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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莲池的莲花开得比它们要好。”戎晅和她比肩而坐,说。
“相较那座所费不赀的慕莲池,它委实是寒酸了,但也许正因如此,它们更有清洁雅致的韵味,更接近莲的本质。”
“慕莲池拘束了莲花高洁的心性了么?”
蓝翾轻笑,问:“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非莲,焉知莲之心?”
“淼儿。”戎晅口吻里揣着不自知地小心,“昨日京中有密函送来,郴国太子不日将出使至煊,你的身体也恢复了大概,明日动身回丏都,如何?”
“然后呢?”
“什么?”
“我是一个在冷宫大火中消失掉的人,先前的进宫你还可以安排蓝哲收我为义女,这一次呢,你又准备怎样瞒天过海?”
“你可知在你走后,之谒也消失了?”
果然。“那又如何?”
“只要把淼儿的失踪归咎到之谒身上,一切顺理成章了。”
“然后呢,再回到那座冷宫?”
“淼儿”他捧起她精致的美人面,黑幽幽的湛眸全是愧悔,“你还在怪我?”
蓝翾嫣然笑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在你进宫承袭帝位之前的十三年,住在丏都城郊,是为‘戎园’,可舍得把那宅子送给我住?”
“淼儿?”他既惊且喜。
“我还记得,你说过,当年的中秋,哦,即你们的月诞之夜,你出门是为了给母亲姐姐扫墓的才误遭伏击的,即是那边不远处罢?”
“是。虽然母亲、姐姐都不在了,但因那里曾有阿晅童年的记忆,算是我真正的家,所以不曾荒废过。”他一时兴奋,向来精明的心思却忽略了眼前女人秋波眼底一掠而过的算计。“戎园里吃穿用度,所有一切不会比宫里差,在那里,你是戎园的主人,是阿晅唯一的妻子。”
“你若了解我,应该知道我所在意的不是吃穿用度,我想要的也不会是那不堪一击的唯一。”
“我知道,我知道的。淼儿,我的淼儿!”他拥住她,欣喜不胜。虽然纵算她不愿,他也会设法带她回去,但能让她心甘情愿,才是他最想望的。
蓝翾任由他抱,在熟悉的体息中轻阖美眸。他们,怎会走到这一步?
*
“淼儿?”
“嗯。”
“勒瑀”
“嗯?”她眉梢一动:他算是沉得住气了呗,竟忍了那么多日。
“勒瑀,”他抵着她秀挺的鼻尖,望进她水眸深处,“他对你,很好么?”纵是掩饰得百般妥当,口风里仍冒出一股酸气。在她面前,他实在是很难建起城府。
“阿晅,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大睁一双明眸,一派无辜纯真。
“什么?”
“你吃醋的样子实在是好可爱哦。”
他呕得要命,俊美的脸容逞现薄红,“淼儿!”
后者犹不放弃口舌之快,“奇怪了,你也是这般漂亮的男人,却没有丝毫脂粉气;而那个苛劬身体特征明明是男人,可是总让人感觉妖异。”
“因为他原本便不是男人。”
耶?她美眸大睁,“苛劬怎会是女人?你又怎会知道?你和‘他’”
言犹未尽的后续里有显而易见的暧昧,他咬牙道:“我和‘他’仅有一面之缘,知道她是女人也不是通过你脑袋里提供的方式!”
“我和她的一面之缘,囿于伯昊先生。我十六岁生辰那一日,为纾发心中郁结,自庆典抽身至野外狩猎,巧遇伯昊先生,彼时他正和一头猛虎缠斗,我出箭救了他,从此和先生结为师徒。起初他为图自由快活,依然住在城郊的一栋民宅里,每逢月曜日、水曜日、金曜日进宫授我课业。但在一金曜日,朕下朝后久候先生不至,隔日出宫探访,与苛劬姐弟遭逢,他们是来请先生返畲的。在先生来煊之前曾在畲国驻足半载有余,苛劬曾欲拜先生为师,但先生以没有师徒缘份为由婉拒,但念其心诚,仍传授其些许为政谋划之道。未料其竟从畲都鄢城迢迢追来。先生明言相告将不再返畲,游说了两日的苛劬姐弟终告恼羞,欲以武力强掳。我和随行侍卫出手拒之,打斗中钭溯剑挑苛劬胸襟。盛夏时节,衣服本来就穿得轻薄,一剑刺下去,苛劬躲开了要害却让前襟大开,层层叠叠的缠胸布暴露了她的女儿之身。”
他戏谑地扬起薄唇,“没想到呗,她是你的同道中人呢。”
“可是”蓝翾蹙起秀眉,回想着苛劬的形容,“她生得极美没错,但是她有显著的喉结,骨架又宽阔”
“先生温言劝离苛劬姐弟,并确诺掩其身份。事后,先生与我独谈,语气中不无怜惜。她的母妃是个绝世美人,是前畲王巧取豪夺所得。前畲王曾奸污亲姊,强暴亲侄。劬母知其父野兽本性,在苛劬出生时,重金买通了接生稳婆,报称又添男丁。并在此后,随着苛劬日渐貌美,其母喂其服食一种药草,可令骨骼异化速长。可想而知,这违反自然规律的药草服后尤其在骨节滋长时是奇痛无比的。加之有其兄苛勍的全力维护,这苛劬竟瞒天过海逃脱了其父的魔爪。至于喉结,相较增阔骨架而言,不是太简单了么?只需在颈上割伤留疤即可。”
“变态!变态!变态!”匪夷所思,“你们皇家人是不是都要这般荒淫无耻到令人发指?”
