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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要一天还姓顾,这个家就是你的责任,就算牺牲你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你自己,也必须得保住它。”
“阿均,你是我儿子,这是你一出生就被决定的命运。”
顾均看着顾老太爷靠坐在藤椅上假寐,自己父亲对他说的话,一字一句清晰。
他从小就崇拜爷爷,听老管家说过他那些战场上的勇猛,也亲眼见过他身上的枪伤刀疤,他爷爷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从小除了母亲以外,是最疼他的人,在顾家所有人都敬畏尊崇他,而他却可以骑在他身上玩耍,也会被他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教他那些文人偏爱的琴棋书画。
母亲出事后,他唯一相信的是这个爷爷,更加崇拜和依赖这个他以前认为唯一对他好的人,可是越到后来他才越明白,他的父亲所做的一切,这个他最尊崇的爷爷都是默许的。
他们眼里,顾家高于一切。
如今这个老人已经是病态的苍老,看着自己孙子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让身旁的管家把他扶起坐好,开口道:“终于愿意回来了?”
顾均走到一侧的书桌旁,端起佣人不久才送过来的茶递过去给老人,“您放心,顾家以后会比现在更好。”
老人接过茶,掀开盖,上等的碧螺春蕴着暖气散发阵阵清香,老人心里却仍是静不下心,顾均对他,是足够尊敬,却再也没有了小时候的亲近。
他把认为的最好的物质都给了这个孙子,后来人老的再也经不起折腾,却越活越清醒,明白这个孙子真正想要的,他已经再也不会问他伸手要了。
“阿均,你二叔他们再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他们现在已经老了,你以后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也为这个家,不要太为难他们。”
顾均蹲下来替老人捏腿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
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神里那些冰冷也被他收敛下去不少,却还是让老人感到有些心惊。
“爷爷,你有这么多儿子,可我只有一个母亲。他们做了错事,怎么可以这么好好地活着。”
老爷子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握着茶杯的手轻微颤抖,他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话。
他甚至都不敢问这个尚还年轻的孙子,是不是连他也想对付。
顾家向来亲情单薄,外人的舆论竟是一语道破。
顾均现在是最大的赢家。
在温宅听到肖君被高桥本一的人带走时,他愤怒的是顾家这些人的愚蠢,破坏他盘算已久的计划,原本他是打算先回S市稳定凯悦的发展,公司重心及总部仍是那儿,工厂投放向西南迁移,国家西部大开发政策和那边丰富的资源优势,发展前景大好。
现在这样提前回顾家,也不影响他扩展事业,东北这边毕竟工业底子深厚,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一点一点地蚕食高桥家族的事业,让他们一蹶不振。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顾均身后跟着顾恺、邵康和几个律师,家里的几个堂兄弟跟着他后面看他,却不敢亲近。
男人交代好顾恺要做的事情,下意识朝左边看了一眼,总感觉少了一些什么。
“老板,现在已经不早了,您是留在这边吃饭,还是回温少那边?”
向前走的男人听见顾恺的问话,略放慢脚步。
顾恺紧跟着他右侧,不见老板的回答,又开口道:“陆助理中午的时候打过电话过来;说公司那边有些事情需要您亲自处理,问您回不回去。”
顾均停下脚步,又转向大门的方向,对邵康说话,“你先去跟老爷子说一声我不留下吃饭,再和他们去仔细核对一下手上的这些帐表,晚上到那边去给我汇报清楚。”
“小少爷他还在高桥本一那里,少爷你…”
邵康不明白这时候顾恺为什么要提起陆昕,不禁有些恼意,大着胆子有些质问地看着男人。
顾均语气冰冷地审视他,“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邵康还想再出声,顾恺却抢在他前面,“沈少爷也打过电话来,说肖少爷现在被高桥一夫带去日本,高桥本一因为触怒了高桥一夫,现在在高桥家族事业的职位已经全部被卸除。”
邵康惊疑地看着顾恺,对方眼神示意让他不要再多话。
回温宅的路上,车后座上顾均依然在忙着处理顾家这乱摊子堆积下的杂乱文件,顾恺帮他打下手。
顾恺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现在这男人却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顾均合上文件,抬手捏了捏鼻梁,他精力再好,这一天这么多事,总归还是有些疲倦的。
