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皱眉,但还是说道,「单从表面上来看,冷静,喜怒不形于色,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夏商忽然打了个口哨,「长得倒是不错,是我喜欢的型!」
云里不吱声,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打趣夏商,说哪种男人不是你喜欢的型?!而是伸手拿过一份资料,拍在夏商面前,夏商随手翻了翻,眉头微蹙,「条子……这我知道」张痕和赵延原本都提起过,「狙击手……」
夏商放下资料,问云里,「你觉得他是卧底」
云里不吭声。
夏商叹一口气,似乎有些想不通,「明目张胆地以前警员的身份来卧底……是高看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我们?」
云里问,「你不信?」
「也不算。只是条子和我们都没那么容易糊弄,况且,找一个狙击手当卧底,用意何在?」
云里又抿了一口酒,「小痕几天前被卷入的持枪抢劫案,有三个人身上的子弹是出自小痕的手,还有一个,是警方的狙击手。就是赵延。」
夏商眉头皱得更深,「这么说,老板知道?」
云里撅了撅嘴。
夏商道,「条子这算什么意思?人情债,还是威胁?」
「其实我觉得……」
云里说了一半,又忽然停住,夏商被他吊得有火,「说完!」
「……没什么」
「喂,你太不厚道了吧!」
「总之——」云里一挥手截断夏商的话,「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会找人盯住的。」
夏商停住,半晌才道,「老板,肯定有自己的主意」
云里抚摸着遥遥,直起身,「我就是怕他,太有主意了。」
这种事,当然要快刀斩乱麻才好。
「喂」赵延接起电话,看着旁边沉沉睡去的小蔚,刻意压低了声音,「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小延」赵馨拿着座机的话筒,一手不安地绕着线,一边担忧地看着客厅里看电视的老爷子,「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是……」
「姐!」赵延忽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了赵馨接下去的话,「我马上送小蔚回去。」
电话那头赵馨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对了,你姐夫周末要回来了。」
赵延楞了一会,说道,「具体时间呢,要我去接吗」
「他说不用了,好像还有些事要办」
「好,那我挂了」
耳朵很快传来嘟嘟声。
「唔……」赵蔚揉了揉眼睛,似乎是被刚刚的声音给吵醒了,「到家了吗?」
「快了。」
把赵蔚送回家,赵延路过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下车给贝贝带了一包牛肉口味的妙鲜包。
回到家,看着贝贝舔着狗粮,还一边贼兮兮地不满地看厨房柜子,赵延反手敲了他一个烧栗,警告道,「那不是给你吃的!」
贝贝哀叹一声,眼睛终于不乱转了,老老实实低下头啃狗粮。
赵延满意地走向浴室,顺便把那瓶超大分量的狗狗洗剂放在洗脸台下的柜子里,抬脚迈进浴缸……
半个小时后,赵延打开浴室的门,外界清冷的空气一下倒灌进温暖的浴室里,让他不自觉轻微哆嗦了下,走几步往客厅看了一眼,贝贝已经窝进窝里睡的正香。赵延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也已经不早了。
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倒向床里,他习惯睡在靠窗的一边,而另一边的枕头上,则躺着那个面具,赵延擦头发的手缓缓停下,毛巾搭在脖子上,拿起面具,慢慢扣在自己脸上。
面具……
是个好东西,能遮住一切,不想别人看的东西。
警察,对于赵延来说,与其说是正义感的代表,不如说是,一份工作。
而他,一向是工作与责任第一的,目前为止。
赵延抬手关掉床头的灯,房间霎时笼罩成一片漆黑。
张痕在书房里看着屏幕微微摇头,「嗯,头发没干就睡觉,这个习惯可不好。」
每个人的面具(二)
一连几天,赵延仿佛才总算是做着正经的工作,这所谓的正经的工作,其实也是最无聊的
——跟着张痕,从早上出门的那一刻,到晚上到家的那一刻。
所以大部分时间,赵延都呆在张痕那颇具古典风味的办公室里,如同第一次所见,办公室里并没有电脑,但张痕有时候会带着自己的笔记本来,次数也并不多,这五天只带了两次。
而公司正如资料上所说的,是一家业绩不上不下的小型经纪公司,赵延偶尔会在走廊上看到一些不红不紫的三线小明星,似乎,一切都在正常运作中,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唯一奇怪的只有,张痕的态度。
这几天张痕自始至终保持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对于公司里员工来说,这是再也正常不过的现象,可对赵延,张痕这几天话都没有和他说上几句,除了「早上好」、 「午饭时间到了」、「下班时间到了」、「明天见」,几乎没有其他的话,和那天判若两人……
