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们一共就两个人,我们用榴弹打翻了他们的车子,年长一些的那个在车祸中死了,只留下这个孩子。”伊伯茨指了指昏迷不醒的褚锐,“他说他们是C国平民,出来考古迷路了,但我不是很相信,他的同伴枪法很好,他的身手也不错,还有他们的车,虽然烧毁了,但看残骸不像是普通民用的。”
褚锐颧骨上的擦伤已经被塔塔缝的平平整整,脸上的血渍脏污也擦净了,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
他的长相非常古典,嘴唇饱满,鼻梁挺直,剑眉挺秀,最漂亮的是一双丹凤眼,睫毛细密,眼线黑而长,眼角微微上挑,看来有些骄傲,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
黑索微微低头看着褚锐,仿佛忽然愣了,伊伯茨惊讶地发现他一向如坚冰般的眼神在几秒钟的时间里竟悄然融化,透出一丝暖意。
即使是一瞬间的失态,黑索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伊伯茨的注视,很快,他就恢复了先前冷漠的状态。
“测量他的身体参数,包括身高体重、血型、DNA、骨密度,明天下午交给塔台。”黑索吩咐塔塔,而后转向伊伯茨,“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塔台,让他们进C国警网查一下。”
“是,明天下午我要出发去北部巡逻,让阿曼留下来配合搜索。”
“可以。”黑索扫了一眼褚锐,“他醒了通知我。”
“好的。”
黑索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了,侧头乜斜了一眼阿曼:“对了,你这个月的补贴我已经让财政部划一半给塔塔医生了。”
“不是吧?”阿曼的脸垮了下来,“我只是拿了她的蝴蝶刀而已!”
“还有,你下个月的补贴将会有一半打在我的账上。”
“唵?”阿曼傻了眼。
“你走后塔塔心情很坏,潜入我的酒窖喝掉了五瓶二十年的白兰地。”黑索依旧面无表情,“你该庆幸我上个月刚给你涨过补贴,否则你三个月都没烟抽。”
“又不是我喝的!”
“作男人的当然应该为自己的女人付账。”
“她不是我的女人!”
“她现在是了。”黑索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知道吗?那把蝴蝶刀是塔塔父亲留给女婿的传家宝。恭喜你阿曼,你即将迎娶日不落最有价值的姑娘,以后你再也不用攒环切手术的钱了,她用剔骨刀就能帮你解决。”
(*注:环切手术可以处理男性包|皮过长问题。)
“Oh~no~”阿曼哀叫一声,“我只是那天和她赌输了,想气气她罢了,我不要这么年轻就进入坟墓……”
“夺”一声轻响,带着血迹的手术刀片钉在阿曼耳边的门框上,塔塔愤恨地叫:“你这个白痴,你要是真进了坟墓倒好了,我宁愿做个寡妇也不想嫁给你这种蠢货!”
急诊室里叫骂声、劝阻声此起彼伏,黑索已经走出了医疗大楼,唇边刚刚显现的一丝微笑立刻消匿无踪。
他站在台阶下点了根烟,眯着眼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吐出一口淡淡的青烟。
“一个C国人……”
作者有话要说:补一点有话要说……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是半夜出来得瑟一下,抱头飘走~
我是谁?
比塔塔预想的要慢得多,做完手术整整十天,褚锐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十天里,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的内容混乱不清,毫无头绪,只感觉到浓重的恐惧和压抑,仿佛置身于一个笼罩着层层黑雾的蛋核,想要破茧而出,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分毫动弹不得。
迷蒙中他感觉有一个忧郁的眼神会偶尔出现,带着某种极致哀伤的追忆注视他,他看不到那眼神的主人,也分不清那眼神的方向,只是一种感觉,但非常真实,比噩梦还要真实。
缓慢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纯白色,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床单,只有地板是深灰的水泥色。
躺了很久,他才渐渐回忆起之前的事,毕业论文,靡月法典,沙漠,燃烧的越野车,以及浑身是血的周宴白。
他想起了那场和日不落士兵的打斗,还有腿上的枪伤,然后想起来,自己被俘了。
那么,这里,应该就是日不落的基地了,褚锐转了转僵硬的脖颈,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处的房间很小,不超过十平方,除了身下的单人床,还有一个小柜子,一个小方桌,以及一把椅子。
房间的门虚掩着,没有上锁,窗户则很小,挂着浅蓝色的纱帘,没有装防护网,看来不像是监狱之类的地方,即使是,也应该是监狱的医护室。
褚锐不明白他们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杀掉他,还把他带了回来,是要拷问什么吗?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
浑身发力,左肩和右腿的伤口都疼的厉害,但比之前发烧的时候好多了,褚锐抬了抬手,右手上插着吊针,是保留针头,大概已经打了很多天了。
