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插进了卡、输好了密码之后,他才在一旁陈旧不堪的告示上看到了有关取款事项——单次最高金额2000元,每日限取五次,合计不得超过5000元——以前他哪有过这么多钱,当然不知道这些‘吝啬’的规定。
我靠。
咒骂着把卡退了出来,还好,这家医院足够大,因此有一个夜间银行的小柜台,只有一个窗口,跑去问了一下,没有预约的客户最多只能提6万元。
总比5000好吧!
慕龙泉叹了口气,把卡递了进去,然而里面的职员看了卡的余额之后大惊失色,站起身来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慕龙泉寒酸的穿着好几次,迟迟没有继续操作,甚至颇有报警的意思,好在闲得不耐烦的派普西终于看不下去了,微光一闪,那职员就在数秒钟的呆滞之后,没事人一般熟练地取了钱出来地给慕龙泉,不但全部是崭新的票子,脸上还挂着异常殷勤的微笑。
拿着钱回过头来,那中年人早已经坐不住了,站了起来频频向着慕龙泉的这边张望,脸上的犹豫之色一直徘徊不去,好几次转身想走,却又迟疑着挪了回来,只是狠狠地吸烟,慕龙泉给的那只早就抽完了,又拿出烟纸自己卷了一根,烧得很凶,偶尔经过的几个病人、家属都厌恶地避开他的身边,走出好远了还不忘回头咒骂几句没公德、农民之类的话语。
“喏,现在太晚了,银行只能取出这么多,不够的明天给你。”
将厚厚的一沓人民币递了过去,慕龙泉心里平静得很,甚至有点轻松的感觉。虽然他自己也从来没摸过这么多钱,手里钱最多的一次,就是刚开学的那次交学费的时候,也不过一万多点,却已经是他们家的全部家当了。
用布满裂纹的大手,颤抖着数完了那厚厚的一沓散发着新钞票特有气味的人民币,厚实的嘴唇喏喏着,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几颗混浊的泪水溢出那被皱纹包围的眼睛,赶紧擦去了,湿润了的手背上,塞满了泥垢的裂纹却因此变得更黑。
“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做,昧着良心骗人的事情,我也干不了。”
颤抖着的手捏着那一沓钞票,欲要递回来,却又万般得难以舍弃——这是能救自己女儿性命的钱啊!
“放心。”
慕龙泉笑了,年轻而有亲和力的面孔暂时让中年人放松了一些:“我可不是那些狗屁名医什么的,我只不过看中你老实巴交的,能让人信得过。”
——而且,神态、身影,都是那么的像父亲……就算是一种曲折的报答吧,满足一下他的孝心。
“那,你就不怕我拿了钱跑?要是我刚才都是在蒙你呢?”
苍老的脸孔依然是狐疑的,拿着钱的手却不自觉地往自己的方向收了收。
“那样的话,就算是我看走了眼,这些钱就算是当了救济了,破财免灾!”
慕龙泉早就想到了这句问话,没有迟疑地说出了拟好的答案,“再说了,我生意好了的时候一天赚得都不比这少,这点钱,算什么?”
没有再说什么,那些皱纹全都随着主人激动的心情而抖动起来,大颗大颗的混浊泪水不间断地涌出、流下,下一秒钟,他咧开厚实的嘴唇,整个脸部扭曲着,难以抑制地哭出了声来:“谢谢……谢谢……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放心,我不是没良心的人,明天闺女动完了手术,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咳,快起来,你快起来。”
慕龙泉死力地拉着他要往地上跪去得身躯,看着一个已经白发斑驳的中年人旁若无人的在医院门口号啕大哭,心里酸得厉害,忍不住也流出了眼泪——如果他不幸得了什么花费昂贵的大病,那么父亲恐怕也会如此艰难的筹钱吧,到时候如果没有像他这样的‘贵人’出现,父亲又该走哪条路?
好不容易,慕龙泉才止住了那人的感谢和哭泣,看着他渐渐恢复平静之后,因为难为情而开始泛红的脸皮,简单地又说了几句就转身离开,只是暗中记下了那人女儿所在的病房,以便明天将余下的两万元打进她的住院账户。
出了医院的大门,那人仍旧站在那里向这边张望,不时摸摸眼睛。
“我发现你做‘妖’可惜了。”
派普西小声地在他的耳边说,“这么悲天悯人的心肠,应该去做那些欺世盗名的神仙们在人间的形象代言人才对。”
恶魔像的脸在慕龙泉的领口中露出一个略带些恶意的笑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缠绵苦 第二十章
“切,你又不是读不到我的心,说什么傻话。”慕龙泉撇撇嘴。“我只不过是看他很像我的父亲,所以一时感动才帮了他的,否则看不起病甚至就那么等死的穷人那么多,我岂不是要马上倾家荡产?”
