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了我,缓缓的抬头,那一双眼睛清波荡漾,“新娘子,你是新娘子……”
那是一双和何灵川一模一样的眼睛,我看的差点就愣住了。
“你是……你是……”我一时叫不出他的名字,但是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何东凌的妹妹何西娲家的那个孩子。这个孩子,我只在订婚的时候,何西娲带着孩子和老公来婚礼现场的时候见过他一次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玩一个玩具——鲁班锁,而且破解的手速也跟破解这只魔方是一样的快。原来这都是因为,孩子的左手是鬼手。
也不知道这样的存在,对他来说会不会有什么伤害。
这个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萧老他因为何灵川可能会帮助我们打开盒子,对他产生威胁,何灵川下手还有些情有可原。可是对这样一个孩子下手,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必要啊。
我把他从冰凉的地上抱起来,怜爱的搂在怀中,问他:“你怎么在这里?你看见你灵川表哥在哪儿了吗?”
“他……他在里面,我想回家,新娘子,我想回家……我害怕!”他的手指害怕的指了一个方向,然后用双手紧紧的搂住我的脖子,可怜巴巴的求我带他回家。
那孩子玩魔方的时候出奇的镇定,但是被打断了以后,和平常的孩子一般无二。受惊之余哭的一塌糊涂,半点也没有刚才玩魔方时候的那股镇定劲儿。
萧龙溟的反应奇快无比,一个箭步就朝那个孩子指着的方向冲过去,拉开了一扇门。门内挂着好十几具死尸,全都是用皮带勒紧了脖子,天花板上坠下来的。
显然是一群被吊死的人,他们的身体还在昏暗的房间当中来回的摇晃。这些应该都是被萧老害死的人,最后统一都放在这间房间里处理了。
房间的角落里蹲着那个梁琉炼化的小鬼,他整张脸都毁了容,可是一双乌眸依旧是十分害怕的看着我们,“梁琉只让我设迷魂阵,让小和尚迷失在阴路里,顺便让他走进这间房间。可是……可是……这些不是我做的,你们……不要迁怒于我。”
这小鬼说的什么意思?
何灵川出事了吗?
那一刻,我的脑子“轰”一声的炸开了,一个箭步就冲进了那间昏暗的房间。
我在房间里找到了点灯的开关,放下了手中那个拥有鬼手的孩子。开始疯了一样的寻找何灵川的下落,眼泪噙满了眼眶,却被我强忍着没有流出来。
我简直不能相信,何灵川就在这群尸体当中,他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了。
他还那么年轻,不过二十岁出头!
我大声而又嘶哑的喊着他的名字,脑子变得混乱,而没有任何理性思考的能力,“灵川哥……灵川哥……你在哪里?灵川哥,我……我错了,我不该找你帮忙的。”
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几乎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在这些只能看得到下身和鞋子的尸体当中,准确无误的找到何灵川。
“灵川哥,你出来啊……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为什么会求你帮忙?我真的太自私了……”我在这些尸骨当中来回的游荡,满鼻子都是一股带着尘土一样的腐烂的味道,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眼前是五颜六色的小方块,我摸索着这些尸骨脚上的鞋。只能用这种模糊的视力,和手指麻木的触感拼命的去找何灵川回穿的鞋码。
可是我忘了,萧龙溟他是鬼,他也比我镇定的多。
这时候,他已经身子一跃跳到了高处,手中那把银色的弯刀即时出现。他的手轻轻的一挥,就将一条皮带切断,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一具僵直的尸体。
我站在原地不假思索的就冲过去,一把抱住那具落下的尸体,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异常了。
那是一种没有任何体温了,如同石头一样的冰冷。
我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难受,火烧一样的感觉深入了五脏六腑。我瞪大了眼睛抱着这具尸体,泪水僵直的就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双膝直接磕在地上,发出“咚”一声的响声。
灯光下,那具僵冷尸体的脸苍白而又那样的清秀,就好像豆腐一样的柔嫩,而又不染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他的眼睛了无生趣的闭着,如同纸一样薄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
头顶上是他特有的戒点香疤,每一根手指都是僵如冰柱的,已经没有了当初开锁时的灵活多变,胸口也没有了任何起伏的痕迹。我脑子里依稀都还记得,在他禅院门口看到他亲手种下的昙花。估低丰号。
我当时还并不在意,说出昙花一现的话。
现在想想,何灵川这个小和尚宁可自己伤心,也要成全我和萧龙溟。我欠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他死了。
他真的死了……
我的泪水从眼眶里不可遏制的滑落出来,整个腹部就好像有一把刀子绞进去一般。那种痛苦,让人窒息,我用力的干呕了一下,嘴里面多了好多的血腥味。
有液体从我的口角缓缓的滑落下来,我竟然是吐血了,是因为太过难过,所以身体里的内脏也开始跟着破裂了吗?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脑子却清醒了许多。
我清楚的明白我这一生最大的仇人就是萧老这只厉鬼,他害死了我父亲,更谋杀了我最好的朋友何灵川的生命。
萧老如果落到我手里,我会千倍万倍的让他付出代价。
“萧大哥会为他报仇的,小东西,你要相信我。”耳边响起了浑厚而又悲伤的声音,一双温热的手臂将我的上半生搂紧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之内。
我怔怔的流着眼泪,整个人就好像木头一样。
父亲的死已经给过我教训,所以我尽量避免槐香和这件事情有任何瓜葛。可是在迫不得已,时间紧急的情况下,我和萧龙溟依旧选择向何灵川求助。
在这样短暂的时间之内,何灵川就出事了,萧老他是打算将我身边所有的人都斩尽杀绝吗?
