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煦脸上烧得厉害,拳头握了又握,可最终也没有去追李达。
放学时候,在校门口李达带着人把柯齐伟打了一顿。
沈煦和柳宣他们赶到时,柯齐伟正被几个人打得抱着头缩在地上。
沈煦拉开了打架的那几人,柳宣对着李达痛骂:“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把他打死不可啊?!小混混习性永远改不了,李达你要是再这样,别怪我们兄弟都做不成了。”
李达抻着脖子大骂,“这孙子欠揍,跟我打架时候一点也不手软,到了老康那儿你不知道他多会装,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好像都是我的错。我最看不惯他这种人,今儿不打死他,我都不姓李。”
柳宣使劲推着他到一边,“你够了李达,惹出事来吃亏的是你,他装孙子是他的事,大不了以后我们不搭理这种人了。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去咬狗吗?!”
柳宣骂了半天,沈煦这边把柯齐伟拉起来,冷着脸问他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
柯齐伟擦了擦嘴角的血,对着沈煦冷哼一声。
柳宣劝过了李达又来到柯齐伟面前,“柯齐伟,今儿的事你也有错吧,不能全赖在李达身上。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动手,你使什么阴招你心里清楚。要是个男人,今儿这事就这样算了,要是算不了,行,我们这么多朋友陪着他一起跟你耗到底。你家不是有钱吗,我家也不差,赔偿金多少随你开。你不是爱编瞎话吗,谁不会啊,我一个女孩子可编的多的是。”
柯齐伟眯起了眼,眼神愤恨中带着点危险,“你威胁我?”
柳宣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威胁?我用得着威胁?我说的可都是实…………”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了柳宣的话,柳宣歪着脸,红红的五指印印在半边脸上。
巴掌刚落,柯齐伟紧接着朝她脸上吐了口血沫子,“臭□□。”
李达恼红了眼,抡起拳头刚要冲上去。
沈煦一拳打向了柯齐伟面门,后者正捂着鼻子惨叫着,沈煦抬起一脚狠狠踹向他腹部。
柯齐伟被打倒在地,沈煦骑到他身上,对着他的脸不停挥着拳头。
李达愣了,柳宣快急哭了,拉着沈煦一遍遍喊住手、住手。
打红眼的沈煦什么也听不见,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一拳、一拳,鲜血刺激着他的神经,这一刻,他真想打死这个畜生。
后来,有几个人跑来一起拉开他,被拉离的时候他还伸着脚踹向无力还手的柯齐伟。
柳宣紧紧抱着沈煦,头埋在他怀里不停地哭,有人把柯齐伟背起来,拦车送往医院。
地上留着一滩滩血迹,沈煦的指间还在滴着血。
有人的视线穿过人群,定格在沈煦身上。
有所觉般,沈煦抬起了头,不远处,站着一身干净的万辰。
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而沈煦,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就是他,一个真实的沈煦,不管用什么来包装,也遮不住他骨子里的血性。
万辰当年爱上的沈煦难道不是这个样子吗?
可现在,万辰的要求变高了,他渐渐不喜欢爱打架爱惹事没出息的废物,他希望沈煦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可沈煦,做不到。
永远,做不到。
四宝相亲回来都快十点了,心情有点小激动小雀跃,跑到沈煦家里,窝在躺椅里一个人说了半天。
刘雅很孝顺,刘雅很有爱心,刘雅做一手好菜,刘雅把手机号给他了。
四宝的嘴角一直没合拢过,最后想起来问沈煦一句,你觉得刘雅怎么样?
沈煦骂:“刘雅好得很,好得我都想追她了。”
四宝横眉怒目:“你敢!兄弟妻不可欺。”
沈煦抱着头大叫:“求你了,让兄弟睡觉吧!”
四宝走后,沈煦还是睡不着。
倒不是因为德智体美样样优秀的刘雅,而是…………
咱们处处吧!
何磊捅破了窗户纸,正式挑明了他们的关系,沈煦却有些却步了。
他以为会和何磊慢慢地、慢慢地前进,一步一步加深他们的关系,也许一年、两年之后,他们各自了解、各自成熟后自然合理地在一起。
说实话,他很希望能和何磊前进一步,他也想,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他一直缩在自己的壳里,虽然一直渴望忘了过去,找个人开始新生活,却一直不敢迈出那一步的原因…………
万辰毁了他初恋的同时,也让他对爱情产生了恐惧。
他不会爱人,不懂得爱人,他怕,再前进一步,就会像当年一样要求更多,把自己变成一个自私可怕占有欲强的怪物,把对方变成一个残忍狠毒的冷血动物。
是他一步步把万辰逼上了绝路,也是他扼杀了万辰的最后一点良心。
手机突兀地响起,他没点灯,黑暗中在裤子口袋摸索。
手机的光照着何磊两个字,沈煦刚刚低落的心瞬间被治愈了。
他接起电话,听着对面传来的温柔男音,嘴角不自觉弯起。何磊已经成了他生命里的阳光,能照亮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的人,如果错过,会一生遗憾吧!
