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后,精神的确舒畅许多,脑筋也比较清醒。他坐在客厅裡左思右想,
想著该如何能打消他们替阿东转院的念头,想著该如何才能再见阿东一面。
或许是身体洗乾净后太舒服,又或许是折腾了一晚实在太累,阿星趴在客厅
的桌子上沉沉睡去。他睡得迷迷糊糊的,睡梦裡不停回想著阿东的一切。
突然间,他觉得好像真的又见到阿东?又好像见到东城老师,又好像见到毛
医生,突然间又见到了夏老师!日本老头!
他像往常那样蹲在池塘边看鱼,他出声唤著,但不知是否没有听到,他一直
没有回头。他来到阿东身边,将他的脸抬起来,发现他竟然泪流满面。他替
阿东擦去眼泪问著:“怎麼了?哭成这样。”
他的嘴动了动,像是在对阿星说话,可是自己什麼也没听到,等他努力看清
楚他不断重复的嘴形时,才看出他说的是。。。。再见!
「不!。。。。。阿东!不要!」阿星大叫而惊醒全身冒著冷汗。
虽然是梦,但餘悸犹存的不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起身到厨房喝了一大杯
的冰水,乾渴的喉咙和疲累的身体都因冰水的滋润而舒畅许多。
离开厨房后,阿星不由自主地走到先前梦见阿东的池塘边,怔怔地想著梦中
的景象。
「我不接受!」阿星突兀地对著池水大喊,紧握的拳头因激愤而抖著。「我
绝不允许你对我说再见!」
喊出绝不妥协的宣言,他气呼呼地衝进屋裡拿皮夹,旋即风也似的出了门。
约莫下午三点左右,阿星再度来到医院。他轻易的进了医院,并没有受到任
何阻碍。他随即走到阿东所在的三楼,但他不敢贸然进病房,而是隔著挑高
的中庭,站在走廊上遥望著对面阿东的病房,他希望能等到他家人都不在时
才偷偷溜进去看他。
可是事情好像不太对劲,一个护士神色慌张地从他的病房裡跑出来,不久,
又有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匆忙跑进病房裡。
「到底发生什麼事?」阿星心急如焚,却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看到医生和护士一直都没出来,他再也忍不住,跑到阿东的病房前想一窥究
竟。
恰巧此时有一个护士出来,他赶忙追上去问道:「护士小姐,请问病房裡的
人情况如何?」
「你是病人的。。。。」护士嫌他碍事似的看了一眼,没停下脚下的步伐。
「我是他朋友。」阿星诚恳地回说。
护士看他一副关心的模样,才止步开口说道:「状况不太好,麻药一退,病
人就痛得受不了,脑压急遂上升,还引发高烧。医生已经帮他开药止痛,但
若高烧不退,情况还是不太乐观。」
一听阿东的状况不乐观,阿星瞬间整个人脸色发白,浑身凉铩‘地直冒疙瘩
,瘫软无力的依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
《四十七》真爱难言
一阵天旋地转,阿星几乎心慌了,颤抖的身躯经不起内心的惶恐,落日黄昏
的餘暉更增添几许落寞。
「你还好吧?」护士担心的问著。
「我没事!」阿星深吸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那就好!」护士看他没事,又立刻迈开步伐。
护士小姐走了两步后她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有点迟疑的问说:「请问你的
名字裡是不是有个“星”字?」
阿星连忙回过头,不解的问说:「我的名字叫天星,请问有什麼问题吗?」
「病人在昏迷中一直叫著一个名字,可是我只模糊听到类似“星”这样的音而已,如果他叫的是你,那他一定很希望你能去看他。」
「太好了!谢谢你!」阿星乐而忘形地给护士小姐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即往
阿东所住的病房飞奔而去。
阿星悄悄打开病房门走进去,看到另一位护士正在為阿东注射点滴,医生低
头诊察他的头部,而他的家人神情严肃的在一旁伴著,房裡的气氛凝重得让
人几乎无法呼吸。
他逕自往床边走去,不理会其他人不悦的目光。
「你还来干什麼?都是你将超东害得这麼惨的。」郑希杰低声责骂他。
「阿东需要我陪在他身边。」
阿星丝毫不退让,一看护士打好点滴退开,他立刻抢上前握住阿东的手,半
跪在床前,毫不避嫌的说道:
「阿东,我来陪你,你放心,我会一直陪著你,你要赶快好起来。」
阿东紧闭著双眼,呼吸浅促。听到阿星的声音时,他的唇微微颤动,传出低
如蚊蚋的声音:「星。。。。」
「我在这裡!」阿星急忙回应他。「你别说话,乘乘躺著睡觉就好。」
不知是因為疼痛?还是另有原因?阿东紧闭的双眼由眼角流下泪来。
「阿东,会痛是不是?」阿星焦急地為他拭去眼角的泪,恨不得能分担一点
痛苦。
阿星温柔的抚触,让阿东渐渐感觉到他的存在,朝著阿星声音传出的方向,
他慢慢地睁开迷濛的双眼,轻啟嘴角,低声的叫说:
「阿。。。。星。。。。」
「嗯!是我!」阿星红了眼眶,连连点头回说。
这是陈超东自入院以来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叶天星,明明心裡很高兴,但他的
