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冷笑了,“你说的没错,老爷子老了,他年轻的时候进入墓穴里吸入的阴气太多。都得了癌症了,他要是再吸入这些晦气,老命恐怕就玩完了。李师父他们也是一样的,年轻的时候损阴德了,这个岁数都金盆洗手了,哪还敢碰这些?”
我能听到槐香嘴里有提到老爷子生病的事情,忍不住有些难过,但是我没说。老爷子这种情况,哪里还能下古墓?
其他的几位师父,也上了年纪,身体骨也大不如以前,没必要为了我们冒那样大的风险下去。
槐香好像看出来了我的想法,说道:“生死有命,老爷子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我们旁人是没办法干涉其中的。”
道理我都懂,可我没法不难过。
在祖父死的时候,我就明白,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作为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些,然后努力让自己获得更充实。
我笑了笑,让槐香放心,“我知道,只是我长这么大还没干过盗墓的事情。想想心里真有些复杂,槐香,你第一次下到墓室里是什么感觉。”
“我……我吓哭了!”槐香最要面子的一个人,突然脸色发青说了实话,“下面很恐怖,你根本想象不到。很多墓葬现在连考古人员都不愿意对新发现的墓葬挖掘,是因为地下皇陵的尸气太重,很伤身子,而且真的很邪门。”
我听槐香这么说,总有种不好的感觉,槐香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么多下到古墓中不好的因素。我虽然反应迟钝点,可我也有脑子啊,我感觉他们好像要将我踢出这次行动。
他们想要保护我!
我没说话,只等着槐香把话继续说下去,我自有办法让槐香不得我带着我。我要让槐香知道,我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他们几个要想拿到盒子,绝对少不了我。
果然,槐香用劝解我的语气说道:“我昨天和欧阳瑾商量好了,你……你不懂易术,也不会盗墓,去了也没用。我们两个下去就行了,欧阳瑾虽然是瞎子,可是精通道法、阴阳易术,绝对是一大助力。”
“槐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旱鸭子吧?欧阳先生欧阳瑾是盲人,想来也没机会学习游泳,毕竟在水里面很难做到听声辩位,容易迷失方向。”我嘴角一撇,故意笑得很揶揄。
槐香就像生吞下一个鸡蛋到肚子里,一副被噎到的表情,“我……我是不会潜水,欧阳瑾,你真的没学过有用吗?”
“没有,谭笙说的没错,我是盲人。很多盲人如果不使用机器,要辨别方向,是根据自己发出声音以后,接触到障碍物传回的声波来判断方向的。在水中,这一点很难做到。”欧阳瑾皱紧了眉头,他伸出手掌从槐香手里接过了驼皮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盒子在圣泉中,必须要有一个会潜水的人下去。”
槐香有些懊恼,她跺了一下脚,“阿笙,你看不出来吗?我在保护你!”
“我知道。”我拉住她的小手,笑了笑,“但是,并不是我故意违背你的心意,是因为现实情况必须要我下去,才能拿到盒子。而且,萧大哥也会跟着去的,不会有危险的。”
槐香看了一眼萧龙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如果萧大哥伤好了,和我们一起下去,倒是可以。”
用过了早膳,就只有我和槐香同去老爷子那里请安。
老爷子的躺椅已经搬进院落里面去了,云师父正在旁边摆弄几台鼓风机,还特意在鼓风机上接了好长一根的管子。
那三条管子看不到尽头,直接被拉倒屋子里面去了,好像是插进了里面的盗洞。
这时候从里屋走出一个身材不到一米四的男人,身材短小瘦弱,全身灰头土脸的全都是土渣子。他身上穿着一身工厂工人穿的工作服,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布鞋,鞋子上的底纳的很厚实。
那人皮肤黝黑,看着五官极为的苍老,而且头发也都花白了。我猜测他的岁数,大概也应该有六七十了。
看他这年岁,还真是不适合下到盗洞里去盗墓。就刚刚下去那一阵,再上来,他嘴里面的气喘都快要厥过去了,浑身上下除了土渣子还有湿淋淋的汗液。
他能帮忙把管子送下去,已经是对我们仁至义尽了。
这个人吼了一嗓子,“草上飞,我那边搞定了。”
槐香低声和我窃窃私语,“阿笙,门口那个是我田师父,以前的人喜欢叫他田老鼠,因为他钻地洞的本事很强。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才从盗洞里出来。”
我点了点头,老爷子说了,要把地宫里面的阴气放出来,才放心我们下去。
这个李师父应该是把鼓风机的管道从墓道当中送到墓室当中,将墓室里面的污秽之气全都排放干净。
老爷子的躺椅旁,放了张金丝楠木的八仙桌,他正从桌子上拿了一杯茶漱口。顿了顿,才神情倦怠的看了我们一眼,“恩?老三也来看热闹了吗?”
“爷爷,你把地宫的图纸都给了表姐了,是要狠心让我们下去吗?我不来看看能行吗?”槐香走到老爷子面前,轻轻的给老爷子捶肩膀,讨他欢心。
老爷子笑了笑,“你几位师父当中,除了草上飞是不惑之年,其他都上了年纪。你是想要了我们这些老骨头的命吗?我要是下去,你就没有爷爷了,你舍得吗?”