“在想我刚才的提议吗?”
“嗯,正在考虑。”
“你害我失望了,我以为你会一口答应呢,我这样,是被拒绝了吗?”
沈煦闭着眼睛,静静聆听那轻柔的声音抚慰他心里最深处的伤,“何磊,你不了解我。如果了解了,可能,会更失望。”
“好吧,从现在开始了解。我的帖子你看过,我什么事你都知道了。现在,轮到你了,把你的故事告诉我。看看我听完会不会被吓跑。”
沈煦缓缓睁开眼,他的家还是一片漆黑。
“我这个人,没有一点野心,不,就连上进心都没有。每天、每天,守着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店,和朋友侃大山、打打牌。只想这样平凡的过完一生。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挺没劲的。”
冬日的夜晚格外安静,没人打扰的沈煦一点点剥开伤口上结的厚厚痂,为了踏出新的一步,他必须彻底抛弃旧伤口。
还是会流血、还是会疼,最后的那段日子,他失去了一切。
一切。
沈煦再次被带进了派出所,但这次不再有好运。
沈煦满十八岁,依对方伤情来定,很有可能会负刑事责任。
林燕和沈国忠赶到派出所,激动的老男人抓起旁边的电话就要砸向沈煦。
旁人慌忙拦下,有看热闹的人不屑地说:“早不管教好,现在演什么戏啊!”
沈国忠一张老脸气得通红,林燕抓着警察的手一个劲求情。
可人说求我没用,这时候只能去求受害人家属,能达成和解,事情还好办点。
沈煦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吼道,“别去求他,我做的事我自己会承担,不就是坐牢吗?!我去坐,就不信还能关我一辈子。出来以后,我非得弄死他!”
沈国忠怒火上头,身体不受控制地晃悠了一下,林燕把丈夫扶在椅子上后,走到沈煦面前二话不说给了他一巴掌。
26、分手
作为家里□□脸的角色,林燕一直没打过儿子,她总认为男孩子顽皮惹事是天性,家里有当爸的一个人棍棒教育就够了。她要是再过于严厉,只怕沈煦的逆反心理会更严重。
所以,她一直没打过沈煦,哪怕他犯了再离谱的错。
可今天,她实在忍不住了,巴掌打在沈煦脸上的同时,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
“你是不是非要把你爸气死才甘心!一天到晚惹不完的事,你要到多大才能让我和你爸过两天安生日子。沈煦,你不是想坐牢吗?你去坐吧,没人会再管你。你以后也没爹没娘了,我们是死是活都用不着你来操心!”
林燕抹了把脸上的泪,扶着沈国忠往外走,沈煦焦急地喊道,“妈!”
林燕脚步一顿后狠狠心扶着丈夫头也不回地走出派出所。
沈煦长这么大第一次看他妈发那么大火,也是第一次听他妈说这么重的话。
在他的记忆里,他妈永远是给糖吃的那一个,以至于他一直都无视她的眼泪她的语重心长,今天的爆发是一朝一夕的积累,沈煦太过了。
把眼泪憋在眼眶里,听见旁边有人冷嘲热讽,有这种儿子,还不如早点掐死算了,从小惯着长大,现在知道后悔,早干嘛去了!
沈煦含着眼泪,紧紧攥着拳头,却迟迟不敢挥出去。
他不能再惹事了!
柳宣赶来时,沈煦拿袖子狠狠蹭了下眼睛,柳宣问他哭了吗,他梗着脖子说你眼睛走斜。
柯齐伟的伤情鉴定为轻伤,沈国忠和李达父母一起出面协商,但柯家不缺钱,说破天也不肯和解。
看守所里的难兄难弟互相调侃缓解尴尬,李达父母天天地往这奔,却不见沈家爸妈。
李达妈对沈煦说:“你爸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好多,唉,那混蛋就是不肯松口,你妈都给他跪下了他还是……沈煦,姨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出来以后再去□□,是想你们两都能通过这件事好好想一想,就算为了我们这些当老的,也别再惹事了!”
沈煦的心里像被刀子剜一样疼,对父母,他有满满的愧疚。
沈国忠的头发白了,每天喘着粗气为他奔波,林燕眼睛哭肿了,跪着求柯齐伟的家人放过儿子。
沈煦把脸贴在墙壁上,下唇被咬出血丝,滚烫的泪砸在水泥地上。
他恨透了这样的自己,一无是处却到处惹事生非的自己。
沈煦,沈煦,你才真正是畜生不如!!!
肥妞把柯齐伟不肯和解的事告诉了刚刚去外地比赛回来的万辰,万辰放下书包去了柯齐伟的病房。
肥妞担心地跟在他身后,病房门稍稍打开个缝,便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怎么?你也是来为沈煦求情的?”
“我只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出院?”
“得半个月吧?你真的,不是为了沈煦?”
“你想太多,我跟那种人,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