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 [美]杰夫里·迪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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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窗 [美]杰夫里·迪弗-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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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远处的角落里,装出很轻蔑的样子。
  黑囚犯伸展了一下身体,亚瑟听到了关节的咯咯声。他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一个未完成的祈祷在心头闪过:希望冠心病把他带走,立刻,马上。
  “谢谢。”
  黑人说:“操。他们俩是在找茬儿。他们应该知道这里的规矩。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不懂。不过亚瑟·莱姆说:“不管怎样,我叫亚瑟。”
  “我知道你他妈的名字。人人都懂这儿的规矩。只有你,屁也不懂。”
  但是,亚瑟·莱姆知道一件事,而且非常确定:他死定了。于是他说:“好吧,说说你他妈的是谁,混蛋。”
  一张大脸迎向他,浑身汗臭,满嘴烟昧。亚瑟想到了他的家人,先是孩子,然后是朱迪。他的父母,先是母亲,后是父亲。然后,奇怪的是,他想到了他的堂弟林肯,想起了某个夏天,两人在伊利诺伊州酷热的田野里赛跑。当时他们还是少年。
  跑到那棵橡树前。看见没?那边的那棵。数三下。准备好了?一、二、三,跑!
  但是他却走开了,他穿过大厅,大步走向另一个黑人囚犯。两人击了一掌,就把莱姆忘掉了。
  他坐在那里,看到他们亲密无间,更觉得凄凉无助。他闭上眼,垂下头。亚瑟·莱姆是一名科学家。他相信生物的进化靠的是物竞天择,神圣的司法没有用。
  但是此时,身陷于严冬一般无情的抑郁之中,他情不自禁地想,是不是有某种因果报应的机制存在并运转着,就像看不见但真实存在的地心引力一样,惩罚他过去做的错事。噢,他做了那么多好事。养儿育女,教他们开明的价值观,让他们学会宽容;他是妻子的忠实伴侣,曾帮助她逃脱癌症的魔爪;他对科学做出了贡献,丰富了世界。
  可是也做过错事。人总是会犯错的。
  坐在这里,穿着臭烘烘的橘色连衣裤,他努力使自己相信,凭着正义的观念和誓言,凭着他对本国体制的信念(在每个选举日,他都是忠诚的支持者),他会排除困难,重新回到司法天平的另一端,与家人团聚,和生命相拥。
  本着正义的精神和意旨,他会赢得和命运的赛跑。就像那个酷热的夏天,在尘土飞扬的田野里,他拼尽全力地冲向那棵橡树,累得气喘吁吁,最终赢得了和林肯的比赛。
  他可能会获救。或许——
  “走开。”     
  尽管说话人的嗓门不高,他还是吃了一惊。又一个囚犯走到了他的身后。他是个白人,头发蓬乱,浑身上下刺满了文身,但是牙齿发亮。毒瘾发作时,他就抽搐不已。他盯着亚瑟坐着的长凳,尽管别处还有空位。他的眼神卑鄙无耻。
  亚瑟对某种可量化的、科学的道德公平体制的一线希望转瞬即逝了。这个被摧毁了的、危险的小个子男人把它扼杀了。
  走开……
  亚瑟·莱姆拼命忍住眼泪,走开了。 




   