中了两枪竟然都没有死;我可真命大,只是不知道昏迷了几天了,褚锐惨淡地笑了笑,四下寻找可以确定日期的东西,但什么都没有,没有钟表,没有日历,更没有报纸。
昏迷的几天里他们是不是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褚锐虚弱地想,证件之类的应该已经在越野车爆炸的时候烧毁了,直接物证是没有,但他本人就躺在这儿,如果昏迷期间被提取了血清、DNA之类的东西,获得体征参数的话,通过C国警网,很容易查到他的个人信息。
别的都罢了,一旦他们知道他是金隼的独子,恐怕事情会变得比较复杂……
窗外阳光明媚,隔着薄薄的窗帘也能感受到盛夏的热烈,褚锐眯着眼睛看着窗户,让自己沉入黑暗太久的眼睛渐渐适应自然的光线,如周宴白所说,如果日不落敌视金氏重工,萨伦法。黑索仇恨父亲的话,一旦确认身份,他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别说为周宴白报仇,恐怕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
正思索间,房间的门忽然开了,褚锐浑身一震,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白□生制服的异族美女站在门口,火红的波浪长发整齐地束成一束,披在侧肩上。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不想活了呢。”医生走近床前,掏出一个红外测温仪在褚锐额头扫了一下,“退烧了,应该没什么事了,你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出乎意料的友好和蔼,褚锐对医生这样平和的态度十分意外,呐呐问:“这是哪儿,你是谁?”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这是日不落一号基地,我是塔塔医生。”塔塔弯腰看了看褚锐,用消毒棉签沾着水润了润他干裂的嘴唇,将床头柜上带着吸管的杯子递在他嘴边:“只能喝一小口,慢慢来。”
褚锐依言轻轻啜了一口清水,感觉嗓子舒服了很多。
医生毕竟不同于士兵,何况还是个态度和蔼的年轻女孩,由于从小没有母亲,褚锐天生对温和的女性抱有好感,而塔塔似乎很喜欢他这个外表看起来单纯无害的C国男孩,因此虽然他们分属立场完全不同的双方,此刻病房的里的气氛却十分放松。
低头端详了半天,塔塔抬手轻轻撕下褚锐颧骨上的胶布,挑了挑眉,“伤口生长的很不错呢。”说着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镜子,放在他眼前,“你脸上的伤口,我用最细的线缝了整整三十六针哦,五天前拆了线,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镜子很小,只能看到半边脸,褚锐看到自己毫无血色的面孔,以及颧骨上微微隆起的粉色疤痕,细而平整,十分不显眼。
但是褚锐并不关心自己的脸,依塔塔的话推断,如果是五天前拆的线,屈指算来自己昏迷至少已经有十来天了。
离开家之前,周宴白和金隼约定好了回程时间,算起来两天前就已经到期了,加上通讯中断的日子,褚锐和父亲失去联系已经超过了十二天。
以金隼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应该早就对他们的失踪产生怀疑了吧,褚锐默默地想,说不定他已经派人在边境线上展开了搜索,如果他能查到十几天前他们的行程,很可能已经猜到了他们的遭遇,但……不知道有没有和日不落提出交涉。
“在想什么?”塔塔微笑,“间谍先生。”
褚锐被这个称呼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塔塔,女医生面带微笑,看不出什么仇视鄙视的情绪来,倒像是在揶揄他。
毕竟她只是个医生,褚锐平静下来,皱眉:“我不是间谍。”
塔塔也察觉到自己这个称呼让他感到紧张,马上温和地解释:“我只是个医生,间谍不间谍的,只是随口开个玩笑。”
“我不是间谍。”褚锐低声重复了一句便不再发声。毕竟他伤的很重,清醒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又感到昏昏欲睡,于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军方的事,跟我没关系。”塔塔替他掖了掖被角,准备离开,“好好休息吧,晚一点会有人给你送饭来,下午我会来给你换药。”
“谢谢你。”褚锐由衷地感谢了一句,无论如何,塔塔让他原本紧绷的情绪放松了很多。
门忽然被轻轻敲了三下,接着径直打开了,塔塔看了看门口的人,微笑着道:“早安,黑索大人,您又来看他了,很幸运,他今天终于醒了。”
褚锐悚然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异族男子,他五官深邃冷冽,身体如标枪一般挺直,挺括的制服看起来保守而威严,锐利的目光和火红的头发却令他有一种桀骜不羁的气质,很矛盾。
他就是萨伦法。黑索?褚锐诧异地想,根本没想到自己一醒来就见到了这个以手腕强硬、冷酷残暴闻名于世的传奇人物。
黑索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沙漠里清晨的气温并不高,他仍旧穿着黑制服,腋下夹着一个文件夹,对塔塔点了点头:“早安,塔塔医生。”
“他刚刚醒,但还很虚弱,您要问话吗?”
黑索点头,塔塔想要替这个可怜的C国人求求情,但终究还是没有违拗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