每次工作时间太久时,陆昕在他旁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偶尔还会主动帮他揉着太阳穴缓解压力。
想起那个人平时各种各样的模样,顾均面上的神色缓和下来,像是和顾恺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他平时这样看文件的时候,总是会走神发呆。”
顾恺立刻就明白过来自家老板口里说的是谁,只是这男人似乎是宠溺着的语气,都带着淡淡愉悦,他可不敢乱接话。
顾均也没有管顾恺的态度,向后靠着闭上眼睛短暂休息。
到了温宅里,车门一打开,冷暖空气交融,车窗上迅速蒙上雾气。
今晚似乎比前几天更冷的厉害。
温宸高兴地跑出来接顾均,温林跟在后面,拿着一件裘毛风衣,追着让他穿上。
“阿均哥,我们家厨子做了好多好吃的,我一直在等你和哥哥回来,在不回来,我都要让他们倒掉重新做了。”
顾均朝屋里望了一眼,微皱着眉,看不出喜怒。
温宸却很高兴,跟在顾均旁边,语气也是轻松快活,“阿均哥,我哥哥和老幺哥呢?他们不回来吃饭吗?那不就是只有我和你一起吃饭?因为阿均哥不喜欢,这批厨子是又新换的,阿均哥要好好尝一尝。
顾恺跟在两人身后,带着笑意开口,“温少爷这就不知道了,我们老板的嘴巴可是被陆助理给养刁了。”
温宸听话立即回头瞪了顾恺一眼,之前的高兴也暗淡下来。
顾均看着这个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的孩子,比对其他人稍微柔和的态度,“你自己先去吃饭,我还有工作要处理,等会温华他们也会回来。”
上一次顾均对他的态度太过强硬,他到现在都有些后怕,也不敢反驳者男人的话,只能看着顾均和顾恺渐渐走远。
温林叹了口气,终于逮着机会把大衣披在这活祖宗身上。
“他做的东西再好吃,反正也做不了了”温宸看着男人回偏宅的背影,有些高兴的想。
整个温家都不见陆昕的身影。
顾均站在客厅里,听到顾恺没找到人的回答,抑制不住的烦躁扰着情绪,在回来这边的车上他的手机就打不通,现在连人都不在。
陆昕不可能不告诉他,就自己擅自去别的地方,明明中午还打过电话,这屋里的客厅里他放在桌上的文件和资料都没有整理,旁边的咖啡也已经凉了。
顾均终于意识到,他从顾宅那边赶回来,在回来路上的车里想起他,就是因为知道有这么个人在这里等他。
可是,那个人却不见了。
不同于他以往所遇到的任何危险所能有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情绪开始一点一点侵蚀着这男人的理智,他在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害怕
现在的温家大宅里,又是一片灯火通明。
整个温家已经被翻来覆去地找过一次,顾均站在大厅里,抿着唇听温家这些下人一个一个地汇报,说是不清楚陆昕的行踪。
温家大宅并不是外人可以随便进来的地方,从温华的祖父开始,他们家族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一批保镖,宅内必要的警报设施也是丝毫不差,有人想要从温宅不留痕迹地带走一个人,是很困难的。
他们都想到可能是高桥本一或者是顾家的人。
温家的特卫队被温华调了出来秘密查找,在东北这边唯一听过或见过这支特殊训练的人,大多都已经永远闭上眼睛,不能开口说话。
沈三少也自己曾经在军中的关系人脉,甚至是他父亲的关系网,来查这一天以来所有从哈尔滨火车站、汽车、飞机的出境记录。
从顾均晚上赶回温宅,到现在这第二天的中午,他都没有闭过眼睛。
他们动用的人力物力搜索已经比警CHA局的庞大信息网还要准确,却依然没有任何头绪,陆昕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既没有从高桥本一那里查到,就连顾家那边也没有任何关于陆昕的消息。
…顾家那边因为顾均重新翻帐查公司的内部财务情况,已经闹得不可开交,那些叔伯唆使董事会撤股,又雇工头闹事,他们在想尽办法阻止顾均拿到顾家的当家权,逼死他的路,也断着自己的后路。
现在这个男人还要为身边这一个助理的失踪不得不分心。
陆昕只是一个助理而已,他要的是事业,是顾家,是这些年他想为自己母亲做到为她讨回公道。
才来这边时,他狠心想把陆昕送给高桥本一,就是因为这个人占了他的心思,能轻易影响他情绪,那些感情是他不该有的,他最后心软,把人依旧留在身边,越来越习惯对他的依赖,就像被放在温水里煮的青蛙,渐渐地被宜人的温度暖着,现在却被一瓢冷水狠狠地泼醒。
温家上下都在一种紧张的气氛里,温林没想到这个平时不漏声的小小助理,在这几个主子心里,竟然是举足轻重的身份。
他想到一些事,不禁有些后怕。
这时候,顾均的胃病又犯,顾恺劝着自己老板吃药,可看他的脸色,这药似乎丝毫不起作用。
沈韫进屋的时候脸上一股戾气明显,他心底以为必然是高桥本一把人带走,温华派出去的特卫队也将那个人抓了回来,他亲自去审问,想起上一次他去要回陆昕的时候看到这个日本男人对陆昕做的事,要是陆昕再经历这样的事一次,他就心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