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鲜血自他的指缝中不断涌出,一滴滴地落在地上铺着的杏黄色地毯上。
手握匕首的苏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呆呆地望着痛苦呻吟的欧阳硕,眼神变得既兴奋又狂乱,突然他仰头狂笑了起来,一边笑还用力地挥动着匕首,叫道:“杀!杀!杀!全部都杀光!”
欧阳硕捂住伤口挣扎着往门口爬去,一边回头惊恐地望着面容狰狞的苏雨。他实在无法想象在这短短的一天内,是什么诡异的力量把冷静机智的苏雨变成了这样的一个疯子!而苏雨显然已经杀红了眼,挥舞着匕首一步步地逼近因为失血过多快要筋疲力尽的欧阳硕。
“刷!”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屋子里灯光竟然灭了。黑暗中只能听见一阵桌椅翻倒、打斗翻滚的声音。片刻后,整间望月阁里只能听见低低的喘息呻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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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起,似乎是有两个人急匆匆地赶到了望月阁门口。
一名女子发颤的声音在问:“谭大师,欧阳他在婚礼中突然不见了,他真的就在这间屋子里?”
谭天方冷酷而低沉的声音答道:“小薇姑娘,在打开这道门之前,你要有心理准备,欧阳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那个小伙子,经过我刚才的一番观察,他应该已经蛊毒入脑了,我本来把他锁在这间屋子里,打算下去找赵警司他们商量一下怎么救他,谁知道就这么一疏忽,小欧阳竟然进了这间屋子!唉!”
“不,不会!欧阳他不会!苏雨不会伤害欧阳的!”小薇几乎是哭着喊完了这句话。
“什么也别说了,赶快破门救人!晚了怕真的来不及了!”谢婉仪的声音突然响起,气喘吁吁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显然她是一路跑着上了望月阁。
“嘭!”门被猛地撞开了!拿着枪,脸色苍白的谢婉仪第一个冲了进来,而身穿白色婚纱的小薇一瞧见屋子里的惨状就惊呼了一声,站都站不稳,几乎瘫在了地上,幸好被跟在她身后的谭天方一把扶住了。
此时屋子里虽然没有开灯,但借着窗口透进来的淡淡月光,还是能看得很清楚,有两个人影交叠着倒在地上,动也不动,看来苏雨和欧阳硕在刚才的一场纠缠中都是身受重伤,九死一生。
“苏雨!欧阳!”就算是看惯了生死场面的女警谢婉仪,这一刻也难免方寸大乱,双手颤抖得厉害,连枪都握不住,手枪应声落地。
地上的两个男人看上去都已经毫无声息了!
“苏雨!欧阳!你们怎么样?”两个女人都猛地扑在地上,抱起自己的爱人不断摇晃着,失声痛哭起来。
但站在门口的谭天方却无声地笑了。他走过来捡起那把掉在地上的警枪,在手里掂了掂,缓缓举起枪口对准了蹲在地上的谢婉仪和庄小薇。
“别哭了,我马上就会送你们和他们相会的!”他的声音陡然变了,和刚才判若两人。
谢婉仪和小薇都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望着谭天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了嗓音,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举枪对着她们。
谭天方阴恻恻地笑道:“呵呵,你们不需要明白为什么会死,只需要知道你们死后会成为一桩轰动一时的新闻,标题我都想好了,就是‘神探突然发狂,杀死妻子好友,婚礼变坟场’!”
他话音一落,手指已经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啪啪!”枪筒中响过两下沉闷的机械相碰的声音后,谭天方已经觉察出局势的逆转,因为他手中的枪里竟然没有射出一颗子弹!那是一把空枪!他马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丢掉手枪的同时,身形飘动,飞快地向后退去。眼看退到门边,他却突然感觉被什么击中了腰眼,浑身一激灵,僵在了原地,脚怎么也移动不了了。
这一刻,望月阁里的灯光也刷地一下亮了起来。刚才还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欧阳硕、痛哭悲泣的谢婉仪和小薇此时已经分别守住了窗口和门,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已经无法动弹的谭天方。
“苏雨,你!果然是你使诈!”谭天方如困兽般奋力扭动着身子,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盘腿坐在地上,微笑着望着他的男子,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苏雨一跃而起,眼神变得冷峻凌厉:“彼此彼此!要不是昨晚我收到了刘警长的一封电邮,告诉我十天前一个重刑犯居然成功地从戒备森严的赤柱监狱中越狱了,我还不会把那个蓝色信封和我昨天晚上异常混乱颓废的状态联系起来。更不会想到今天来的这位仙风道骨的著名作家竟然是我的一位老熟人!”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谭天方凝视着苏雨,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
“老朋友了!我怎么会认不出?虽然你坐了几年牢,样子变老了,变丑了,但是你的声音还没变!”苏雨凝视着他,轻轻地说。
“我的声音,我的声音,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声音!苏雨,我们真是天生的对头!”