我攥紧了小和尚的衣服,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萧大哥,我们来迟了,灵川哥被人害死了。他被人害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他是无辜的,无辜的!是我连累了他……”
“是我们连累了他,是我们来迟了。”萧龙溟紧紧的抱着我的肩膀,用力的将我带进的他的怀抱中。
我整颗心已经千疮百孔,身子痛苦的颤抖,口角的鲜血一直不停的流着,嘴里不自觉的痛苦的喊着萧龙溟,“萧大哥!”
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痛入了骨髓,让人无法从痛苦中自拔。
“小东西,我不会再忍让。为了你,我会把以前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萧老他再也没有机会猖狂了。”萧龙溟轻轻的褪下我手腕上的佛珠,戴在何灵川的手腕上。
我看见他抬起头的时候,一双眼睛都红了,他就像一直濒临暴走边缘的猛兽一样的狂冷。萧龙溟对待何灵川,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兄弟情谊,他心里的痛不会比我少。
我麻木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头有一种抽痛的感觉。
猛然间,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我抓住萧龙溟的肩头,“你给他戴上这串佛珠,是不是有办法救他?我希望他能活过来,而不是像我的父亲一样做一个活死人。”
“我只能告诉你,这串佛珠能暂时保护住他的三魂七魄不会散去。”萧龙溟搂住何灵川的尸首,他身上带着一种让人无法靠近的冰寒站起身来。
起死回生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打破自然规律的。
如果一定要办到,那也许只能等萧龙溟找齐更多魂魄,让他能够恢复从前的记忆和实力。他从前如果是阴间的阎君,可能就能够自如的掌控生死。
冷冷的萧龙溟又睨视了一眼角落里的小鬼,威严的目光是不容任何忤逆,“跟上。”
那个面容全毁的孩子他身子一缩,缓缓的就走到我身后,藏在了我身后。他大概是知道我心软,小手非常聪明的就抓住了我的衣角。
那个何灵川的小表弟,已经哭的一边打嗝,一边浑身颤抖。
我只能走上去,将他抱起来搂进怀里,跟在萧龙溟的身影背后就出去了。我心里面几乎是万念俱灰,何灵川去世,何东凌的外甥被找到,这些都是要通知何家的。
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何灵川的父亲,我甚至不能面对自己。我宁可自己被身体里的怨气弄死,也不希望何灵川出任何事。
可是无论怎样的自责都不能挽回他的生命的,看着城市的夜灯。我搂着那个哭哭累了,趴在我肩头的孩子,茫然无措的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高紫逸。”那个孩子小声的回答着。
我又问他:“大晚上的为什么会在那间黑屋子里?”
“我被一个长着人脸的……人脸的大蛇抓来的,他把我关在屋子里。”高紫逸他委屈的说着,身子还不自觉因为害怕而发抖了,“我看到一个恐怖的小朋友他把表哥带进房间里,新娘子,我怕……”
“你为什么不进去找你表哥?”我好奇这个孩子的反应,何灵川被人哄入房间里害死,这个孩子他居然还能如此淡定的在外面玩魔方。
换做别的小孩,一定会哭着进去寻找熟悉的人。
孩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他们说,我玩够了一千次,就……就放我走。我想回家,新娘子,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我抿着唇没说话,这个孩子他居然有如此的耐性,乖乖听话玩魔方一千次。
在这个孩子身上的疑团太多了,只是一时之间,我也分不太清许多。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和镇定,能让他静下心来,无数次的把玩魔方。
普通的六岁小孩,连一到一百都数不清楚,他不会是被身体里的厉鬼控制了吧?还是说,这个孩子因为血液里留着南何世家的血液,所以开锁的天赋异于常人,才会沉迷在反复琢磨异性魔方的循环当中而不能自拔?
我脚下越来越虚浮,整个人似乎都因为疲劳而体力不支。我咬了咬牙,强行支撑下来,和萧龙溟一起到了家门口。
到了家门口,我在打开门一口,才无法忍受胸口的郁结,“哇”一声的就吐血来。整个人都瘫软在门前的地上,高紫逸差点就从我的怀中跌出来,摔个鼻青脸肿。
高紫逸用自己白嫩的小手轻轻的擦着我的唇角,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新娘子,你吐血了。那个大哥哥,他都不管你吗?”
我看着萧龙溟将何灵川放在沙发上的背影,视线有