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叫的酒被送了上来,商周显得兴致勃勃,刚拿起酒杯,却被萧翰一把拦住放下,然后自己面前推过一个果盘。
萧翰不容拒绝得叉起一片西瓜递到他手上,「不能再喝酒了,你还要不要你的嗓子了」
商周表情不屑,嗤了一声,却老老实实塞进嘴巴,「说你不关心娱乐圈吧,你还真不关心……巡演早结束了,难得放假,还不让我喝点小酒」
「我本来就不是你们圈子里的人,谁关心这些」萧翰满不在乎答道,看到商周的爪子又不老实地伸向酒杯,赶紧虎口夺食,「你又不是唱完就不唱了!哪能这么喝!」
本来问出来不过像是一句戏言,他却明显地感觉到商周的眼神一黯,连心情都低落了不少。
「怎么?」萧翰故意问道。
「没……」商周想要隐瞒的话最终还是在萧翰询问又关切的眼神下吐露了,「和公司的合约就快到期了,我也不想在那继续做。想把重心转到国内来。」
萧翰举起酒杯呷一口,「那有什么难处吗」
「呵,其实这事我自己都不想管,有经纪人嘛,她替我去看了几家公司。」
「有你中意的吗?」萧翰试探
「不知道,明天再去看过吧。」商周答道,情绪却继续低落。
「有什么难处的话,我可以帮忙」萧翰诚恳地说道。
商周一愣,继而挽起嘴角一笑,「谢啦,有你这句话我就很高兴了」生怕那人以为自己是敷衍,他赶紧解释道,「是真的!第一次有人直接对我说‘有什么难处的话我可以帮忙’而不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直接的话永远比问句要来的真心。我很高兴。」
他说,我很高兴。
那才是一句真心。是虚情假意换来的真心。
萧翰有一刹那恍惚,恍惚中以为看到了小痕,举手投足的姿态,瞬息变幻的神情,都像极了记忆中小痕的样子,只是你永远不知道何时是他的真心实意何时又是他的虚情假意。
「你怎么了?」商周看到他眉毛深深皱着久久不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顾忌的事,慢慢凑身上前,疑惑地看向他。
萧翰听到他声音的时候猛然惊醒,一偏头,正对上商周凑过来疑问的眼眸,微醺的脸颊,仰视的姿态,似乎像在……邀吻?
萧翰被脑海中蹦出来的两个字吓得一个激灵,唰地往后一退,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头了……
「抱歉,我……」
「啊,不是,是我问太多了~」商周挠挠头,脸上带着歉意,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还以为是自己问的太多,碰到了别人的忌讳。
气氛忽然有些僵,萧翰百年难得一遇得有些心虚,面对着他,似乎总有一种……罪恶感?他也不知道是否该这么形容,毕竟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利用他,牵连他,竟然会觉得愧疚?
萧翰皱眉,他深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现象。眼前的这个人是著名的三栖明星,无数的奖项拿到手软,私下里怎么可能如此不谙世事的样子,萧翰在心里笃定了他是在演戏,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以此来驱散心底那一丝小小的不安。
「咳」萧翰干咳一声,打破太过僵持的气氛,「对了,既然难得你最近休假,有什么安排吗」
「嗯……」商周抵着下巴想了一阵,「明天要和小宋去几家公司看看,其他的应该没什么事了吧……对了!」
商周突然想到了什么,啪得一拍沙发,眼睛忽闪忽闪,颇有些孩子气,「你知道孤儿院在哪吗?」
「孤…孤儿院?」萧翰被问得一愣一愣,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对啊!我想去孤儿院~」商周显得很是兴致勃勃,完全没看到萧翰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是啊,做慈善是最好的作秀节目,连成本都可以忽略不计,果然,不过是个为了名声的戏子,怎么能跟他的小痕相提并论,心里渐渐有些厌恶和失望,萧翰摸了摸鼻子,说道,「你要知道的话我找人查下,查到了就告诉你。」
「谢啦~」商周大大咧咧拍了拍萧翰的肩膀,「还是你够义气啊~!某些做兄弟的不像兄弟,做朋友的不算朋友……对了,如果要去的话先要买那个……」
萧翰看他一个人在一旁忙活开了,计划着要带什么,无声地扯了扯嘴角,一仰头灌下了一整杯酒,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带给人一霎那的清醒和长久的醉意。
而张痕,正被萧翰甩下的一堆圈套勒得筋疲力尽,脑海中滚过的是混乱不堪的片段,理不出一个头绪。
一抬头,正前方电脑孤零零地立在书桌上。张痕走近,开机,调到安装在赵延卧室里的监视器。两个人就像心有灵犀,没人提起过要拆除这一个小小的针孔,似乎这是该有的牵挂和默契。
不出所料,一片黑暗。
不出所料的心沉入底。
起疑
车速提到最大,嫉妒的情绪像在脑中放了一把大火,烧得赵延理智全无,怒气蔓延到全身,周边的景致已经模糊不清,化成光影疾速向后掠去。
