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法号觉难。”老僧一皱眉,似乎有些为难的说道,“至于鬼怪胆敢来寺滋扰,也是老衲生平仅见。”
他说完看了一眼我,目光当中迟疑了一下,“谭施主,没有阳魄?”
“阿笙,你怎么来了?我……倒是许久没有见你了。”耳边传来一声男子温润声音,这男声温柔而又腼腆,恰似落在竹叶之上的露水一样清新。
我微微一抬头,看到门外有个身材纤瘦,却极为高挑的小和尚。
玉蝉锁 第14章 鸳鸯芯
小和尚这副身板太过消瘦,给人感觉好被像风轻轻一吹就会倒一样,清澈的眸子里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倔强。
立体的五官极为的清秀,皮肤就跟豆腐做的一样,光洁白皙,看样子也不过是二十多岁出头。
是何灵川。
见到何灵川之后,我一下就把觉难师父问我是不是丢失阳魄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我在八仙庵古玩市场附近住了两年多,与何家的交往并不算少,也跟何灵川见过几次面。所以,同何灵川的交情并不止小时候的那些,我们两个之间还是颇为的熟稔。
要是换做平常,我早就飞奔过去,一口一个灵川哥的叫他。
可这禅房中还有个行事颇为严谨认真的老僧,我克制住平日里活泼好动的性子,从禅房的椅子上起身,笑了笑:“行空小师父,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来找你可不是叙旧的,我听说何叔叔放在你这里一只盒子?”
“是,是有一只盒子,你要这个盒子干什么?”何灵川显得颇为的诧异,但是看了看觉难大师威严的眼神,神情一吓,低了头去,举掌在唇边,“师父!这几日搅扰了师父,还有寺中僧众休息,行空……”
“行了,你带这位女施主去看看那只盒子吧,她此番上山颇为不易,险些还遇险在山门外。”觉难师父说完了话,盘膝坐在蒲团之上,手里头快速的拨弄着佛珠上的珠子,嘴里面念念有词念着佛经。
我看着老师父入定,有些呆了,这个老僧脸上在烛光之下是那样的安详和温和,那种感觉就好像能把整个人都融化在佛法里一样。
何灵川却是用他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我的胳膊,皱着眉头,紧张道:“阿笙,你没事吧?你怎么遇险的?在山道上摔跤了吗?”
“灵川哥,我没事!还好有觉难师父救了我,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我回过头去真诚的看他,然后挣开了何灵川的抓着我手臂的手。
和何灵川并肩走出了禅房,到了禅房外面,我便口没遮拦的和何灵川开玩笑,“你怎么又瘦了?我看就是吃素吃的,你当一天和尚做一天兔子,天天吃草的日子我可过不下去。”
何灵川苦笑不已,“阿笙,你也瘦了。”
“我才没瘦呢,我每天吃的好穿得暖,都喂成猪了!灵川哥,我就弄不明白了,你怎么就出家当和尚了?你可把何叔叔给气死了,你们何家三代单传。”我在何灵川面前露出了本性,手指头竖起了三根在何灵川的面前晃啊晃的。
外面月色撩人,清风拂面。
有何灵川陪在我身边,走在空旷幽森的禅院里。我便壮了胆子,什么也不怕了,和他大步一起走到竹林旁边的小院里面。
竹影在月下婆娑,鼻尖是醉人的花香。
这禅院中种了颇多的昙花,到了夜里全都绽放开来,美不胜收。
“阿笙,我出家……我出家是为了……”何灵川在提到出家这件事上上激动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半的话又突然戛然而止,低了头去看花坛里的昙花,“这些花,都是我闲来无事种的。”
“恩,很漂亮,可惜昙花只在晚上开。成语不是就说了,昙花一现。”我并不是很在意这些昙花,匆匆一瞥就挽着何灵川的手臂进了他的禅房。
说到昙花一现的时候,何灵川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的抽痛,不过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出家人六根清净,自不会被红尘俗世滋扰。
禅房极为的破旧简陋,普通的泥房,瓦上还有漏洞的地方。家徒四壁,墙角只有一个旧书柜,书柜上整齐的放着几本破旧的经书。
一张腿瘸了一条腿,用竹子补上一块的旧桌子,桌上的油灯如豆。
那只贵重的紫檀木盒子就放在桌上,正面上方一面依旧是我所看到的,光滑的没有任何破绽的表面。
我心下一凛,没有去观察盒子,而是站在桌子旁闭上眼睛伸手去摸盒子的各个面。摸到盒子的底部的时候,手忽然就停下,我的手好像摸到了两个眼儿。
这两个眼儿,直径不到两毫米。
根本就很难想象,这两个插不进去任何钥匙的孔洞,它是个锁眼儿。我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一字一句的问道:“恩?这是鸳鸯芯儿?”