第七章



  电话铃声打断了林肯·莱姆的思绪,他很恼火。他正在想那个X先生以及他捏造证据的技巧(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不愿意分神。
  这时现实把他惊醒了。他看到来电显示上有44的号码,英格兰的国家代码里就有这两个数字。他立刻下令:“指令,接电话。”
  咔嗒。
  “你好,朗赫斯特督察?”他不再直呼其名。和苏格兰场打交道要讲究一点礼节。
  “莱姆侦探,你好。”她说,“我们这边有点动静。”
  “继续。”莱姆说。
  “丹尼·克鲁格从一个前军火走私贩那里得到消息,理查德·洛根离开了伦敦,似乎是要去曼彻斯特买什么东西。虽然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我们知道曼彻斯特的黑市军火商非常多。”
  “知道他的具体方位吗?”
  “丹尼还在查找。要是能在哪儿抓住他,可比在伦敦耗着好多了。”
  “丹尼细心吗?”莱姆记得在视频会议里看到的丹尼是个南非人,大个子,黑皮肤,高嗓门,腆着显眼的大肚腩,小拇指上戴着扎眼的金戒指。莱姆以前接过一个与达尔福尔有关的案子。他和克鲁格曾经就苏丹可悲的矛盾冲突交谈过。
  “哦,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需要细心的时候,他就细心。如果情况需要,他也会像猎狗一样凶猛。只要有办法,他一定掌握详细信息。我们正在和曼彻斯特的搭档联手,准备成立一个突击队。一有新情况,我就给你打电话。”
  他说了声谢谢,就挂断了电话。
  “我们要抓住他。”萨克斯说。这话不单是出于对他的考虑。她也很想找到洛根的下落。萨克斯自己就曾落入他的圈套,差点丢了性命。
  萨克斯接了个电话。她听着对方的话,说10分钟后就赶到。“还记得燧发枪提到的两起案件的档案吗?已经准备好了。我去取回来。哦,对了,帕米可能会顺路过来。”
  “她在做什么?”
  “和一位朋友在曼哈顿读书——男朋友。”
  “不错嘛。谁呀?”     
  “学校里的一个男生。真想见见他。她张嘴闭嘴都是他。她的生活中是应该有个正派的人,可我不想让她这么快就和他走得这么近。要是见了他,亲自考问一番,我会感觉好一点。”
  莱姆点点头。萨克斯离去了。但是他的思绪却飘到了别处。他一边盯着写有爱丽丝·桑德森谋杀案的白色书写板,一边下令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喂?”一个柔和的男声伴随着喧嚣的华尔兹背景音乐传来。
  “梅尔,是你吗?”
  “林肯?”
  “放的是什么音乐?你在哪儿?”
  “新英格兰舞厅大赛。”梅尔·库珀答道。
  莱姆叹了口气。洗碗、日间音乐会、舞厅跳舞。他讨厌星期天。“嗯,我们需要你。我这儿有个独一无二的案子。”
  “对你来说,什么案子都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你不介意我犯语法错误的话,我要说这个案子比其他案子更独一无二。你能过来吗?你刚才提到新英格兰。你可别说你在波士顿或缅因州。”
  “在市中心。我想没我们的事儿了——我和格蕾塔刚才被淘汰了。罗茜·塔尔博特和布莱恩·马歇尔会赢,大家都这么说。”他的语气有点意味深长,“多久赶到?”
  “现在。”
  库珀咯咯地笑了,“你要用我多久?”
  “要用一阵子。”
  “是到今晚6点呢,还是到下周三?”
  “最好给你的警督打个电话,说你另有任务。我希望不会拖到下周三。”
  “我得给他说个名字。这次调查是谁在负责?朗?”
  “我这么说吧!含糊一点。”
  “这个嘛,林肯,你还记得自己当过警察吧?‘含糊’是行不通的,得‘非常明确’才行。”
  “并没有什么领头的侦探。”
  “你在单独行动?”他不确定地问。
  “也不尽然,还有艾米莉亚和罗恩。”
  “就你们几个?”
  “还有你。”
  “明白了。凶手是谁?”
  “其实,凶手们都已经进监狱了。两个定了罪,还有一个在等待审判。”
  “你怀疑当事人没罪?”
  “差不多吧。”
  梅尔·库珀是纽约警察局犯罪现场调查部的一名侦探,专门从事实验室工作,是局里最有才华、最精明能干的警官之一。“哦,你是想让我帮你揭发我的老板把事情搞乱了,抓错了人,然后说服他们投入大量财力,重新展开调查,找出真凶,而所谓的真凶呢,如果知道自己压根就没有逍遥法外,也许并不会感到高兴。就是这种三方面都输定了的局面,对吗,林肯?”
  “梅尔,代我向你的女朋友道个歉。快点过来。”

  萨克斯朝她的火红色雪佛兰卡玛洛SS走去。刚走了一半,就听到有人喊:“嘿,艾米莉亚!”
  她转过身,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女,正拉着两个帆布包。她披着栗色偏红的长发,两耳各穿了几枚雅致的耳钉。脸上有一层淡淡的雀斑,此时高兴得容光焕发。“你要出去?”她问萨克斯。
  “有个大案子。我要去市区。想搭车吗?”
  “当然啦。我要去市政厅坐火车。”帕米上了车。
  “学习怎么样?”
  “你知道还问。”
  “那你的朋友在哪儿?”萨克斯四下张望。
  “他刚走。”
  斯图尔特·埃弗雷特和帕米都在曼哈顿高中读书。她已经和他交往几个月了。他们在教室相识,很快就发现彼此对书籍和音乐有着共同的爱好。他们参加了学校的诗歌俱乐部,这让萨克斯放了心。至少他不是自行车队的,也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运动员。
  帕米把装着课本的包甩到后座上,打开另一个包。一只毛茸茸的狗探出了头。
  “嘿,杰克逊。”萨克斯说着,摸摸它的头。
  女警探从附加的杯托里拿出一根奶味打结骨递给它,这只小型哈威那犬一口就咬住了。杯托的唯一作用就是盛小狗爱吃的美食,因为萨克斯经常会加速和急转弯,液体很容易洒出来。
  “斯图尔特不能把你送到这儿吗?这算什么绅士呀!”
  “他要参加足球比赛。他对运动特感兴趣。是不是大多数男孩子都这样?”
  萨克斯加大油门,进入高速公路车道。她苦笑着说:“是。”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问这种问题有点奇怪。大多数女孩对男孩和运动之类的话题都了如指掌。但是帕米·威洛比和大多数女孩子不一样。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在联合国维和行动中牺牲了。她的情绪不稳的母亲投身到政治和宗教右翼地下组织中,变得越来越有攻击性。她因谋杀罪被判终身监禁,现在正在服刑(几年前,联合国发生了一次爆炸事件,造成六人死亡,她就是策划者)。艾米莉亚·萨克斯和帕米就是在那时相识的。当时帕米在连环绑架案中被绑票,女警探把她救了出来。后来和她就没了音讯。巧的是,不久前萨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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