“我才不是表姐呢,我不会上爷爷你的当。你当年是那样威武,现在依旧宝刀未老,那咳嗽都是装的。我可是看到过您健步如风的样子,现在还想来骗我。”槐香眨了眨眼睛,在老爷子面前非常古灵精怪的样子。
“嘿,你这疯丫头倒是眼力挺好。”老爷子被槐香说的干笑了,他看着我,慢慢的就说道,“可你啊,就是不如笙儿会心疼人,知道爷爷老了,要孝敬爷爷。”
我没有插话,我只是和老爷子对视了一眼,用眼神向他表达敬意。老爷子似乎很高兴,微笑的对我点了点头。
云师父弄好了机器说道:“老三,你别难为你其他师父了,我陪你下去。”
“我就知道云师父最疼人了。”槐香小嘴跟抹了蜂蜜一样甜,哄了老爷子之后,又开始哄云师父。
云师父被槐香哄得眼角飞笑,脸上都乐开了花,他说话的口气还是比较正式的,“不过下去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可不能让佟府其他人知道。下面的东西,可一件儿还没搬上来,若有人起了歹意,那我们就完蛋了。”
云师父这句话我听得耳熟,好像昨晚上老爷子也跟我交代过类似的话。
合着偌大的佟府,自己人还要防着自己人。不过人性本贪,很多时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怀财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老三就知道耍贫嘴,今儿我刚好要传笙儿一套轻功。你学了八步赶蝉,多学了也没用,就在旁边看着吧。”老爷子说完了话,站起身来。
槐香惊讶道:“爷爷,你的绝技可是从来不外传的,你居然传给表姐。”
“学了你云师父的八步赶蝉还不够吗?今天便宜你个黄毛丫头了,你看着就看着,不许插嘴。”老爷子语气轻蔑的哼了一声。
槐香吐了吐舌头。
云师父也十分讶异,又是垂头丧气,“老爷子要亲传,看来没我什么事了。”
随即云师父和李师父都非常识趣的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转身退出了老爷子的院子,故意回避老爷子传授轻功。
老爷子传授给我的轻功名字叫做“蝎子倒爬城”,是他年轻时候的绝技。他自己学习轻功也比较晚,二十岁才学轻功,这门功夫要求的基本功比较浅,就教给了我。
“蝎子倒爬城”顾名思义,就是倒着走的。
听说以前的老爷子,就是十余丈高的城墙都能倒着如同蝎子一样爬上去。讲究倒着行动,依旧快如闪电,还能像蝎子一样在墙上保持平衡不掉下去。
有了这种手段已经不用去盗墓了,身法快如闪电,什么样的高墙大户都拦不住他。不过这门功法,用来逃命绝对是下策。
倒着跑,都看不见前面的路,那不是找死吗?
只有在盗洞里,这种前进方式才比较敏捷和快速,我觉得我的身高大概就是专门为盗墓这行准备的。
不仅矮小,而且骨架子很小,身体灵活轻便。
学起开锁这种脑力技术,笨手笨脚的,学起蝎子倒爬城来,倒是容易的多。我被老爷子手把手教,没有一会儿工夫就学会了,剩下的就是以后勤加练习了。
老爷子教完我,反而有些失落,喃喃的说:“可惜了,可惜了,真是可造之才。比老三还要聪慧,我佟佳氏天赋极强的,怎么都是女儿家?”
“姥爷,您是嫌弃女儿家吗?”我皱着鼻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神情一恍惚,他凝视着我,忽然就搂住了我的背,颤抖的喊出声来:“汍兰!汍兰……回来吧!爹爹再也不强迫你了,汍兰!你不用去谭家拿盒子了,你留在爹爹身边就好了……”
不用去谭家拿盒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母亲真的是佟佳氏派去谭氏的内奸吗?
老爷子好像是把我错认作了母亲,才会一时情急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以前似乎非常想要得到那些拥有那些各大世家所守护的盒子,他派了母亲去父亲那里骗取盒子。但我听出来了,母亲是不肯这么做,她选择了嫁给父亲。
并且把佟佳氏世世代代守护的盒子藏起来,跟在父亲身边默默的守护谭家的盒子。
他好像脑子也有点糊涂了,轻轻的摸着我的脑袋瓜,“以前我不管去哪里,总喜欢带着你。我觉得三儿和你像,所以一直宠着她,我最终还是想见你。”
“我……”我结巴了一句,然后小声的在老爷子耳边说道,“我不是汍兰,我是她的女儿。我母亲现在在家里……”
“啊?”老爷子好像恍然间从一场梦境中醒来,他把我推开了,眼睛里还有茫然的意识在游走。
老爷子毕竟是老爷子,还是要面子的。
他用手腕上的衣料快速擦着眼角,不让人看到他掉泪了,只是整张脸都变得没精打采的。他还在看着我,伸手好像要摸我的侧脸,却没有放下自己的手。
他就这么纠结的看着我,然后叹息了一口气,“你的眼神,还有悟性真的很像她。如果不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我太过贪婪,我不会害得她双目失明。一切……一切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