天知道他是现在是如何的心情,不顾一切地跑去,却只是受尽屈辱般地听那个男人嘲弄着说着他们的过去,听他们反目成仇的真正原因,自己却还是倔强得等着,然后……输得一败涂地。
「警官,小痕现在怕是高兴得没空理你了,还请你自便吧」
这句话不断在他脑海中回响,将他长久以来筑起的冷静面貌打得溃散。
飞驰的车在黑暗的路上疾驰,突然一个猛烈的刹车,停了下来。
赵延握住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本……」
不知过了多久,赵延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门前,却在钥匙插入门锁中的一刹那,长久以来练成的警觉让他心神一凛。
有人来过了,或者是还有人在里面。
他轻轻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侧身闪在墙后,右手探入后袋,轻微的咔哒声在静寂的楼道里响起,几乎就在同一瞬间,赵延猛地抬脚踹开门,身形一闪,电光火石间就拔出了枪直直对准了屋里的人——
「小赵,回来了啊」
坐着的人依旧施施然,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连头都没有抬,专心地拎着手中的茶壶,壶嘴对准了玻璃杯,凤凰三点头,满意地将茶壶放在一边,似乎现在才有空看看回来的主人。
赵延几不可见地一皱眉,却很快收了枪,顺手关上了门。
「长官」他恭敬地叫道,心里却起了一个疙瘩,猜不透他来的意图。
「嗯」坐在沙发上的人点点头,威严气度俨然就是上次那个在废弃房中的老者,并没有对赵延刚刚大不敬的行为感到有何不妥。
「来坐」老者和蔼得招招手,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小赵啊」见赵延老老实实在身边坐下,他又开口说道,内容却似乎听起来与他来的目的毫不相关,「你这狗不错,警惕性很高啊,我一站在门外就听到它叫唤了」
赵延瞥了一眼窝在狗窝里躲着不敢见人的贝贝,「它也就隔着门敢这么叫,其实胆子小得很」
「嗯」老者点了点头,「好狗不用多胆大,能忠心就好,关键是要知道谁是它的主人」
赵延没有说话,连表情都没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一番话听起来不外乎于警告,赵延心知肚明,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老者懒洋洋地向后倒去,双手抱胸,「小赵啊,派你出来的这几年松懈了吧,连房里被装了针孔都不知道,警惕性都去哪了」
说到最后一句,眼神俨然变得犀利非常,盯得赵延背脊发凉,横亘在喉头的口水不知是否该咽下,赵延只能维持面上的冷静,脑中转得飞快,如果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那也太说不过去了,他只思索了一会,就说道,「我知道,只是想借此洗脱卧底的嫌疑。」
赵延并没有做太多的解释,只单单说了这么一句,因为他知道,解释得太多就是心虚,这样的回话才符合他一贯的行为性格。
空气静得可怕,贝贝露出一双眼睛在窝里呜咽呜咽叫着,似乎觉得有些害怕。良久,老者神情微松,拍了拍赵延的肩膀,「你考虑得也没有错,不过戏演得太过就假了。你的身份是警察,如果连这样的警惕性都没有,时间久了就会引起怀疑,张痕不是好糊弄的角色,他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你要牢牢记着」
赵延神情一肃,「是,长官」
「继续努力吧,不过我希望能尽快看到你的成果」
老者离开前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
待确定没有任何人和监控设施之后,赵延紧握的手才松开,手心冷汗一片。被突然造访的上司一激,他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激动和控制不住的怒意。
「呜——」腿边毛茸茸的,贝贝慢悠悠蹭了过来,乌溜溜的眼睛里还带着一点害怕,现在似乎是对赵延家里总是闯进陌生人的控诉。
赵延叹一口气,把她抱起来揽进怀里,不紧不慢摸着她柔软的毛发,有些出神。
他在思考。思考周遭发生的一切,思考萧翰和张痕的话。
自己绝不可能再动用警方系统去查那个本,如果一旦查了一个从不在名单列的人,无疑是因为有了进展才怀疑,而这种所谓的进展,是不可能向上头禀告的。所以他只能选择相信两个人的一个人,而到底相信谁……
「答案很明显不是吗……」赵延无奈地自言自语道,贝贝听不懂,询问似地看向赵延。
赵延似乎心情变好一些,抬手揉乱了贝贝的头毛。
他将事情的始末好好理了一遍,对于张痕为什么没有回去找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而自己对张痕的质问中说出的本没有死的事,他当时震惊的表情也并不是伪装的,说明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