种无趣的地方。”
  “宫中无趣?”
  “唔。”
  “不是说得很对吗?”
  晴明浮出微笑。
  二
  橘实之的女儿——露子姑娘,自幼即异于常人。
  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因为她的父母供职宫中。其实,露子作为一个小孩子再正常不过。
  她的特别之处,就是她长大之后,依然带着一个正常的小孩子的天性。
  她喜欢观察事物。
  她喜欢触摸事物。
  花草树木、天空云彩、石头水滴——这些东西都是她充满好奇的眼睛关注的对象。
  如果下雨了,她会一整天盯着自天而降的雨水从棚顶滴落庭院,在积水里形成一圈圈水纹。
  在外面见到稀有的花草,也要带回家来,栽种在庭院里。
  头一次看见的花草或虫鸟,她一定得问清它们的名字。
  “那是什么?”
  如果她的问题得不到回答,她就让人到处去了解。这样还弄不清楚的话,她就自己给这些花草虫鸟取名字。
  她找来画师,让画师画下这些花草虫鸟,然后在上面写上名字。
  长大以后,她便自己动笔来绘画,为之取名。
  露子对乌毛虫尤感兴趣。
  乌毛虫也就是毛毛虫。
  她捉了毛毛虫回家来,放进笼子里饲养。
  一开始,毛毛虫常常死掉,等到明白哪种毛毛虫要吃哪种植物的叶子后,毛毛虫死掉的情况就极少了。
  笼子是木板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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