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耀威讪讪的傻笑,摸了摸至今仍留一道小疤的脸,显得有些愤愤不平:“谁知道这人比我还疯狂啊!害得我都毁容了。”他对着玻璃左照右照,始终有些介怀,“啧啧,我封耀威凭着一张脸吃饭,他却偏偏和我对着干,我饶不了他!”
“饶不了他也没用,人已经近牢子了。”程子男目光灼灼,“绑架,私藏军火,还吸毒。这些罪名,怕是也够他吃一梭子的了。”
“私藏军火……”封耀威听到这里笑完了腰,“哎哟,你是怎么扭曲事实的?那些个土炮仗要是也能上战场杀敌,怕是连我也能做个山大王了!”
程子男不答,他依旧看着窗外,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过……程子男,你也该放了他了。”
天,还是飘起了小雪,徐徐的,落入了一些入内,被室内的温暖立刻融化。程子男抬头,任平那些雪花挂上自己的睫毛,然后化成水珠。
“我什么时候……没有放过他?”
“他刚刚还向我问起方音榕的事情。”
程子男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的水珠,随之落下。
“你怎么说?”
“我说是……俞浩波的旧情人。”封耀威点起一支烟,淡淡的笑着,眼睛里,却流淌着莫名的光,“如何?你认为这样说,他会不会更难受一些?”
“把你的烟灭了。”程子男却逃避了回答,侧过的脸庞,还是那样的五官清俊,轮廓分明,“这里是病房。”
门外响起敲门声。一身白衣大褂的大夫站在那里,口罩上的眼睛,目光锐利:“程先生,方先生想见你。”
最后一通电话
简常廷的身体,更不如从前了。如果说,之前在程子男的精心照顾下,还算不错的话,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糟透了。
在医院里整整休养了一个月也不见好转,最后在简常廷的坚持下,回到了程家。
程子男年轻力壮,背后的伤口早已好的差不多,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多少还不能有什么过激的动作。而简常廷,也乐得清静,俞浩波在他身上留下的创伤,实在太多了。
□伤口早已被清理干净,消炎消肿的工作也被处理完毕,但他那么多日子以来受到的忽视与待遇,却让他的身体一再的受损。呼吸系统脆弱,导致心脉系统也跟着有些供血不足。简常廷时常觉得心口冰凉,有压抑之感以外,头晕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再加上关节的疼痛,下雪下雨的潮湿天气,更是让他痛不欲生。
方容的话语,还在程子男的耳边回荡:“简常廷的身体,怕是有些受不住了。”
什么叫受不住?当年将他从死亡之神的手里夺回,三天三夜的手术,也没能将他的信心消磨。他看着全身绷带昏迷不醒的简常廷,也坚信总有一天他会醒来。然而方容的话,却无情的破灭了他的幻想。
“这是遗传病,好不了的。自小练习防身之术,虽让他的体格变得强壮,这种深埋血液里的东西,却怎么也除不掉的。”
“那最后……会怎么样?”即使到了这时,他依旧抱有渺茫的希望。
方容摇头:“上一次的重伤,让他的元气大伤,发病的几率大大增高。随着时间流逝,他身体的各个机能都将慢慢衰竭,坏死,最后……”
程子男听不下去了。他的指甲,将他的手心,掐出了渗血的痕迹。他怎么也想不到,简常廷最后,也未能免掉这样的下场。
所以当简常廷要求回家的时候,即使背后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他也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
“常廷……”站在他的背后,程子男有些迟疑的开口,“方容……想要见你。”
“不见。”简常廷手中的水杯,重重的敲在桌上,杯中的水,溅了整整一桌,“我不认识他。”
“可他……”程子男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含糊的应着,“他说有些事情,想和你谈……”
杯子应声而裂,简常廷蹲下身子,却被程子男拦住。他矮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收拾着手边的残片,一边收拾,一边埋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恨方家,可这世界上,没有谁是永远的朋友,也没有谁是永远的敌人……”这句话,简直就像在说他程子男。程子男一个晃神,继续说着,“他说有事,必然事出有因,你去看看也是好的。”
简常廷持久的沉默着,直到程子男收拾完了一堆残渣。他方才出声:“程子男,我不想去,不……不要逼我。”
“好吧。”程子男有些丧气,“若是真的不想见,那便不见吧。”
当年在方家所遭受的苦,在那个阴暗的小房子里噩梦一般的情景,总化成梦境,不断的困住简常廷,他不明白,为什么程子男明明知道自己恨方家,却还提出要让方容见他。
