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河摇摇头。头还痛着。“不记得。”
“哦,那是你喝醉了。”聂时俊又把脑袋缩回去。张河踢踢踏踏地走到门口去看,才发觉聂时俊在做早饭。大概是在煮粥,旁边还放了两大杯黑豆豆浆。
“我喝醉了?”张河拿起豆浆咕嘟咕嘟先喝了一大半下去。没办法。早上起来口渴。
聂时俊冲他微微一笑:“醉得很厉害。”
“我什么都不记得。”
“那是因为你还被人打了头。”
张河吃了一惊,眼睛都睁圆了。
“我还被人打了头?”
他连忙抬起手摸后脑勺。摸来摸去果然摸到一块细小的纱布。他眼睛瞪得愈发大,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落出来了。
聂时俊看得好笑,指指他的头道:“你昨天在酒吧里喝酒,喝高了找人打架,被人拿啤酒瓶子砸的。”
张河登时骂了一句,又急匆匆问:“那那人呢?”
“被你砸得也不轻。”聂时俊摇摇头:“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不要紧的,多歇歇就行。”
他把张河推出去:“等粥煮好了叫你。”
张河只好再回到门口站着。他双手环胸站在那儿,虽然穿着维尼熊的睡衣,但仍旧身姿潇洒,不愧当年京城第一草包之称。
“你……”他砸吧砸吧嘴巴,像是在回味刚才那半杯甜滋滋的豆浆:“你不去部队里?”
“我请假了。”聂时俊低头拿着饭勺很仔细地在锅子里搅:“昨天他们打电话给我,我就只好请假么。不然呢,把你一个人摞在那儿?”
张河就不懂了。“谁给你打电话?”
“医院啊。很显然,我在你的应急通话第一位。”
张河又怔了怔。
他怔了有好半天,良久才讪讪开口:“你是我应急通话第一位?”
“他们还问我是不是你亲属呢。”聂时俊关了火,把锅子端起来,绕过张河走到餐厅里头,把粥往桌上一放。
张河挠挠头,只好屁颠屁颠拿了碗筷,让聂时俊分别盛了两碗。他捧着自己那份,深深嗅了一口,一副说不出口的猥琐样子:“你还会烧饭。”
聂时俊嘴角一翘:“我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呢。”拿着筷子往座位上一坐:“坐。”
“怎么搞的好像你是我家主人似的。”张河嘀嘀咕咕的,但还是乖乖坐下来。他虽然脑子昏昏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根据聂时俊的说法,聂时俊实在可算是他的救星。就算他们向来不是怎么对盘,他这个人还是会感恩的。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地吃了一会儿,聂时俊忽然又道:
“我做了茶叶蛋,还有三明治。”他说:“茶叶蛋还蒸着,你记得拿出来。”
怪不得空气里还飘着一股古怪的香味。张河皱皱眉毛:“你干嘛做那些?”
“你今天不是要爬山?”
聂时俊表情平淡。
张河手里的筷子就顿了一顿。他没有抬头,眼睛直愣愣盯着桌面上的碗,还有碗里飘着的那层浮粥。很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
他觉得聂时俊都可以报名去做神仙了。
聂时俊声音还是低沉又平静:“今天是他祭日嘛,我还是记得的。”
张河挠了挠头。
“他最后死在苏州,所以你才会来苏州的,不是么?你不必骗我。”聂时俊抬起头,目光清澈:“京城里人风言风语,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张河嘴角扬起,露出的却是苦笑:“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聂时俊没有说话,抬着碗仰起头,碗沿抵住唇线。张河盯着他的喉结,看到喉咙那里上下不停地动,咕嘟咕嘟的吃粥的响声,快活得仿佛幼稚园里小朋友比赛吃饭。
然后聂时俊把碗砰的在桌上一放。他吃完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他说:“反正我也没事。”
张河很无力地辩解:“我没有说要去……”
聂时俊站起身,拿着碗筷回到厨房,根本不给张河拒绝的机会。
于是聂时俊在厨房里洗碗洗锅子的时候,张河缩在沙发里生闷气。
前边电视很喧闹地重播着春节晚会。今年的春节晚会照例是没什么看头,赵本山也没上。不过围脖上简直是吵翻了天,一帮腐女在那边兴奋得要命。张河的妹妹也属于其中一员,大年三十硬是拉着张河看了半天,一双眼睛狼一样得放绿光。
张河想到自己妹妹的样子,打了个冷战,随即低下头,无聊之极地掰着脚趾头。
厨房里水声哗哗的。听得原本郁闷的张河,又有点昏昏欲睡的错觉。头后边还是隐隐痛着,但痛得恍惚,让他觉得在做梦。
他以前也多希望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家。他在这边看电视打游戏,厨房里老婆帮他洗碗做饭。
他以为那个人能帮他圆了这个梦,可后来才发现,这个世界上诱惑太多了。只有爱,成不了什么事儿。再说,你又怎么知道你爱的人真的爱你?