对着路灯照不亮的黑暗,慕龙泉露出了一个没有什么笑意的笑容:“当初我们走投无路,让钱为难得要死的时候,谁又来帮过我们了?人哪,顾好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很好了。”
“噢?”
恶魔像的嘴角又提高了几毫米:“那么今后我们接到了‘诅咒’的生意怎么办?先和你明说,这种事情可是在内嵌在最原始的契灵之中的,只要你做了‘妖’,如果正好在你感知的范围内有人‘诅咒’而你却没有呼应,是会受惩罚的!”
“还有这种事情?!”
慕龙泉惊讶地睁大眼睛,“不干都不行?简直是逼人堕落啊,‘妖’就没有个工会什么的组织来反映一下?”
“神仙也一样!如果正好附近有人念着祈祷词祈祷,不理睬的话一样会受罚——不过,接受了委托之后,要怎么做却都是个人的自由了,只要不犯各界的原法、也没人告的话,随便你怎么玩了,嘿嘿嘿…………更有个别的人还喜欢上了这一口,专门去愚弄这些有所求的人类,乐此不疲,把我们的信誉都搅坏了……”
“……你让我想起来一句不知那里看来的一句话。”慕龙泉目瞪口呆地听完之后,苦笑着叹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上面的政策很好……下面的对策好狠!”
“有利益的地方当然就会有这些,没什么稀奇的。”
派普西听了之后没什么反映,依旧是平静的口气,却没有再说话了,慕龙泉也被勾起了关于家里过去的一些伤心事,沉默着,也不想说什么,就这么一个人沿着公路漫无目的的走,直到好一会儿之后,才被派普西出言惊醒:“喂,别发呆了,我们赶紧把这桩生意收了尾,回去睡觉了。”
“哦!”
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慕龙泉长出了一口气之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才振奋起来:“那小子的情报你都读到了吧?”
“嗯,名字、地址、相貌全部在此。”
两人现在处在一段行人稀少的小路上,隐在路灯灯光比较微弱的黑暗中,派普西现出了原形,以妖力将从徐慧心中取得情报映射出来:“邢宝玺,28岁,邢可前的儿子,上面有个姐姐,他老爸大概可以在全国的富人中排上前五,他爷爷当年为了给军队生产军火倾家荡产,还在一次事故中送了命,所以他们家族和军方的关系非常亲密——这些就是通过那个女人所能收集到的全部情报了,他的家住得比较远,如果我们不快点,今晚上就要住旅馆了。”
“那怎么办?当初你不是说的不可以打车吗?”慕龙泉略有些郁闷地皱起眉头,“说什么如果对方有势力,要通过出租车查出你是谁轻而易举之类的……这里又没有什么BUS,现在怎么办?”
“笨啊,我说不可以直接打车去,难道先到附近也不行?”派普西狠狠地释放了一道电流,让慕龙泉剧痛之下身不由己地跳了起来,嘶嘶的大口喘气,却又没什么办法报复回去,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这么一闹之后,心情倒是松快多了……慕龙泉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脸上又有了笑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的将来已经不一样了。
这条小路想打车也不容易,而邢宝玺所住的又是高级的别墅区,因此慕龙泉前前后后又走了好几公里的路,在打车之外额外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才辛苦地挪到了邢宝玺常驻的那栋位于半山坡的三层别墅附近,早已是气喘吁吁,在这深夜的郊区野地里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如同鬼魅,纵然空气新鲜可算是一种补偿,那孤独的感觉却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特别是这里还到处是小树林,往远了一点看就黑乎乎的一片,感觉相当阴森。
“靠……有钱人……就是好……我那笔两千万……的身家……恐怕还不够人家……买这个房子的……”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慕龙泉闭上眼睛,凭借天目的清晰视力观察着远处的别墅,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灯火通亮的室内游泳池,几乎占据了底层四分之三的面积,波光粼粼的,让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浑身微微有些发痒。
看了半天,也没半个人影出现,似乎没有什么警戒,但是在慕龙泉的天目中却看到了无数纵横交错的保全系统探测光束,相信这栋房子是外松内紧,看起来没什么人,一旦你触动了警报系统,立马铺天盖地的都是追杀者,让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黑球,有没办法加强一下我的体力啊?”慕龙泉再次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呼吸这才平稳了下来,双腿却都有些发颤了:“就我现在这德性,别说潜入这等戒备森严的房子‘做生意’,就是能不能够走得回去,都还两说啊……”
“你真没用。”
派普西正悠哉游哉地在空中漂浮,尽情地呼吸属于黑暗的空气,闻言无奈地摇头,连尾巴都无精打采地搭拉下来了:“我怎么会和你这样一个废物签了契约了呢……”
“喂,我在人类中的体能也是过了标准线的,没你说的那么差吧!”慕龙泉自尊微微受伤,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到底有没有?”
“你要是早和我说,我还能想出点别的办法,现在么,只有找找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