这就像一根刺,每每触及,全身都痛,痛的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因为这件事,他与程子男在无形之间,又疏远了很多。两个人都有太多的话说不出口,却又同时默契的选择了沉默。好在时间没有太长,封耀威便再一次过来凑了热闹,程子男这才想起,快要到封耀威回去的日子了。
什么叫狗改不了□,封耀威就是。临走前,还不忘天天缠着程子男,要他请客喝酒,要他陪吃陪玩,就差最后那一陪没说出口了。
没说出口的原因,是有简常廷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存在。
封耀威始终对简常廷有着强烈的敌意,简常廷不知所以然,便也不欲与他啰嗦,直到封耀威要上飞机前,他将程子男差遣走,偌大的空间内,又剩下了他们两个。
“我就开门见山了。”一如那天一般,封耀威说话的时候,眼睛冰冷,一眨不眨,“远离程子男,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
“原因。”简常廷抽出一根烟,自己点上,“你和我一直话不投机,我实在想不出理由,你会帮我。”
“尤其还是个觊觎他的情敌?”封耀威无所谓的笑着,帮他补完了剩下的话。
简常廷不置可否。
“他是一个好商人,却不是一个好情人,两相抵消,估计,都算不上是一个好人。不要被他表面温柔的假象所迷惑了。”封耀威也俯身,自来熟的从他手中抽走了一根烟,“他有太多的阴暗面,是你所没见过的。”
“我知道。”简常廷的嘴角忽而上翘,“他的确很阴暗。”
出事前的争吵,如今依旧历历在目。他简常廷纵是再健忘,也不会忘记了当日的魔鬼。
魔鬼,这是他对那个人的定义,见过程子男的另一面,很难再忘。
“是么?我还以为在你面前,他只会展现他的温柔呢。”封耀威意有所指的嘲讽,却让简常廷无动于衷。随着程子男的归来,这段简单的短话,告一段落。
除了他临走时,冲着简常廷喊得那一声:“祝你好运!”
封耀威走了,终于从简常廷的生命中消失了,虽然留下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程子男站在他的身边,有些好奇:“你不是一直很讨厌他吗?”
“恩,现在依旧很讨厌。”
程子男笑了,他将手里的热水递给简常廷:“我去开车。”
封耀威走后,日子果然安稳平静了很多。因为俞浩波的事情,简常廷对程子男的心里芥蒂,也放下了不少。
可程子男,却像工作突然忙起来了一样,开始早出晚归。有时候简常廷坐在床上玩电脑玩的睡着了,程子男都没有回来。
因为工作请了假,简常廷也不知道公司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只有在他向着程子男问起的时候,对方才会疲惫的一笑,安抚他道:“没什么,年底了,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年底,是一般公司最忙的时候,报账会账结算总账,总之简常廷曾亲眼见过,办公室的那些同事是如何忙的三头六臂也不够。越到年关,他反倒清闲了下来,直到一个人的晚上,他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俞浩波打来的。
一有他的电话,便没有好事。简常廷开始拒绝接听他的任何电话,直到对方那头报明了自己的身份,是监狱所看守人时,他才勉强的和他说了几句。
那人不知道被塞了多少红包,竟一个劲儿的帮着俞浩波说话,让简常廷无论如何一定要亲自来看看他。
简常廷依旧拒绝了。
“我最近身体不好。”他说的也是实话,“怕是不能出门。”
上一次在路上,走着走着晕倒的事情,被程子男知道后,便定下了凡是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就不允许随意出门的规定。而这一点,也是未免程子男担心,再次为自己受伤,简常廷答应了的。
“可是……俞先生明天就要被处决了,他最后的愿望,便是和你说几句话。”那人似是也有些为难,“你看能不能,抽空……”
“有什么话,电话里说也行。”简常廷不冷不热的打断了他的话。上一次见面的后果,他至今有些惊魂未定,对于一个丧失了理智的人来说,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那边沉默了半晌,像是在向身边人汇报对话的情况,电话被猛地抢过,声音立刻换成了简常廷所熟悉的:“简常廷,你有种!我俞浩波这样求你,你竟然都不愿意,果然变了心的情人,连狗都不如!狗尚且知道冲主人摇摇尾巴,你却……”
简常廷直接拿开了电话,直到那一头暴怒的声音响起,他才再一次将耳朵贴了上去:“骂完了?”
俞浩波呼哧呼哧的喘气,像是把一生的力气都贡献在了骂人里。他突然阴险的一笑,阴凄凄的声音,慢慢飘进了简常廷的耳朵里。
“你知道我被判死刑了么?”
“不知道。”
“你也不惊讶?”
“不关心。”
“哈!好好好!”俞浩波用尽力气,连说了三声好,方才解恨般的继续问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被判死刑么?”
“不好奇,不想知道。”
“我被陷害了!”像是没听到他的答案,俞浩波怒气冲冲的叫了出来,“程子男,他陷害我!他说我绑架,说我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