Seduc里。
云里难得呆在办公室里,像是在等什么人。
笃笃。
门被轻叩了两下。
「进来,有什么结果」
进来的人随手带上了门,「根据我们的人回报,包括您要查的人在内,警局这段时间总共前前后后有八人以不同理由离职,现在要么是无业游民要么换了工作。」
云里微蹙起眉,指节不紧不慢地扣在桌上,「继续查,给我弄清楚这几个人最近经常出入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通话记录。」
「是!」
来的人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云里靠回椅背上喃喃自语,「普遍撒网,重点打捞吗……这么死的办法都用出来了,看来条子是真急了……」云里嗤笑一声,「哼,自找不痛快」
云里闭上眼睛,仿佛是在小憩,脑中却百转千回。
警局这一举动无异于隔靴搔痒,虽然功效不大,但总还是有些反应,怪不得最近道上或多或少老实了不少,明里暗里的生意都收敛了些。
可不妥的偏偏正是这样的反常。
云里最是知道这地界的白道一向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黑白平衡,想来不会多做些无益的事,一个月里象征性地扫几个场子,抓几个出头鸟,意思意思就算完了,个个都是老油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相安无事哪管你做什么生意。
最近也不见警局上层有什么大的人事变动,都是一群知根知底的人,怎么会忽然想来搅一搅这道浑水。
更何况情报买卖是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一向是站在最中立的位置,丝毫不会有所偏颇,除非是想染黑或者漂白……
不对!
云里猛一皱眉,眼睛倏地睁开。
不对,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警局这般试探,必定是事出有因,而原因必然和警局最看重的东西有关,一则是黑白平衡,二,则是对白的一方来说比生存更重要的东西,或者说,更基础的东西——民心。而现在,何以得民心,就是做出来的一个个政绩,演出来的一张张好脸面……
现在市内的情况,正邪是再平衡不过的,而造成警局担忧黑白失衡的原因,则肯定对中立一方的猜忌——如果天平的一段倾斜,则必然是中立一方倾斜导致。
所以警局如此动作的顾虑必然是害怕情报机密的泄露是迟早的事。
相较于撕破脸黑吃黑,机密情报对于白道,更是一张好看的脸面,而这脸面,偏偏是万万丢不得的。
这么多年的相安无事,就算是猜忌,想要厚积薄发,警局也不会如此仓促采取行动……
难道是有什么外界因素的介入?
云里深吸一口气,无论到底是何种外界力量的介入,警局针对的究竟是哪一方,结果自己都处于猜忌的中心,最不利的位置。因为一旦心有芥蒂,就再也容不下沙子。不能为自己所用,便只能先下手为强,也好过多一个把柄抓在外人手上。
云里眸色一黯,冷哼一声,「所以说,我最不待见条子,过河拆桥,他妈的屡试不爽!」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云里看一眼来电,狠戾的神情微微柔和下来,「宝贝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问道,「怎么了你,吃错药了?」
云里干笑一声,深吸一口气,「什么怎么了,我能怎么了,你怎么了我都没怎么呢,我没怎么你问我怎么了我看是你怎么了吧,就算我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我就非得告诉你怎么了吗……」
「停停停!」白重遥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赶紧给打住,「行行行,我的祖宗,算我怕了你。」
云里嘿嘿一笑,「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白重遥气得大吼,「明天的宾客名单最后核实了吗?酒水菜式确定了吗?什么事都丢给我来做,你倒是跑得快!」白重遥把手边的一堆酒店送来的菜式酒水单翻得哗哗直响,最后啪一声重重合上,「给我早点回来!」
云里从里到外都是个懒骨头,当下不满道,「你让酒店的人定不就好了,自己操什么心嘛」
白重遥好一会没声响,云里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信号有问题的时候,白重遥轻声说了一句,「一年就一次,我想自己定」
云里一愣,那头又是大吼一声,「反正你给我早点回来,别搞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等云里反应,就啪的一声撂了电话。
「呵……」云里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眼睛眯成了一个半月弯,架在桌上的腿使劲儿一蹬桌子,伸一个懒腰,呼出一口浊气,「回家咯!」
……
这几天夏商不在身边,助理小姐经验尚浅,很多事都是张痕亲力亲为的,总算处理地有条不紊,但也没多少空闲时间。最终让他停下手上工作的是白重遥的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