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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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神-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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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冷笑了一声。
  她说:“我从没有看见过长得像你这样滑稽的脸。”
  于是我羞涩地低下头,说:“我的同学们都这样形容我,不过我的外婆一直对我说,好看的脸上种不出大米。”
  我才说完,她扑嗤一声笑了。
  她说:“好吧,告诉我你是怎样知道那个广告的?我很好奇,因为我今年并没有在你们学校张贴过任何广告。”
  我挠了挠头皮,左思右想后说:“我是在去年就看到你的广告呢!”
  我没有撒谎,也并不因为她是个标准的美人,就随便找些话来和她套近乎。相反我是真真正正在学校足球场后浓密的绿荫带下的老墙上,在被遮天蔽日的松树分割的丝丝络络的阳光下看到过一张相当古怪的广告,又黄又旧,卷角毛边的纸张,蓝黑色墨水的广告词含糊不清又稀奇古怪。而最令人惊讶的是,落款处的日期却明明白白地标着当时的日期和时间,精准到秒。
  如果不是我在足球场的同学们大呼小叫催我快点捡球,或许我还会琢磨一阵子,但是老实巴交的我一点也不敢开罪那些如狼似虎的同学们,找到球便二话不说地跑了出去。以至于广告上的内容,我记得就不是怎么清楚,就好像电线杆上的老军医包治花柳的广告对我来说也肯定派不上什么用处一样,把它淡忘了。
  直到我见到“混血女孩”,那些怪异的字就闪电般地出现在我脑海里,我才顿时想起,并且鼓起勇气,鬼使神差地走到她面前坐下。
  我说:“真奇怪,我去年怎么就没有见过你?”
  她说:“你常来这里吗?”
  我说:“是啊,隔三差五就到凉铺来替我外婆买红豆冰,她说只有陈老吉做的红豆冰不太甜,豆子煮得又很酥,是老人家夏天很喜欢吃的东西。”
  她说:“这么说,你这个四眼还挺孝顺的。”
  我傻笑了几声,重复那个问题:那为什么我就是没有见过你。
  我之所以这样执着,可能是本着做广告的人应该履行广告内容的原则。
  她不屑地问:那你经过这块橱窗时有没有看见我?
  我摇了摇头。从学校到我家,“老吉”凉铺是必经之路,何况我是这里的老主顾,如果见到大美人一定会有印象,但显然没有。何况最最关键的一点是,谁能够透过“菠萝镇十大奇迹之一”的神奇橱窗看到坐在凉铺里边的人呢?
  她说:“那就证明去年,你和我相遇的时机还没有到,而今年时机成熟。”
  我说:“什么意思啊?我不懂。”
  她说:“就是指天意喽,是不可能改变的事。”
  我又挠着头皮想了想说:“我记起来了,虽然我不可能透过神奇橱窗看见什么,但是去年夏天我经过这里好几次,都看见橱窗内有银色的光泛出来,一点一点十分耀眼。”
  她抿起嘴唇,当她对某件事物感兴趣时就会抿起嘴唇。
  她说:“那你现在走到外面去再试试看能看见什么。”
  我哦了一声,很爽快地跑出去,陈老吉条件反射似地突然醒来问我讨凉茶钱,我忙从衣袋里拿出钱币付了账,回头看看,“混血女孩”正对我摆着手叫我快些出去。
  于是我小跑到神奇橱窗的背面,站在和她相隔着一块茶色玻璃的外边。
  我竟然清晰地看见她坐在凉铺内,一手搅着红豆冰里的吸管,一手晃动着一枚银质的怀表,从那个怀表上泛出光茫,一闪一闪十分的耀眼。我无法置信,拿掉眼镜,狠命地揉了揉双眼,又四处环顾。当时的十字路口空无一人,只有晒到发烫的马路和我自己,连可以找个同时验证的路人和流浪狗都没有,我震惊到就像突然发现自己有特异功能那样可怖。
  但当我的手从脸上拿开,我却发现我依旧可以清晰地看见她和她手中的怀表。
  所以后来,她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是:“有些事情是天生注定要发生的,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那种语气就像是在提醒我时刻都要认命一样。
  我决定暂时把这件事和不可思议联系在一起,这样就不用钻牛角尖和把脑袋想爆炸去求解原因。于是我走回铺子里,重又在她的面前坐下。
  她说:“那么,好,现在就来谈谈我们的交易,我叫米洛,你也可以称我为梦神。请把你的名字告诉我,这会是完成我们交易的一项很重要的步骤。”
  '施催眠术'
  说实话,那么平庸的对白就像我三岁的小侄子割开一个咸蛋,贴在眼睛上硬说自己是咸蛋超人那样无聊透顶。但是从我面前这位美人的口里说出,反倒让我手足无措起来。
  我紧张地拽着自己的袖子,我一紧张就会拽住自己的袖子。我说:“交易?什么交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我不会做买卖,我到这里只是买一杯红豆冰……”
  “好了!你无须说什么!天意让你遇见我,就注定我们之间会进行一桩买卖。”
  “买卖?”我咽了口唾沫,天知道我的口袋里只有哗啦响的硬币,凑齐不会超过五元钱。我不想买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拿来卖,我迷惑地看着她,她的脸上则显现出愠怒之色。
  “既然你亲眼看到那个广告,难道你就没有看上面的内容?”