戎晅又羞又恼:“在你心中,我是荒淫无耻到令人发指的么?”
“纯属口误,请勿对号入座。”他的怒气于她毫无影响,“书接上回。那时苛劬可晓得你是谁?她不怕你口风不紧泄了她的底?”
戎晅气咻咻地冷哼了声,崩了足有半刻之久,才道:“她那时走得匆忙仓促,尚未晓得,但若是在事后对伯昊先生有暗访的话,也不难猜出。不过有先生的亲口应诺,她应该不会担心身份公诸于世。而事实上,伯昊先生将其身世告知我的真正目的,也是望我可体谅她的苦衷,严禁当日随行人员泄出口风。”
的确,若戎晅不晓得那秘密的重要性,纵算是伯昊亲口请求,他顶多也只会对下属训戒一番,很难有多大的动力采取强制约束。
“不过,你还是泄密了哟。”她笑得恶劣,“现在,多了我这个知情者。”
戎晅不以为意,“我当日答应了先生严禁随行人等妄加传测,可没说自己有替她守密的义务!这是她绑架淼儿的报应,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很值得同情呢,那么一个绝色大美人,比你的画贵人还要来得冶丽娇媚。看见她,你才明白什么叫做国色天香”等、等、等一下!
“她若真碍了淼儿的眼,送她走便是。”
没时间理会这个实施“花容未老恩先断”的薄幸男人,脑子里有什么电光石火地一闪而过,她需要将它给捉住。啊哦!
“勒瑀!”她脱口而出,大脑里的某些特异串接:幽怨,悲苦,惊怒,怨怼,失望可不是一个女人面对爱人移情时才有的情绪么?苛劬爱勒瑀?!那勒瑀呢?或者说,勒瑀是否知悉她乃女儿身?细节,细节勒瑀看苛美女的眼神,是——漠然,而正是这全无波动的漠然,才是他对生了厌倦的女人惯有的式样,如此说来苛劬出使淦国之际,虽没有讨回城池还送去了侄儿,但毕竟说得勒瑀止了干戈,若没有一定的代价,勒瑀那一线让步也断是难为的会吗?好劲爆的八卦!
“淼儿!你在想他?在我怀里,你竟然想他?”
一串咆吼惊回了虚游化外的神思,想他?他?他是谁?蓝翾睫毛飞眨,“天,先生,你这一次吃醋的样子可不够可爱。”
戎晅怒色未霁:“不准你想他,你为他挨那一刀还不够么?”
“所以呢?”
“所以,你已不欠他!而且”他脸色不善。
“而且如何?”
“而且,他订了你的来生,而你,也允了他。”
蓝翾失声笑道:“纵算来生真的存在,但每人只活在今生,拥有这一世的记忆,今生已经有许多事无法掌握、注定错过了,何谈子虚乌有的来生?你这醋,吃得也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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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儿,你可有意”
“什么?”
“问鼎后位。”
她掀眉以对,他的表情则如同说了一句“今天天气还不错”般闲适。
她撇唇微哂:“无意。”
“为何?”
“第一,我没有你那位甄后贤惠能干,安抚管理你的后宫佳丽的同时,还负责为你遴选美人;第二,没兴趣。”
戎晅老大不悦,在一旁噘嘴不语。
她好笑,瞥他一眼孩子气十足的俊脸,“小朋友,你说得是后位,是天下女人的梦想哦。别把它说得像菜市口贩菜般容易。噢,我倒忘了,于你来讲,在菜市口贩菜也许比你换个王后要难得多。”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后位于淼儿是不屑一顾的么?”
“唔,”她食指敲着下巴,沉吟道:“也不能这么说。总之,不感兴趣就是了。再者说了,我无意做红颜误国故事中的‘祸水’角色。‘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若解西施误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出了事推到女人身上,是皇家的传统美德,你还是继续树立你那位德才兼备的王后的光辉形象罢。”
唉。遇见她,他是不是注定心折心气?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磨人的人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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轴轮滚滚,辗轧着辗转心头的飞思乱绪。
依然一年前的那条路,曾同车赴京的灵巧伶儿留在了良城蓝府,换成了将为人母的翎儿——三日前,在良城最大医馆的主治大夫的诊断下,证实翎儿怀有三月身孕,好险,没有因为那一场乌龙事件影响到母体和胎儿的健康。那个为追妻不惜破天荒请了大假的准爹地,难得有表情的冷脸上在得知将为人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