锁芯,一般都是单个的。
鸳鸯,那都是成双成对的,所以开锁界把成双的锁芯叫做鸳鸯芯儿。也就是两把钥匙插进去,同时去操作钥匙,才能把锁打开。
这个暗锁,明显要两个人才能开启。
何灵川愣了一下,说道:“恩,这是鸳鸯芯儿,不过我还没研究。我父亲老花眼度数很深了,又有冠心病,手下把握不稳,没法和我配合打开,所以先把盒子交给我研究。”
玉蝉锁 第15章 功力不足
“灵川哥,你的功力是多少柱?”我心里面终于明白,何家老父为什么要把盒子拿去给槐香看。
他年纪大了,即便开锁的功力再强,那也挡不住年迈后颤抖的双手。开锁,那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只盒子,以何东凌现在的状态是打不打开的。
何灵川说:“二十柱,不过很久没练了,应该倒退了。”
开锁的行当里头,跟围棋的段位一样,也有对技术功力区分的等级说法,世间上最强大的是二十四柱的锁。
二十柱的功力,那在全国上下那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一般的小偷有个一两柱的功力,偷个自行车,绝对是信手拈来。所以,何灵川的本事,应该算是到了顶级了。
至于我的功力,说起来真是惭愧,由于天赋有限,水平只有五六柱,只比一般的小偷好上那么一点。溜门撬锁难不倒我,可要是遇到厉害的锁,就好比保险柜的那种精巧复杂的锁,我除了用橡皮泥堵了锁眼,让别人也没办法打开,没别的招!
这个盒子,恐怕要和我何灵川两个人同时配合,才能打得开。我心里面有些忐忑,萧龙溟还在家里等我,万一这个盒子它要打不开。
该怎么办?
我得先试试里面的构造!
“有铁丝吗?我看看里面的构造。”我看一般的开锁工具插不进去,就先让何灵川借给我一根铁丝。
何灵川虽然已经出家,可毕竟还是世代开锁制锁开锁的匠人。手边没有一应的工具,但是像是铁丝回形针一样的东西还是会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那根纤细的铁丝插进去,不到三十秒,我的额头就见汗了。
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在锁芯内部,内部却是复杂的如同迷宫一样,我这种半瓶醋的开锁功夫直接就被困死在里面。
等到五分钟以后。
我手心里都出了汗,那铁丝就更不听使唤,我手里面一滑,铁丝就划破了我的指腹。红色的血液顷刻间就从伤口里冒出来,我嘴里抽一口凉气。
浑身上下就跟从池塘里打捞上来的一样,全都是汗水。
我的手腕已经抽筋了,先捂着的不是手指上的伤口,而是抽搐的手腕。整个人有些恍惚起来,呆愣的眼神眯着盯着手指上的流血的。
这个盒子,起码要二十柱的功力才能打开。就凭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就算是跟着我父亲,学一辈子开锁的技巧也未必能达到二十柱啊。
“打不开了,灵川哥,怎么办?我怎么这么没用?开锁这门功夫,父亲怎么教我都学不好!”我紧握着自己的手腕,浑身脱力神色颓然的坐在了凳子上,语气沮丧而又委屈。
何灵川看到我受伤,急忙在旁边翻箱倒柜的找伤药。
最后,在书柜上的小盒子里找到一个有些旧的创口贴就给我贴上了,他神色有些着急,“明天一早,伤口要去用酒精清洗,还要去打破伤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打不开便不要打开了……”
“你不知道,里面有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必须打开它。我真的……必须打开它!”我看着盒子,心里面堵得慌,只想尽快的把它打开。
可是心里面越着急就越是没了主意,脑子里面想了很多办法,都不管用。
这个盒子要打开,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实力和何灵川旗鼓相当的人,和何灵川配合,两个人合力之下,才能打开盒子。
“你说……你说我们家祖传的盒子,这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这么说你们家的那个玉蝉所的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什么东西?”何灵川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却没想到机灵的很,立刻就想到了玉蝉锁被打开的事情。
玉蝉锁 第16章 万锁诀
听到何灵川的问话,我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盒子里面锁着萧龙溟的地魂,正常人遇到徘徊人间的鬼魂,通常反应之下都是害怕和抵触。我害怕我一说出来,何灵川就不帮我了,但是如果我不告诉何灵川,又有什么资格非要打开这只装有盒子呢?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槐香之外,我最信任的朋友就是何灵川了。我觉得我应该把实情告诉他,何灵川如果懂我,就会谅解我。
我内心挣扎了一下,小声而又嚅嗫的回答一句:“那灵川哥,我把实话全都告诉你,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你的事,我当然会帮,我是你哥,你的兄长。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何灵川满口就答应了,嘴角带着温润的笑意,让人不由自主的就相信他说的话。
当下我就将打开盒子的经过全都说了一遍,何灵川皱着眉头挠了挠脑袋,抓出戴在手腕上的佛珠。
然后,他无声的拨着佛珠,表情有些凝重,似乎在沉思某件事情。我估计他是在纠结和犹豫,到底要不要帮助,被关在盒子里的萧龙溟的魂魄。
我不敢打扰他,也没闲着,用铁丝捅进另外一个锁眼儿里。
就在我用铁丝去感知锁芯内部结构的一瞬间,何灵川手上的拨动佛珠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腕,清冽的声音从嘴里流泻出来,“阿笙,别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