  “我……这个……”我很想辩白说,我的确有努力地看过上面的内容,但是现在我全部忘个精光。忘光和没有看过,这两者之间根本就是一回事,所以我穷解释也是白搭,于是我用结巴来回应她:“其……其实……那什么……”
  “蠢货!”她低声骂道。
  我只是憨厚地笑,这个词语对我来说,早就耳熟能详,很少有认识我的同学不这样来定义我。我自己却认为,我只是有些温柔,或者温柔得过了火。
  于是我面前的美丽女孩,竖起她修长的、宛若月光雕成的手指,那指上悬挂着一枚银质怀表,优雅的姿态宛如画作。她翻开它的银盖,然后拎着它在我眼前摇晃,像极了公主裙上微颤的蕾丝。
  她口中念念有词,她说:“这里是时间的漩涡,我在梦的秒针上奔波,我是乔伊,我是米洛,请把你的梦给我……
  给我……
  给……”
  我想,不,我肯定,从她那蔷薇色的唇中所吐露出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异常清晰,就像怀表上的指针,咯嗒咯嗒走过。但是她的脸,她那柔软卷曲的长发还有精巧的身姿都在我的眼前模糊起来,朦胧成一片然后渐渐刻画成新的样子。
  时间似乎回退到很久前的那一天,我穿过小树林,看见我将要去捡的那只脏兮兮的足球滚得非常远,而迎面,是学校的老墙,年久失修所以苍白和污迹斑斑。有一张磨损又缺角的小广告贴在墙上,透过高高树枝流进来的阳光,我轻轻地抚平它,看清楚上面所写的每一个字。
  无疑,它是一个广告。
  最后的署名为梦神。
  名下的时间依然精确到秒。
  她说:“好,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话音刚落,我整个脑袋往后一仰,就像迎面被红外线长枪击中一般。我又看见她了,这个叫作米洛的可人儿,然而哪来的什么学校老墙的影子。
  她收起怀表说:“你已经再次看清楚广告上的内容,那么快说你的名字吧,不要继续考验我的耐性。”
  我搔了搔头说:“什么叫让你深感困扰和遗憾的梦,还有在梦里有未完成的事?”
  “你没有大脑,不会思考吗?”她苦笑着:“能找到我的人,肯定会有一个长期持续着的噩梦。简单来说,你经常在同一个使你不快乐的梦中,由于无法操纵梦境,以致总是惊醒或者当醒来时感到非常难过。现在,我和你的交易是我会让你回到那个梦中,给你一定的时间,解决掉你曾经没有能力处理的困境,在我给你的时间范围内,在梦里,你是无所不能的,就像活着一般可以操纵自己的任何意识。明白了吗?傻子?”
  “好像懂了。”
  “那么,你的名字!”
  她接二连三地问着,终于使我在还没来得及考虑自己有哪些总是在做的恶梦时,便不得不出于礼貌地说出自己的姓名。“我……我叫田阿牛。”
  只听咝的一声,我的手背上没来由地冒出一缕青烟和类似人体自燃的火光。我大喊一声,跳了起来,陈老吉却趴睡在收银台上连头也没抬。
  米洛说:“嚷什么!又不疼!”
  我咧着嘴想说,要不疼,那你也来试试看,但我忍住没有说出口,毕竟我是温柔的。
  她说:“田阿牛,连名字都这么土气。”
  我则翻看着自己的左手,手心手背像被激光穿透过一样,分别烫印着两个红色的印章,一个红圈内套着一个等边三角形。
  我说:“天啊,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就像生猪肉屁股上的印戳一样。”
  “哈哈,不错嘛,你还有些幽默感。”她笑了,她说:“这只是我们交易的凭证和契约,完成交易后就会自动消失。”
  “交易?!”
  “对,回去好好想想,这是我的地址,傻子!我已经因为你在这里浪费了很多时间,想清楚了就来找我吧!傻子!”她站起身,踩着高跟鞋,像只麋鹿般扬长而去。
  我目瞪口呆地坐在原位,我想,不能够因为她是美人,而我是她口口声声的傻子,就可以毫不解释,毫不顾及我的疑问就离开。此时,陈老吉却不可思议地走到我的身边递上账单,我说:“什么!我付过账了!”
  “可是你的朋友没有付。”
  天!
  '好梦不哭'
  我的外婆有一张慈祥的脸,花白相间的银丝短发,带上眼镜时有几分学者的派头。可其实她目不识丁已经大半个世纪,当她举着拐棍在楼道里“追杀”我时,斯文的形像便荡然无存。她总是守在门口等我拿着红豆冰回来,如果迟到,患有轻微老年痴呆症的外婆就会抄起拐棍追打过来,口中大喊:“死阿仔,又混到哪里去玩!你这个混吃等死的阿仔!”
  我会捧着红豆冰,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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