“你妹妹说老爷子想帮你相亲。”
聂时俊的声音透过水声传出来。
张河浑身轻轻一震,终于从若有似无的困意里清醒。他摸摸鼻子,抽了张纸打了个喷嚏,才道:“没有的事。”
“那你妹妹撒谎骗我了?”
张河翻了个白眼。
“好吧,是有这事,行不?但我拒绝了。老爷子也知道我肯定要拒绝的。还说。诚心不想让所有人过个好年。”
他往旁边一歪,倒在沙发靠枕上面。软绵绵的沙发,软绵绵的枕头。舒适得像是情人的触摸。张河有时候想他其实也不需要情人了,裹一床软软的被子就能当做情人。
他为自己这个念头有些吃吃地笑起来。
聂时俊走出厨房,擦着手站到他跟前,看着一个人在那边傻笑的张河,囧得不行。
“你妹妹说的没错,你真要成疯子了。”
张河把面色一整。
“你别听她瞎说,不就是我想问她她朋友的手机号码?就骂我疯子。”
聂时俊叹了口气:“你就不能正经一点?恩?多大的人了。”
“比你大就是了,别想教训我,小屁孩。”
聂时俊眉毛一挑,忽然膝盖往沙发上跪下去,整个人就覆到了张河的身上。张河微微睁开眼睛,只觉得身边都一沉,然后一道黑影把他上空全部挡住。
他近距离地看到聂时俊的脸,英俊的、线条硬朗的、锋利但又柔和的脸。还有那双眼睛。很严肃、但偏偏又温柔得要命的眼睛。
他记得妹妹偷偷问他:聂时俊和他什么关系。他很不耐烦地说屁个关系。她又问他能不能给她聂时俊的电话号码。
据说聂时俊现在已经是京城里的闺阁少女眼中最佳丈夫人选了。
可这会儿聂时俊的脸就离他不过几厘米的距离。温热的呼吸,钻进他脸上、脖子上、胸口……所有细微的毛孔。张河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很沉闷地一跳。
“我不能教训你?”
聂时俊这会的嗓音比刚才要低哑很多。张河很清楚这种低哑。他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心怀期待呢,还是心怀恐惧。
他没有动,近乎发呆一样地听着聂时俊的声音。窜进他的耳朵,性感地像是在出入身后某个地方。
“张河,你看我能不能教训你……”
聂时俊的脸愈贴愈近。他的嘴唇就要碰到张河的嘴唇了,温软动人又狂暴的触感,张河是很记得的……
但他猛然回神,一把把聂时俊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耶~张河~= =
偶发觉留言总是回复不了,等偶找个时间,慢慢地会啊……T T
75
75、番外一·远足(2) 。。。
聂时俊有点愣愣的。
张河也有点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聂时俊侵略到这个地步。
他以前和聂时俊很合不来。小时候他是孩子王,聂时俊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跑。拖着鼻涕、还光着屁股,睁着一双水汪汪软绵绵的大眼睛叫他“张河哥哥”。可惜张河就是不喜欢他,觉得聂时俊小姑娘一样。
后来聂时俊跟着他爸下去苏州。很有几年不见,再见面,张河已经在上初三,正是中考的时候,聂时俊也差不多要考初中。
他已经不像四、五岁那会,软得女孩子似的。但也差不多。有点儿卷曲的头发,大大的黑乎乎的眼珠子,白嫩白嫩得能掐出水的皮肤……反正张河就是不喜欢他。
再之后也就是每年聂时俊家里回来过年会看到对方。聂时俊越长越俊俏,张河还嘲笑过他亭亭玉立一个大姑娘。那时候聂时俊正巧叛逆期,心气很大,气愤地揍了张河一场。别说,长得漂亮,力气却大得要命,估计是遗传了聂家军阀世家的传统基因。总之张河被揍得够呛。
于是越发不喜欢聂时俊起来。
可是谁想到,出国回来,再见面,他却会和聂时俊上了床。
那是一次意外。
如果不是意外,他怎么会和讨厌的人上床?
笼统的来说,就是他喝醉了,聂时俊也喝醉了。有人来惹他,他就在酒吧里大闹了一场,聂时俊也醉醺醺地过来帮忙,随后两个人很疯癫地搭了计程车一起回家,再一起滚了个床单。
早上醒过来,张河窘得要死,真想往地板上钻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算了。
可聂时俊很镇定。他一向很镇定。小时那双小鹿斑比似的眼睛变得锐利,但看着张河的时候,是柔和的,近乎安慰的,对他说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张河呆呆地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后来偶尔又搞过,就变成了很奇怪的每年那么几次的炮友关系。
但是上床是上床。我分开双腿让你上我,这无所谓。张河却从没想过会和聂时俊有什么亲密的动作。
比如聂时俊把他捕获在沙发上,用低沉得立体声环绕一样的嗓音和他说挑逗的情话。
这不行。
绝对不行。
“我没那个兴致。”好半天张河才憋出来这句话:“再说你昨天也……”
“我没有奸|尸的习惯。”
聂时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