喉咙裡却像有东西塞住般,硬咽得说不出话来。像是说句话都会太累似的,
阿东闭上眼,多吸了几口气后,才皱著脸向阿星诉苦说道:
「痛!我的头好痛。」
「我知道、我知道!」阿星温柔的回说。
阿星极其轻柔地抚著他受伤的头,嘴裡不断说著哄劝的话:「医生刚给你吃
过药,马上就不痛了!」
在阿星不断的安慰下,陈超东脸上痛苦的表情稍稍缓和,闭著眼睛像是睡著
了;一旁屏息看著他们的家人这也才鬆了口气。
医生衡量眼前的状况后,请陈超东的家人出去,让叶天星和陈超东单独相处
。医生在门外向他们询问天星和超东的关系,以便找出对病人更有效的医疗
方式。
最后医生徵得陈超东父亲的同意,让叶天星陪陈超东渡过这段病情不稳定的
时期。
医生离开之后,陈超东的父亲向郑希杰问道:「先前你和那个年轻人谈话时
,有问清楚他和超东的关系吗?」
「他是超东在这裡唯一的朋友,又恰巧和我长得很像,超东拿他当亲人看待
,才会对他那麼亲暱。」郑希杰没有拆穿真相的回说。
「是吗?」陈超东父亲脸上仍是不放心的神色。「我晚上七点要赶回去参加
一个重要会议,妈妈跟我一道回去,所以超东要拜託你照顾,超东是我们家
重要的继承人,你可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如果有发现那个年轻人对超东有
什麼不轨的企图,不论是用金钱或用武力都可以,绝对要他离开超东,懂吗
?」
「我知道。」郑希杰恭敬地回说。
「希杰!那一切就拜託你了。」陈父拍拍郑希杰的肩膀说著。「你是超东的
哥哥,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是!」郑希杰应著,心裡却有说不出的苦涩,若不是顾及“哥哥”这个名
称所附加的责任和道义,他也不至於非得埋藏著对超东的爱。
《四十八》兄弟有情
陈超东感觉身体好似在冷热之间不断反覆煎熬著,头上还不时传来阵阵疼痛
感。他快受不了这种让人烦躁的痛苦折磨,他嘴巴想大喊大叫,可是却出不
了声。
每当他觉得痛苦不安、再也支撑不了的时候,总会有一双温柔又坚定的手适
时给他力量,而鼓励的话就会在他耳边响起。
那是叶天星的手、叶天星的声音,陈超东在微弱的意识中加以确认。
因為有阿星的照顾,所以阿东身上疼痛的频率已经减少,疼痛的程度也不再
是让人想大叫的刺痛,只剩下隐隐的痛和遭疼痛折磨过后的虚弱感。
疼痛远离,他终於能好好的睡一觉。这一觉他睡得又沉又久,约莫十个鐘头之久。
当他醒来睁开双眼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窗前让落日餘暉照了一身的人影
。他缓缓地坐起身来,轻唤著那背对著他的人说:
「阿星!」
「超东,你醒了!」转过身来的人用欣喜的声音叫他,且快步走向他。
待那人走近阿东,他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阿星,而是他的哥哥。。。。希杰。
不是阿星!是希杰!阿东一脸惊讶!难道是他一直误将希杰当成阿星吗?
「你怎麼会在这裡?」阿东疑惑地眼神问说。
「你受伤了,我怎能不来照顾你呢?」郑希杰在床边的椅上坐下,笑著说道
:「怎麼了?这种表情!才多久没见,不认得哥哥啦?」
「不,不是的,我怎麼会呢!」阿东连忙否认说。
「别急,开你玩笑的。」希杰说著,起身从一旁的冰箱中拿出一盘樱桃。
「你才刚脱离发烧的危险期,要多补充点水份和营养,来,先吃点水果。」
「好。」阿东很自然的应著。
十几年的亲密相处,让他一下子没想起两人之间先前的芥蒂。
阿东正想伸手去拿,希杰已经将棵红艷艷的樱桃送到他嘴边,他很自然的张
口接受他的餵食。
「还在生我的气吗?」希杰低声问著。
陈超东明显的瑟缩了下。虽然郑希杰没挑明说是什麼事,但他两已是心照不
宣。他当然知道希杰讲的是自己因真情告白不被接受、愤而离家出走的事。
「是我自己做了傻事!」阿东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希杰一直都像哥哥似
的宠爱我,是我太任性,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让你感到困扰。」
「够了!别再说了。」郑希杰突兀地打断阿东的话。
超东吓了跳,希杰从不曾那麼大声对他讲话。
郑希杰一见吓到他,懊悔得想将自己的舌头咬掉。他迅速将盘子搁下,将阿
东抱在怀裡哄著,就像从小做惯的那样动作。
「对不起,我最近不太对劲,原谅我好吗?让我们像以前那样,我可以什麼
事都跟你说,也可以任性的向你撤娇,或许我什麼都没有办法给你,可是让
你当我唯一的哥哥,好不好?希杰。」超东双手紧紧抱著希杰说。
「当然好!我不疼你要疼谁?」郑希杰亲了亲阿东那还包著绷带的头。
「说得也是。」阿东得意的说著。
当他们两笑闹著时,阿东满佈喜悦的脸,却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蒙上了层
乌云。他想问希杰有没有看到阿星,可是又不知要怎麼开口?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