谭天方摸着自己的脖子,缓缓说着,脸上突然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的脸竟然在几秒钟之间迅速变得僵硬,就如一具正在被活埋的秦俑般,渐渐地呈现出了一种古怪的青铜色。
苏雨和欧阳硕几乎是同时跃到了他的身边,一边用力扳开了他的嘴,一边竭力用手指往外抠着什么。不一会儿,谭天方“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浓绿色的液体,一头栽倒在地。虽然还紧闭双眼,脸色依然铁青得可怕,但是微微起伏的胸口说明他并没有死。
苏雨轻轻舒了口气,蹲下身子,附在谭天方耳边,沉声问道:“司徒风,你现在应该知道你们的首领不仅想要杀我,他还想杀了你!告诉我,他是谁?”
“司徒风?”欧阳硕微微吃惊:“司徒风不是天堂之翼集团中被你设计抓住的那个要犯吗?原来你刚才说的越狱的重犯就是他!可是他的样子……你怎么肯定他就是司徒风呢?”
苏雨注视着双眼紧闭的谭天方,轻轻舒了口气,缓缓道:“真正的谭天方早在一年前就死了!警方同时还在他的怡然居别墅里找到了他精心保存的独生子的尸体。但是因为谭天方是个文化名人,而他的死状又很离奇,当局怕引起公众无端的恐慌,所以死讯一直都被封锁。他的家人也都移民去了加拿大,对这件事三缄其口,对外界只宣称谭天方去名山大川修道去了。那段时间虽然我人不在香港,但刘警长知道我对谭大师的科幻小说系列很感兴趣,所以曾经在电话里跟我提过这个案子,我们还讨论过案情。今天在婚宴上我一看见这个谭天方自然马上就猜到他是某个人易容的。一个易容高手,十天前越狱的重犯,昨天的神秘蓝色信封,最重要的是他虽然样貌上易容得毫无破绽,但走过来拍我肩膀时用的竟然是左手,而我记得司徒风当年恰恰是被我的好友王刚一枪打伤了右手被捕,在监狱里虽经治疗,但是他的右手已经是残疾,无法再用力了。欧阳,这些念头几乎是在一瞬间闪过我的脑海,结论也就在一分钟后产生了,这个谭天方不是别人,就是他,司徒风!”
谢婉仪走过来,蹲下身,盯着仍然一动不动的谭天方,嫣然一笑:“所以,那一刻,苏雨就在桌子下面捏住了我的手,在我的手掌上用摩尔电码告诉我该怎么去演这场戏,而我马上又用同样的方法通知了小薇和欧阳。接着,苏雨他假装吃下你这个假的谭大师给的忘忧丸,引君入瓮。”
躺在地上的“谭天方”眼睑动了动,缓缓睁开了,他死死地盯着谢婉仪看了一会儿,眼光又缓缓地移到苏雨脸上,半晌突然古怪地一笑,低声说道:“苏雨,这一次虽然你又赢了,但是,你一定逃不脱首领为你设定的悲惨命运!悲惨的命运!”
这一段话,他几乎是裹在嘴里狠命咀嚼着,然后再一点点从牙缝里吐了出来。当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毫无预兆地从地上弹起,挺身一跃,扑向正俯身望着他的谢婉仪。
在场的四人都未想到这看上去垂死之人竟能做出如此迅疾的攻击动作,眼看司徒风的手指已经触到了谢婉仪白皙的皮肤,苏雨低喝了一声,右手挥掌,去势如风,切向司徒风的脖颈大动脉处。
随着空气中弥漫过一缕淡淡的烟味,司徒风的身子如褪下的蛇皮般骤然滑下,他的胸口犹如绽放开一朵小小的血色花朵,头无力地垂在了谢婉仪的肩上,一动不动了。
愣在一旁的小薇和欧阳硕这时才缓过神来,冲上去把司徒风已经开始僵硬的身体从谢婉仪身上移开,此时的谢婉仪脸色虽白但还算镇定,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镶着钻石的微型手枪。
苏雨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她的手,焦急地问道:“婉仪,没事吧?他没伤到你吧?”
“我没事,他扑向我的那一刻,我的手本能地扣动了扳机。这把枪还是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自从爸爸走后,我一直都随身带着。只可惜,今天没留下司徒风这个活口,追查的线索也断了!”谢婉仪说着,有些懊恼地咬咬嘴唇。
苏雨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蹲下身去细细查看了一下司徒风身上的伤口,又贴近他的嘴巴嗅了嗅,微微拧眉道:“婉仪,就算你不开这一枪,司徒风也必死无疑。他事先服下的是一种毒性很强的药,虽然我和欧阳刚才帮他吐出了部分的毒液,但是另外一些毒液已经进入了他的脏腑,他自己也明知必死,所以才有刚才那临死的一搏。只是……”
欧阳硕接过话头来:“只是这下子线索彻底断了。天堂之翼明明已经消失在落日海湾里了,怎么又会出现蓝色信封?还有这个司徒风,他所说的首领又会是谁呢?丰臣公主都葬身海底了,他还会有什么主人呢?”
苏雨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果决地说:“欧阳,打个电话给这边刑警队的于队长,请他们处理一下司徒风的尸体,做个解剖,看看是什么毒物。然后你和小薇就去好好地度你们的蜜月。婉仪,我想我们明天应该回一趟香港,陪你看看月影别墅重新装修后的样子,还有就是,去一趟赤柱监狱。”
欧阳硕答应着掏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